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九零年代》大世界

29、第 29 章

　　“没呢。”

　　王雪丽拢紧两个女儿的大风衣，走到一棵枯了的大树后避风。

　　担心的看了眼天。

　　天灰蒙蒙，一场暴雪将要袭来。

　　真是出行不利。

　　王雪丽都有些后悔挑着今天回家了。

　　但心里再烦闷也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的耐心逐渐告罄。

　　“师傅，麻利点，大家伙可等着去拜年走亲戚。”

　　“就是，都赶时间呢!”

　　“好了就快好了，大伙再等等。”

　　因为理亏，先前爱翻白眼的售票员大姐此刻都陪着笑脸。

　　声音都柔美上三分。

　　时不时安抚几句周围躁动的群众。

　　“恐怕是好不了了。”

　　司机顶着一头乱发，从车底爬了出来，脱下毛线手套，苦着脸和售票员说着。

　　“那可咋整啊。”

　　一旁听到这话的乘客，不等司机继续说，乌拉拉的围了过去。

　　七嘴八舌的问。

　　“赶紧打电话给你们公司，让再派一辆车过来。”

　　“就是，大过年的怎么整出这事。”

　　司机双手搓了搓满是油渍的手套，示意大家安静。

　　“都不要吵!不要急!不会把大家丢在这的。”

　　随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往外拨号。

　　听筒里传出嘟嘟声，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只是这大年初二的，原本出车值班的人就少。

　　那头的值班调度人员也是为难，这一时半会儿，还真调不到人安排空车来载。

　　司机又扯皮了半天，只得放下电话，无奈的看了大家伙一眼。

　　“没法子，这大过年的，司机都回老家过年了，这还真调不到人来插个班。”

　　司机烦躁的捋了捋那头乱发，“大家就挤挤下一班车吧。”

　　一旁的售票员也上来帮腔。

　　“下一班车马上就来了，大家挤一挤，剩下的路程也不远了，克服一小会儿，就该到家了。大过年的都互相体谅体谅哈。”

　　众人又是发了几句牢骚，稀稀疏疏的又散开了。

　　形势比人强，能怎样办，只能这么办了。

　　时间在众人殷殷的期盼中，好似过得十分缓慢。

　　许久，开往大桐乡的班车，才在众人几乎望穿了的路尽头处，颠簸而来。

　　司机拦下了这班车。

　　后面的乘客，赶紧拎上自己的东西，围了上去。

　　“这么多人啊，东西还这么多。”

　　开门的司机是个小年轻，探头看了眼，不满的嘟囔了句，接着提高嗓门冲众人喊道：

　　“只能上一半，剩下的等下一班。”

　　话才刚落，就被众人七嘴八舌的反驳了：

　　“这大冷天的，我可不等了。”

　　“就是，这一趟车要等这么久，谁知道下一趟什么时候来。”

　　大家谁也不让谁，争先恐后的往车门里挤。

　　年轻司机想找前车司机说话，让他维持秩序都没办法。

　　只得仰头往后大声喊道：

　　“挤不下了，等下一班吧!车里的都往后再走走，腾点空间出来。”

　　“后面也很挤了。”

　　车上原来的乘客，不是太情愿的挪了挪脚步。

　　“没有地儿了，站不下了，快别挤了。”

　　“往后往后，再让让就有地儿了。”

　　在一阵鸡飞狗跳后，终于将人往车里塞下了。

　　只是原先就挤的班车，加上他们这满满的一车人，更是拥堵不堪。

　　车附近的空气好似都粘稠了许多。

　　硬实的黄土地上，黑色车轮硬是比来时扁上三分。

　　王雪丽带着两个女儿落在最后面，犹豫着：

　　这么挤啊。

　　“妈，我们等下一班吧。”

　　杨岚眼带敬畏的看着那严重超载的的车，抬头询问她妈。

　　“这人是多了点。”

　　也不知道是自言，还是应着杨岚的话，王雪丽看着面前的车，语带感叹。

　　她是这大桐乡里出来的姑娘，怎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

　　这再往下可是有一段不短的盘山路啊。

　　这密密麻麻的整车人，看了怪让人不放心的。

　　姐姐杨柳这是也是惨白着一张小脸，不住摇头。

　　“妈，我不坐车，你和小妹要是坐车就去坐吧，我等会儿自个儿自己走路去外婆家。”

　　车里不但人多，牲畜也多，这样一来，空气难免不好，只是在车门处，就能闻到一股难言的气味。

　　还好是冬天，不然还能再臭上三分。

　　“说什么傻话呢!”王雪丽轻拍了下杨柳的脑袋。

　　杨岚同情的看了眼她姐，她姐这晕车的毛病，打小就有，就没见好转过。

　　难怪宁愿自己走山路也不要坐车。

　　“妈，咱们等下一班车吧，我也不想坐。”

　　杨岚拉了拉王雪丽的手，央求着。

　　“好好好。”

　　王雪丽被摇得眼花，胡乱的应着。她自己本来也有些犹豫，两个闺女一致央求不坐车，她只得顺势应了下来。

　　“你们还不上来。”

　　前面的人很快就走光。

　　车门口站着的售票员数着人数，冲王雪丽三人喊到。

　　“我们这车可是一个小时发一班，下一班车没这么快，这大冷天的，别冻病了。”

