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花凝笙

28、不弃，不离

　　男女间的情事，但凡两方都是真心去爱了。那么即便女方再闹着要分开，只要男方一个怎么都挣脱不开的拥抱，两人就能重归于好。像陆曼这样心软的女孩，就更容易了。哪怕他伸出一只手，她只要还爱他，就绝不转身。
　　陆曼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屏幕上，上头的字影射成斗大的、奇异的形状。她不会离开他的，即便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对不起妈妈，对不起老师，甚至对不起自己一直以来的乖巧。但她就是不舍得，一想到要和他分开，她都无法想象以后的生活。
　　他只干扰了她半月有余的生活，却扰乱了她十几年来都沉寂的心。若说侯海阳给了她暗恋的悸动，那么江离所赠予她的，就是捣碎原有世界的禁律的一把手杖。将她的心搅得混乱无章，紧紧占据所有的空间。占满了她的心，也关上了爱别人的门。
　　像毒药啊，她不愿分开。若硬要分开，她也做不到。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打下她想说的话，打出来，又觉得不妥，再删回去。心中有千千万万的语言要呼之欲出，到了手下又犹豫了。删来减去，多少秒过去了，就留了一个名字：江离啊。
　　两个字，好几年。
　　陆曼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什么像样的话回给他。她是个有点强迫症的人，要不是他急着呢，她都能组织一宿的语言去想着怎么回复他。而今他想必也急疯了，等着她的答案。时针已快十点了，她笃定了，按下发送键。
　　什么废话也没有，就一句：‘江离啊，和我一直在一起。’
　　第二天，陆曼的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功课不敢落下，乖乖地就去上学了。如她所料，班主任找她谈过话后，一切又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下课时，陆曼有点累地趴在桌上。韩亦佳接过热水后，戳了戳她的胳膊，关心道：“你一进来就被王桂云叫出去了，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你好点儿了吗？”
　　陆曼歪过脑袋，对她笑了笑：“好多了。”
　　韩亦佳瞄了眼周围，然后凑过来小声问道：“那江离，你跟他分开了么？”
　　陆曼摇了摇头。
　　对于韩亦佳，她是信任的。王桂云虽一向看重韩亦佳，但她有她的原则，从不打小报告，也就跟她讲了实话。
　　韩亦佳有一秒的惊讶，旋即也理解地点了点头：“你既然想清楚了，可得跟他说好了。以后在学校里，可不能那么头脑一热，说干啥就干啥。”
　　陆曼笑眯眯地答应着，然后了然地问道：“王桂云找过你了解情况了吧？”
　　韩亦佳懊恼地扶额，轻推了她一把：“你可不知道啊，她真是对我一阵阵的逼问。先是问我‘你知道陆曼处对象的事儿吗？’我好尴尬啊，我说‘知道一点儿。’她又问‘那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就说我不知道。”
　　陆曼笑问：“那后来呢？”
　　韩亦佳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就说些她早知道的，没用的信息。比如江离叫什么，哪个班的。除此之外，我就装不知道。没几句话，她就不爱跟我说了，叫我回来了。”
　　陆曼感激地摇了摇她的手：“你怎么这么好啊。”
　　韩亦佳一嘟嘴：“哼唧，你可得好好儿谢谢我，爸爸给你瞒得多么辛苦。”
　　陆曼嘿嘿地笑起来，从包里拿出来一盒奥利奥摆在她面前：“所以，这个拿来孝敬你。”
　　韩亦佳睇了她一眼，撕开包装袋：“算啦，看在你可爱的份儿上，一起吃吧。”
　　午饭后，陆曼与韩亦佳从食堂出来。好巧不巧，又遇上了江离那一伙人。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陆曼可不敢再惹事。跟江离微微笑了一下，就打算赶紧回班。
　　王国庆还是那么看热闹不嫌事大，贱笑着几步走过来，拦住陆曼的去路，跟江离使着眼色：“离哥，这次我们给你看着，你跟嫂子可以开始了。”
　　陆曼懒得理，敷衍了句：“回去有事呢。”就要拉着韩亦佳绕过王国庆往教学楼走。王兆新扯了扯不为所动的江离的袖口，好事儿地说：“诶，你真不跟陆曼说两句话啊？”
　　江离淡淡地笑了：“在学校里，该消停点儿。”然后跟半路杀出的王国庆摆了摆手：“你可别挡路了，在那横着烦不烦人？”
