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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七十八) 伊人如梦 ...

  •   三月茉花村,桃花遍地开。一如杜甫诗句中的“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各色桃花遥相辉映,深如绯、浅如粉、纯如白,争奇斗艳,各领风姿,应接不暇,成片成片绽放的花海绮丽绚烂,美若仙境。
      一袭淡雅湘裙独立花海之中美的不可方物,貌若皎月,温婉动人。她折下一花枝,轻嗅芬芳,真真是满面桃花相映红。可惜,所有的惬意悠哉随即被一抹旋风过境的白影搅扰了。
      来者白衣如雪,一双桃花眼本最是招人,谁想却让此刻心中的煞气破坏殆尽。
      “月华,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为何最终选择那只臭猫,与他定亲,而不是与我?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他?”
      女子微微一笑,“五哥,人跟人之间为何一定要去比较呢?你有你的好,他自也有他的好。”
      “不行,今日我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我白玉堂输在了哪里。”
      一声叹息。
      “五哥,你一定不知道吧。十一岁那年情窦初开,我也曾偷偷倾慕过你。你潇洒、俊俏、武功高强、风趣幽默,就像是每个少女臆想中的如意郎君。可惜,臆想终究是幻觉,那时的五哥正忙着周旋在一群红颜知己之中快意人生,哪有空多看我一眼?有些感觉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我再也不是儿时那个追着你跑的三妹。我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心仪之人。”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展小猫?他有什么好?”白衣人气怒更胜。
      “你不懂他哪好?呵,那就对了。你若懂了,我还真怕你会爱上他呢。”
      “你胡说些什么?!谁会爱上那只臭猫?再者我们都是男人,什么爱不爱的,简直荒唐!”
      “随口的玩笑话罢了,五哥何必当真?你不需要懂他,我懂就可以了。能陪伴他一辈子的是我,又不是你。”
      “你一定会后悔的。我敢跟你打赌,他绝对不会比我对你更好。”
      银铃般的畅快笑声怎么也止不住。
      “无所谓。若只是寻个对自己好的,这样的男人天下多了去了。我要找的是我愿意付出性命去爱的,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任何事,只要我永远能对他好就够了。因为,他是我丁月华选中的命定之人。”(零【捂脸】:天哪天哪,我家月华御姐气场好强大,感觉小白被完爆了。)

      回忆似水流年,伊人如梦。
      深埋心田的记忆此刻就像被撕裂一道口子,引情感流泻而出,冲垮了那故作坚强的壁垒,令眼眶也渐渐湿润了。白玉堂痴痴望着眼前这张与曾深爱过的女子如出一辙的面容,人生最初的那份情动与眷念终化作一滴眼泪潸然而下,不知不觉一步步走近,当他向她伸出双手,却发觉对方战战兢兢逃开去,下意识躲到了展昭身后。
      拉住展昭半边衣袖,月如缩着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怯怯地看他。“姐夫……。”
      “姐夫?”白玉堂幡然回神,像是想通什么,震惊地也是望向展昭。“她是……月如?你找到她了?”
      见展昭点头,白玉堂诧异之际,亦心惊不矣。丁家寻了二十年,遍寻不着,没想到竟被展昭在这蛮荒之地找到了。然转念仔细一想,又觉不对。猫儿即便有心又哪有这么多时间,而且要在异国他乡茫茫人海把人寻着,本就最耗费财力物力。联想到赤王耶律宗徹竟有本事让猫儿妥协留下,现在看来,有很大程度或许是因了这丁月如。
      明明相差三岁,没想到月如竟与姐姐月华生的如此相像,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己见了都受到不小冲击,恍惚还以为月华重生,如此更别提那痴心痴情的猫儿了。这段时日于赤王府中,两人日日相对,夜夜相伴,心神又会遭受怎样的动摇呢?
      可笑啊可笑,自己先前还因那数个对猫儿有意的家伙忧这忧那,搞半天真正防不胜防的原来在这儿候着呢。看着展昭温柔地安抚,对月如呵护备至,白玉堂只觉心头拔凉拔凉。
      猫儿不会将对月华的爱移情到这月如身上吧?若为真,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改变、守候岂不皆付诸东流?不行,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定要尽快弄清楚事态状况,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防微杜渐,严防死守。
      想到这,白玉堂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就是一句急吼吼的话冲口而出。
      “猫儿,可不可以让我单独跟月如待一会儿?”