　　听到这话，王雪丽下意识的拉着两个闺女的手要跟上前。

　　跟在后面的杨岚突然只觉得心悸的厉害，越看那往下陷的轮子，越看越是心慌。

　　走了两步，王雪丽觉得拉扯的小女儿不动了。

　　“嗯？”王雪丽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妈，我们说好的不坐这车的，车上人这么多，不安全，我害怕。”

　　杨岚拉过她妈妈往旁边一站，觑了售票员大姐一眼，见她没有注意这边了，小声说道。

　　“妈，我又想吐了。”杨柳更是光棍的往旁边的石头一坐，打定主意是不走了。

　　王雪丽无奈。

　　“大姐，我们就不上车了。”

　　“随便你。”又要发车了，售票员大姐又翻了个大白眼。

　　一个上午也不知是见到她第几次白眼了，杨岚真怕她将那大白眼珠翻掉出来。

　　“到时风大雪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着就要关上车门。

　　“我记得接下来好一段盘山路，车里人这么多，姨你们注意安全。”

　　杨岚忍不住提醒。

　　“这还要你说，放心，我们这条路师傅也开了几年了，闭着眼都能开好。”

　　说起自己公司的同事，售票员大姐是毫无保留的吹嘘。

　　车上的乘客早就等不及了，在众人的催促下，车子很快就走了。

　　“我打电话给你们小舅，让他来接吧。”

　　寒风凛凛，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雪就渐渐的大了起来。

　　一片片雪似搓棉扯絮般的了落下。

　　不一会儿，杨岚她们头上，肩上就布了一层洁白的雪。

　　小舅王元华的三轮车姗姗来迟，轰隆隆的车响，隔老远都能听到。

　　“妹，是不是等很久了。天冷，快上来吧。”

　　“哥，真不好意思，还叫你专门来接，耽误你和嫂子回嫂子家了吧。”

　　王雪丽一边给两个女儿拍雪，一边歉然的对王元华说道。

　　“唉，一家人说这干嘛，一会儿回去，你嫂子要是说啥了，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她就是嘴碎，心不坏。”

　　王雪丽听罢，笑笑不说话。

　　杨岚扒拉着车杠子，恨不得将整个脖子缩进风衣里，她觉得自己的脸就要冻掉了。

　　车子开在盘山路上，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前面是又一个拐弯，原本齐整的覆盖着一层薄薄白雪的路面，拖出一条长长又凌乱的车痕，露出底下狰狞的泥土，一片狼藉。

　　“那是什么？”一直往外看的杨岚，扯了扯证专心开着车的小舅，“前面是不是出事了。”

　　“人都没有，能出啥事啊。就一车辙，有啥好看的。”

　　王元华下车的时候，摘下手中的帽子拍打着上面的雪花粒，跟在她们母女三人身后，满不在意的随口道。

　　这车痕他来之前就见到了，在他看来，这漂亮的小外甥女就是事情多，这么冷的天，赶路都来不及，还要下车看一个车痕。

　　白雪让山路又湿又滑，十分难行。

　　杨岚小心的踩着路，耳后，是王雪丽着急的声音。

　　“小岚，快回来，不敢走那么出去，小心踩到浮土。”

　　小岚赶忙应好，又走了两步，这才停了脚步，探头一看，这一看骇了一跳。

　　转头就冲身后的王雪丽喊：

　　“妈，姐，不好了，车子掉下面了。”

　　王雪丽几人一听，心中也是猛的一跳。

　　一看，果然，在山壁下，一辆大巴车倒翻着，卡在两棵松树之间，也不知道车上的情形怎么样了。

　　“这不是我们本来要坐的车吗？”杨岚小声的道，惊吓过大，只剩茫然。

　　王雪丽赶紧拿出手机报警，说明情况和地址后，搂着两个闺女发抖。

　　这是后怕的。

　　警车和救护车来的很快，在简单的询问后，留下联系方式，就让王雪丽他们离开了。

　　一通折腾，等杨岚来到外婆家，已经接近中午了。

　　“外婆！”杨柳看到坐在门口屋檐下的老人激动的喊着。

　　“外婆。”杨岚跟着喊了一声。

　　“怎么这么久。”

　　还没待老人李金花开口，旁边一个瘦高个的女人掐着腰，板着脸，拉过王元华大声的质问，眼神却不住的看向一旁的王雪丽。

　　这是王元华的老婆林楣，也就是杨岚的小舅妈。

　　杨岚听到后，转过身，笑眯眯的打着招呼：“小舅妈新年好呀！舅妈是越来越漂亮了。”

　　“嗯，你也新年好。”在小孩的笑脸面前，林楣也不想多说什么。

　　再说，这时候她也是没有时间再计较什么了。

　　一边数落着王元华，一边往车上搬她早就准备好的年礼，三两下的就在车上坐好，冲一旁的王元华喊到：

　　“你还傻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开车。”

　　王元华故意苦着一张脸，冲杨岚她们几个无声的耸了耸肩，那愁态逗得众人俱是一笑。

　　三轮车的轰隆声很快就开远消失了。李金花紧紧抓着杨柳的手，对王雪丽不住的说：

　　“回来就回来了，带这些东西干什么，我在你哥家，也不缺这点吃的穿着。”

　　王雪丽不搭话，杨岚跟在她后面，听着杨柳绘声绘色的同李金花讲着这一路的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