　　王国庆悻悻地走开，看陆曼走了，跟江离勾肩搭背，刚走的一脸贱笑又飘了回来：“哎呀，这不是怕咱们离哥寂寞嘛。你看，这自从有了老婆，连包宿都不去了。这么顾家，一点儿不像你。昂，妻管严？”
　　江离叫他弄笑了：“你最近这话可真不少啊。咋？我去不去包宿，跟陆曼有啥关系？”
　　王国庆眼珠一转：“诶？要真跟陆曼没关系，这周周末，别跟她一起走了，跟哥儿几个老地方，潇洒一宿去！”
　　江离没理他，就嘴角挂笑的往前望，还能看见陆曼瘦削的背影，他唇边的笑意更甚了。
　　王兆新瞥了王国庆一眼：“你看你就没个眼力见儿，没看离哥看老婆呢，哪有空搭理你？”
　　王国庆坏笑，趁江离看得正入神呢，突然扯着脖子朝他耳朵大喊一声：“你他妈的到底去不去啊！”
　　江离叫他喊得三魂去了六魄，不过他到底是反应快，还没等王国庆小人得志的笑完，立刻冲着他耳朵‘鬼哭狼嚎’了回去：“我他妈的就不去！”
　　这一喊，给王国庆也吓了个够呛。二人立即扭作一团，边打闹着，江离边笑骂：“给你丫贱的，看大爷今儿怎么收拾你！”
　　陆曼提前了十分钟回到了班里，她觉多，别人还在嬉笑打闹的时候，她就已经懒懒地趴在桌上准备去会周公了。韩亦佳在一旁拿着字帖，笔下行云流水。
　　午觉都能做梦的人，陆曼算一个。
　　梦里，江离冲她笑得那么灿烂，一口大白牙显露出来，比后面映透过来的午后阳光都耀眼。
　　这么美的梦，她要是睡得姿势不标准点儿，口水就妥妥的‘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陆曼与江离是通过客观条件的恶劣，从而感情更胜从前。而马叶妤和朱庭锋，是在风平浪静中的鸡肋爱情。陆曼和江离在学校里像两只见不得天光的过街老鼠一样，偷偷看一眼都觉得奢侈的幸福。马叶妤和朱庭锋每天都相约食堂、共进晚餐，却隐隐的矛盾不断。
　　不过才在一起没几天，马叶妤就在陆曼面前叹着气：“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韩亦佳，还在追求和等待孙维新的慢慢道路上摸索前行，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拿纱布包完再撞。她说，‘年轻就该有不怕死的精神。’于是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屡战再屡败。
　　周五放学后，二人约在校门外见面。一路上都是人，二人只聊天。路过一个破旧的小区时，江离牵着她进去，不由分说地就将她拥住。他紧紧禁锢着她的背，不让两人的身体有一丝的缝隙。他几乎将她拥得透不过气来，她被他这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江离这才意识到她差点喘不上气，赶紧松了松，却没舍得放开她。情不自禁地声音里全是喜悦：“太好了，我们还在一起！”
　　陆曼轻轻抚着他的背，像帮一只流浪过、终于归家的小狗顺着脏兮兮的毛，语带宠溺：“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开你了？”
　　江离委屈地说：“那我就是怕嘛，这几天在学校里，我连一句话都不敢跟你说，更别说像刚刚那么造次了。我看得见你，又碰不到你。我就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分开了。直到刚刚，我才觉得你又回来了，你又是我的了。”
　　陆曼对待这样的他，总是爱也不是，说也不是。她就只能抱着他，跟他承诺着：“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一直一直不会离开你的。”
　　江离放开她，一双眼亮晶晶：“你说一直一直，是多长时间？”
　　陆曼笑起来，反问他：“你短信里说的爱我，又是多长时间？”
　　江离低下头，说到这样的情话。即便他并非未经人事，可面对他第一个真正用心去对待的女孩，他也一样羞于表达。
　　“嘿嘿。”
　　他一害羞就傻笑，拉住她的手：“爱你，就是一辈子了。”他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曼曼，我爱你，在你爱我的时候，一定爱你，比你更久，比你更长。”
　　他笑了，更多的敞开心扉：“我想爱你很长很长，今年冬天我错过了。一直以来我都幻想着，我能在冬天很冷的时候，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兜里暖着。等明年，明年冬天，我为你暖手。”
　　陆曼笑得很甜：“好，那我们就说定了。”
　　江离满溢着幸福的脸，凑过来贴了贴她的脸，语气软软：“那现在该你说了，一直一直是多长时间？”
　　“一直。。。一直，就是。。。”
　　她凑在他的耳际：“比你爱我，更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