      白玉堂见展昭诧异地望过来,立刻忐忑回避,就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小九九。他不敢跟展昭对视,因为相信只要两人一对上眼,他眼中的滔天妒意便藏不住了。若让展昭知道他竟卑劣到满心打着从中破坏捣乱的念头,定会生出厌恶来。想他可是凭着出生入死,死缠烂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那人稍稍对自己生出些许不同来,千万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自毁长城了。
      短短刹那,白玉堂已然心念电转,打定主意规避展昭从月如这里寻找突破口。谁想展昭与他所想完全岔了方向,见他越是讳匿,忧虑愈重,误会愈深。
      先前那一滴泪不但是在白玉堂脸上留下了鲜明的泪痕,同时也在展昭心中划出一道深深的印迹,惹心绪起伏翻腾,五味参杂。
      看来,玉堂对月华从未真正忘情。若已放下,何以月如出现后他就再也没与自己正视过,甚至眼透忌讳,唯恐避之不及?果不其然,如他当初思虑的一样,他对自己的感情乃是一时冲动的错觉,他却险些信以为真,频频动摇自身意念。好在大错未成,一切尚可挽回。月如的存在或许便能让玉堂理清头绪吧。
      “好,你们聊。”展昭低垂了眉眼,点点头。转身对月如反复叮嘱要她明白白玉堂是其五哥莫要害怕,罢了便怏怏然离开屋子。
      跨槛而出,脚步倏地变得沉重而迟缓,晨风凛冽,吹在身上非但没吹醒一夜宿醉,反将意识割裂又捣搅,令一种莫名烦躁的悲凉之意充彻胸膛。离去前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见白玉堂正趋前一脸讨好的用手搭在了月如双肩,而月如虽仍有些害怕,但并未如旁人般对白玉堂也加以逃开,相反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
      展昭心中长吁一声。
      如此,也好。玉堂曾因不得月华青眼,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月如似乎对其有天生好感,玉堂亦然,倒是可促成一桩好事。只待他设法治好月如的痴症,旁推侧引,兴许能玉成两人间的姻缘。
      如是想着,步子果然松快了许多。只是与越走越疾的步伐截然相反的是心头那挥抹不去的阴晦沉闷,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鬼爪压迫了心脏、勒紧了喉口,令心的每一次跳动,鼻腔每一次呼吸,都疼如刀割。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仰首望天,灰蒙蒙的天空见不得一丝曙光,云层翻涌似又要降下大雪。
      是不是所有莫名的不适全因了空气中这股寒流作祟?
      或许是吧。又疼,又冷。攀爬上周身的寒意直透骨髓,实在让人有些耐不住。情不自禁环住自己,为了减缓疼痛,不敢大口吸气。于是呼出的白雾比纳入的冷风要壮大的多,时间一久,展昭只觉胸腔内储藏的气息被逐步抽取,已寥寥无几,竟生出一种胸闷气短的晕眩之感。
      脚下不由自主踉跄了下,好在没有倒下。不知从何处伸来的一双手有力地扶住了他。
      展昭甩去头脑中的混沌,抬眼看去,只见赵祯正一脸忧心地望着他,而那双扶住他的手正来自于官家。
      “展护卫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赵祯口吻关怀备至。小心扶着展昭到亭中石凳坐下。他见展昭脸色苍白,额头有几滴冷汗沁溢,忙毫不顾忌以袖拭去,却被展昭受惊般一把抓住。
      展昭的眼神有几许迷茫,亦有几许郁悒。他垂眼顺眉道:“微臣只是有些宿醉,陛下不必纡尊降贵。臣……受不起。”
      “展护卫,你可以只将朕当作官家对待,但要朕仍单纯将你当成护卫,恕朕办不到。”见展昭似张口欲言,他忙两指点在唇上封住了那人的口。“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朕也希望你不要忘记朕曾说过的话。对你生出的感情,皆是朕一厢情愿,你如常即可,无需回应,亦无需屈从。朕求的不多,只要你无病无灾,康阜平安,朕已心满意足。”
      赵祯一番肺腑之言,搅得展昭本就大乱的心绪愈加茫然无措。人心都是肉长的,说无丝毫动容那定是骗人的,毕竟不同于白玉堂与紫谨祈求自己有所回应,赵祯是真心不求他的任何回馈。只是越这样他越觉得堵得慌,越无法视而不见。他不知自己该怎样劝服官家回心转意,又或是怎样才能强行斩断对方情根。
      所幸赵祯为人一向体恤,他知展昭窘迫自扰,便径自放开,转移话题道:“朕适才已与赤王谈过。他取出一封书信,朕瞧过了,确是展护卫你的笔迹。赤王言这本是你写与朕牵线结盟之事的,但因种种事故尚未发出。朕已了解你留下襄助的始末,也欣慰你对朕坦述丁月如之事。无妨,不管展护卫你是私心也好,公心也罢,朕信任你的眼光。既然你选择相信赤王,朕便也信他。”
      “那陛下是同意与赤王结盟了?”
