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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无故起风波 ...

  •   学过《孝经》,便是休息,早有小内侍们端上了各色点心。

      南阳公主并没有吃早上宫女给她包的那两个夹肉烤饼,此时正好饿了,便赶紧拣喜欢的吃。她一向不忘记冯煦的,自己吃着又拿了个髓饼递了过来,“东宫的髓饼做得真好吃!”

      髓饼是用面粉加了骨髓油和蜂蜜烤熟的,冯煦自然不能碰,就笑着摆手道:“我还不饿呢。”只端起茶轻啜。

      南阳才不会多想,喀嚓喀嚓地咬着饼,“我可是饿极了!”又见拓跋新成在喝跳丸汤,便叫宫女,“给我也送一碗过来。”

      不料这些膳食原是厨房送来的,他们并不知道今天新来了两人,因此只按着过去的人数送了几份,一时间便为难地停住了。

      拓跋子推就笑着把自己的那份让人端了过去。拓跋新成也笑着推开面前的碗,“把我的给冯煦吧!”

      跳丸汤是将肉捶成末做成的丸子,冯煦更不会吃,急忙摆手,“多谢,我不要。”

      可是拓跋新成才不会管,一力要送,拓跋小新成也急忙道:“我来拿!”

      学堂是一间很宽敞的殿堂,先生坐在前面教导,下面的人分成两边,冯煦与南阳坐在一侧,皇孙们坐在另一侧。小新成小心地捧着碗穿过中间的空地,就将跳丸汤送到了冯煦面前。

      冯煦再要回绝,就见装着跳丸的汤中有一只丸子与众不同,不,那不是跳丸,而是一只大大的黑虫子!两只长长的触角还在汤中划动着——她一向最怕虫子,“呀!”地一声,人便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子一同摔倒在地上。

      拓跋新成和小新成一起开心地大笑着,“冯煦,我们好心请你喝跳丸汤,你不喝也就罢了,怎么反倒摔倒了呢?”

      冯煦忍着疼站了起来,平静地道:“是我不小心,对不住了。”向跟在拓跋小新成身后的小内侍摆手道:“将这碗汤送下去吧。”

      南阳公主原正专心吃东西,此时早过来问:“可摔到了?疼不疼?”

      冯煦的左腿摔到了,特别的疼,可是她只摇摇头,“不要紧,我坐一会儿就好。”

      汤已经被拓跋小新成的内侍拿走,并没有让大家看到,事情也就过去了。冯煦重新坐在椅子上,拓跋子推过来问:“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冯煦摇摇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没什么,就是一时没有坐稳。”

      拓跋新成就站在她的对面,幸灾乐祸地笑着,“怎么坐也能坐不稳?一定是你们家里过去不用椅子,都坐在地上的缘故!”

      小新成立即就跟着笑了起来,“原来冯煦不会坐在椅子!”

      南阳疑惑地问:“煦儿,是真的吗?”

      拓跋新成一直在打量着自己,他一定想看到自己被他欺负哭吧,可是冯煦并没有真正伤心,经历了更大的伤害,小小的恶作剧又算什么?冯煦坦然承认,“雍州家中起居的确与这里不同。”

      看着拓跋新成和小新成打着口哨笑得弯下了腰,南阳公主也吃惊地瞪大的眼睛,冯煦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席地而坐,原是中原正统,你们都不懂得而已。

      拓跋子推知道自己的兄弟一向好捉弄人,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此时见冯煦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笑便走过来笑道:“我听父王说,他们出征时住在帐篷里也是席地而坐的!还有我们打猎在外时,不也坐在地上?”

      冯煦一直淡淡的,不哭也不闹,拓跋新成已经觉得无趣了,再见拓跋子推也帮着她就一转身回到了座位,向后一仰,椅子的两只前腿离了地,只两只后腿支撑,他显然时常这样玩,竟将力道把握得极好,椅子前后轻轻晃动,却一直不倒,万分得意地道:“我还是喜欢坐在椅子上,好舒服!”

      南阳公主立即扔下了手中的髓饼去推寻椅子,拓跋新成一见急忙将椅子的两只前腿落下,并将自己的双脚分据两侧,牢牢地撑住地,扮着鬼脸道:“你推吧,怎么也推不倒的!”

      拓跋子推便用身子挡住了那几个混闹的人,低声问:“刚刚你怎么摔了?”

      冯煦并不是因为害怕拓跋新成和小新成才不肯说的,而是觉得就是说出来又能如何?拓跋子推是个好人,可他显然是制止不了拓跋新成,他的母亲尉椒房地位也比袁椒房低很多。于是她依旧摇了摇头,“没事的,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既然知道新成和小新成兄弟二人如此这般,以后提防一些就是了。

      拓跋子推就信了,与冯煦说了几句闲话,又问:“你书读得那么好,一定是冯昭仪教你的吧,以后我可以去宁心宫找你一起读书吗?”

