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行》旦川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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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胡子老人面色淡然，侃侃道来：“是啊，从人的角度来看这世界，会疑惑和绝望，努力之后发现并不能真正改变这世界，而只是生命体在有限时间里，维持能量平衡的一个过程，那种感觉太无力了。即便在这个过程里，强能量的人创造出了新事物，或是蕃息了新生命体，乍一看好像改变了世界，但其实那只是能量增补储存后，再输出转换的表现形式，是本身就存在于这世界的能量之另一种形体的呈现。”
　　小雪人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那照这么说，这世界的道德和减少暴力的行动，就显得更重要更珍贵了。因为那是之于能量之外的抽象事物，是赋予能量有更好展现形式的思想，只要好思想达到一定程度，肯定可以杜绝暴力。我觉得除了生命体，能量本身也有追寻更好状态的觉识……我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想要说的，也就是……唉，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思想就是能量的呈现，没有能量哪里能有思想呢？并且减少暴力的行为本身就意味着暴力，不是吗？完美的零暴力人类世界不可能存在，那意味着死亡……”白胡子老人皱紧了眉头。
　　小雪人哑然，无力反驳。
　　白胡子老人继续解释，说：“目前物理学家给出的解释是量子纠缠，纠缠意味着能量活跃的个体之间，有各自的行动轨迹也有交集，否则就是死亡状态。这世界量子无处不在，世界永远活跃，活跃意味着不确定的行动轨迹和交集冲突，也就是暴力。零暴力世界，那是人们期待的图景……”稍作停顿，叹讲，“我不能确定，人们是否真的可以不再暴力。对于未来我一无所知，很多问题我还得继续长久和深入地思考，虽然可能最后并非会得到答案……”
　　一直沉默的黑胡子老人，酝酿一番后，说：“你说的话，我虽还没去验证，但结合过往经验看，倾向于赞同，但我依然有自己的看法。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这世界，一切显得那么抽象冷酷和无力，人完全可以把暴力当做合理的存在，也不必在乎什么道德什么意义。但，人类世界有更高级的能量，那是智识，是爱，是感情，是牵绊。我们应以人的角度，去看待人的问题，看待存在这些问题的人类社会。比如暴力，就不仅仅是能量本身的不平衡，更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一个人处于什么阶层，取决于这个人占有多少社会物质资源。仅以物质资源划定阶级，这很不合理，因为有阶级身份，并不代表有高级思想、高尚道德。人类社会的美好，需要高级思想高尚道德去打造。人为划定的阶级，加剧了建立在经济不平等基础上的世界，发生暴力的可能性。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如果这世界真有那么一天实现人人平等，身份平等，物质资源平等，思想高度一致，是不是就可以零暴力。人们只要拥有零暴力的思想就好了，也就是爱，未来人类定义的全新的爱，而不是现在人们说的‘我打你还不是因为我爱你’的爱，这不是爱，这就是暴力。未来的爱的定义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但肯定和现在截然不同。我觉得爱的前提是喜欢，喜欢是什么呢？喜欢是我需要你，需要代表能量的需求。而爱，就像你说的是利他。刚才你说的抑郁是因能量不足的防御机制，让我很受启发，我觉得爱同样是因为防御机制。这要怎么理解？你们看，面对量子纠缠无序变化的世界，人的确太弱小了，于是去爱去利他，其实就是保护自己，也就是与另外的个体有了量子纠缠，而强大自己的能量，这就是防御机制。这么一想，暴力也就和基因无关，和能量有关。但换个说话，基因本身是信息和能量，因为基因信息能量的不等同，人们能量有了强弱之分，而有了能量冲突的暴力事件。”
　　“那么只要能量绝对均衡，人们就可以实现零暴力吧？”小雪人问。
　　没想到白胡子老人还是摇头，说；“不能。”
　　“为什么？”黑胡子老人和小雪人异口同声地问。
　　白胡子老人慢条斯理道：“因为你们只考虑了人的因素，要知道人活在受各种因素影响的世界。气候的变化，物种的变化，板块的运动，科技的发展，都会影响到人类社会，除非地球能量稳定不再变化。但地球又处在情况复杂的不停变化的宇宙，也就是能量根本不可能是一个稳定不变的值，除非宇宙不再运动和变化……存在于能量活跃的世界，人类想要零暴力，几乎不可能。但凡哪怕一点风吹草动的影响，一点微乎其微的亏损，都会把人们吓得疯掉，不是吗？疯掉的人们，怎么可能零暴力呢？”
　　“这……”小雪人哑然。
　　“真的这么残酷吗？唉——”黑胡子老人曼声长叹。
　　三人陷入长久地沉默，时间好像停止了，一切都静止不动一般……小雪人望着远方发愣好久，收回视线，看看黑胡子老人，又看看白胡子老人，喃喃道：“连你们都觉得零暴力不可能……那人与人之间的伤害将持续存在，永久存在，是吗？这的确太残酷了啊。”
　　“我也不知道，隐隐觉得照目前来看，是这样。”黑胡子老人回答。
　　白胡子老人说：“是。因为愚蠢、疯狂、利欲熏心，目前世界的境况很糟糕！我尤其希望这世界有更多的有良知的科学家，能够对伤害同类，却能谋取巨大利益的科研项目说不。不然，别说零暴力世界难以实现，就连世界可持续良性发展都难以实现。”
　　黑胡子老人点头赞同，说：“是啊，人们过于在乎创造技术，而忽视了情感，甚至遗忘了人类是有情感的生命体，也就很自然不把别的动物当做有情感的载体。我突然想起那些实验，比如，用电击来证明习得性无助。”小雪人屏住呼吸，听他继续说，“对动物的电击实验，本质上就是伤害打击，一个受伤的动物，除了承受伤害，还要消耗能量维持生命，已经没有能量来对抗电击反应了，可人们把这定义为习得性无助。这真荒谬！还有以异卵或同卵双胞胎来研究基因和环境的，人为地将其中一个孩子与亲人分开，完全忽视了情感对人的影响，看不见与亲人分离的孩子内心受到的伤害。还有那些被遗弃却得到收养的小孩，人们觉得只要有一个形式上完整的家，有社会学上定义的父母，就觉得这些孩子不缺爱，应该知足和报恩，却看不见这些孩子内心疼痛的溃烂的伤口……”
　　当他说到这里，小雪人眼泪止不住地倾泻，既是因为说到她的痛处，亦是因为她总算遇到那个真正想要遇见的智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