      赵祯点点头,看见外头终降皑雪,于是一手探出接了数片雪花,指间轻捻,化雪成水,透肤冰凉。复转身浅笑,温言细语。“朕已于赤王谈好,他会好好善待丁月如,展护卫你便放心离去吧。”
      展昭眉头一皱,颇为费解。赵祯见了,连忙解释道:“朕也努力试着相商,想把丁月如一同接回大宋,但那赤王绝非易于之辈,言辞委婉间却是滴水不漏,无论朕如何加码他都不肯松口。所以……。”说来终究是他能力不够。赵祯惭愧之余不敢正视展昭双眼。“你先随朕回国,朕定会另想他法为你把人求来的。”
      展昭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赵祯不了解赤王,他却相处有段时间,岂有不了解的道理?赤王扣住月如,分明便是号准了他的脉,知他也不得不留下。只是赤王为何要如此呢?结盟之事既成,他一个三品护卫已无太大作用,又何必大费周章拐着弯子将他留下?莫非……是又相中了他对紫谨的影响,想要借他挡住紫谨可能会有的对小戚的报复?应该是了,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解释的通赤王的反常之举。
      展昭坐在那头蹙眉凝思,赵祯便站在不远处仔细端详。
      先前只顾念着展昭身体不适,不曾细看,如今那一身不同以往的银白华服倒是将人烘托得出挑至极,让瞳眸狠狠一亮。入眼的明明是肉身凡胎,可谁曾想偏生的孕育出一种独特的仙姿卓绝。当真是白雪映白衣,乌发掩碧钗,君生颜如玉,另有暗香来。
      那一丝不合时节的竹兰混杂的香气当真异常突兀,然赵祯却心若止水。最早还会对这香味觉得好奇困扰,久了反而惯了,就像是展昭身上独有的特征,一入鼻端便知人已不远。不过也确是许久不曾闻到这沁人心脾的香气了,香可撩人,情亦撩人,赵祯一时情动,走近几步,眼见手不自觉地就要挽起一缕展昭被寒风吹得不断在空中狂舞的发丝,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异常响亮的嗓音来。
      “嚯,两位倒是好兴致,竟在亭中赏起雪来了。”
      两人寻声望去,只见白玉堂与月如正沿回廊向此处走来。
      展昭一眼落到两人相牵的手掌处,呼吸微微一窒,于是忙不迭别开了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口有些隐隐作痛,想着也许还是宿醉所致,便努力忽视掉这种憋闷的感觉,主动起身迎向两人。本以为可以笑得自然,谁想白玉堂像是故意炫耀一般举起牵着的月如的手,笑道:“猫儿你瞧,月如已经认我这个五哥了。”
      笑容终是凝固在脸上,视线游移,忽而飘向白玉堂,忽而飘向月如。
      白玉堂见展昭这副模样也是心头一窒。
      想来就觉得郁闷。本想从月如这套点话看看她与展昭究竟是何关系,到了什么地步,谁想这月如竟是傻的,什么都问不出不说,还一惊一乍的。所幸他倒也擅长安抚女子,将其哄得卸下了防心,于是便想着牵了月如的手来试展昭反应。若展昭对月如无意,纯粹当成小姨子看待,那倒也是罢了。若是有意,那少不得他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付这个最强劲的情敌了。
      谁想这么一试,展昭竟还真的表情起了明显变化。真真是糟糕透顶!
      白玉堂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甘心。眼见展昭盯着月如幽幽地有些出神,心中就是火起,于是强装笑容地对月如说:“月如,叫一声五哥听听。”
      月如软软顺从地叫了声“五哥”。惹得白玉堂眉眼大开,笑容不止,竟直接将月如手背送到唇下轻吻了下。“乖!——”
      展昭一看白玉堂竟对月如做出轻薄之举,顿时怒了。“白玉堂!!!”
      “诶,猫儿,你答应过从今往后只叫我玉堂的。做人不能食言而肥,把白字去掉吧。”
      “你想也不要想!!!ヽ(≧Д≦)ノ”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不算又迈进一小步了呢?嗯嗯,很好,天天在进步,积少成多终有修成正果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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