      “姑姑喜欢清静,”冯煦谨慎地道,她并不想与拓跋子推有太多来往,南阳是没法子拒绝,但别人也就算了,“宁心宫一向很少有外人去的,我们读书就在学堂里吧。”

      拓跋子推显出了明显的失望之色,但是他很快又笑了,“那也好,反正你以后每天都来一起读书了。”

      冯煦初到东宫上课时是满怀期盼的,但经历了刚刚学习《孝经》之后,她已经转成了失望。皇家的学堂与别处是不同的,拓跋新成、小新成这样的霸王才是学堂里的主人,先生倒要听他们的,更主要的是先生讲的东西都是她早学过的,再听一遍并没有什么用。

      更何况还有讨厌的拓跋新成和小新成两兄弟。

      是以,冯煦已经在思索,如果东宫的学堂一直这样,她便找个借口再不来了。现在对着拓跋子推的笑容,只含糊地道:“有的书适合大家在一处诵读,有的书却最好一人静静地默读。”
      拓跋子推显然被她的话说得有些迷糊,才要再问,冯煦便道:“崔先生来了。”

      崔先生果然回来了,笑着向大家问好,然后才道:“接着我们学史。”

      冯煦原以为他一定会讲《国书》,便侧耳倾听,不想崔先生讲起了三皇五帝,大约因为刚刚讲过孝经,因此特别多提了舜帝,“舜帝重华在成为人主之前,他的父亲、继母和异母弟,多次想害死他:他们让舜修补谷仓仓顶,却从谷仓下放火,舜手边正好有两个斗笠,就拿着它们跳下来毫发无伤;他们又让舜去掘井,却用土填井,舜就另掘了地道逃脱……如此这般几次,可舜却依旧对父亲、继母恭顺,对弟弟慈爱。他的孝行感动了天帝。舜在历山耕种,大象替他耕地,鸟代他锄草……”

      南阳公主这一次没有发困,可是她却突然开口问:“如果现在有一个人的父亲、继母和异母弟害他,他就象舜那样忍气吞声,最后侥幸活下来,就会有大象替他耕种,鸟代他锄草吗?”

      可能刚吃过东西的原因,大家都精神着呢,立即就跟着七嘴八舌地问道:“大象怎么会耕种,鸟怎么会锄草呢?”

      崔先生便笑道:“这些神迹,正是因为上古的圣王孝感天地,才能出现。现在的人再没有上古时的虔心,是以神迹也就不常见了。”

      南阳又问:“那我们就不能象上古的圣人那样行事了?否则没有神迹,我们岂不会被火烧
      死,再或者被埋到井里再也出不来了。”

      冯煦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舜帝的故事,正是因为舜帝如此行孝,帝尧才把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他;然后选定舜做他的继承人。而舜登天子之位后,去看望父亲,仍然恭恭敬敬的,还封了异母弟为诸侯。

      当时的冯煦并没有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不对的,那时的她真心相信那些上古的神迹。

      但是,现在南阳公主的几句问话突然让她就不信了,不,不只是因为南阳,而是她心里早就不信了,今天恰好有南阳点醒她。当初母亲自己那样虔诚地祈祷,父亲还不是没有回来?是以舜不可能从高高的谷仓上跳下来没有摔死,在井下突然挖出一条地道逃走!至于象耕种、鸟锄草,更是无稽之谈!

      可前面的崔先生却笑着说:“神迹还是有的,就比如前些天太孙得的那只白鹿,不正是上天降下的祥瑞吗?”

      南阳一拍手,“对呀,我怎么就忘了那只白鹿,大家都说因为父皇英明神武,大魏国泰民安才出现的祥瑞!”

      那天看到白鹿后,冯煦回到宁心宫翻了许久的史书,又查到周穆王西征也曾得到四只白狼和四只白鹿,然后从那时起荒服者再不到周王面前朝贡了。

      是以白鹿究竟一定是祥瑞吗?

      当然,冯煦是不会在东宫里问出这样的问题,先生就是知道也不会说出真正的答案,就像先生将南阳公主的的另一半问题忽略了一样。

      刚刚崔先生只讲了祥瑞,而忽略了围绕着舜帝那些父子、兄弟残杀的故事。魏国的开国皇帝拓跋珪就是被他的亲儿子杀死,至于兄弟间的争斗,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呢。

      冯煦就下决心不再到东宫的学堂读书了,回到宁心宫,她便回禀姑姑,“我觉得还在自己屋里读书更好一些。”

      姑姑就问了上课的经历,就微微摇头说:“如此说来先生很有机变,就是南阳公主也是极聪慧的,倒是你,过去虽读了那么多书,却未免读得胶柱鼓瑟了。东宫的课还是继续听吧,对你大有益补。”

      冯煦只得应下退了出去。

      冬日里,皇帝击败柔然回了京城,后宫里重新热闹起来,处处都洋溢着喜庆。宁心宫不出意料地收到了几波赏赐,接了几次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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