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族公主的自我修养》禾绫

4、从何来

　　镜姬失踪了。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是向来起得早的镜央。

　　看着桌子上的书信，镜央考虑了一下没有剑没有酒的镜姬溜去鬼界的可能性，安心地去唤醒铃衣。

　　等铃衣揉着眼梳洗整理束好长发时，长街上所有商贩已经开始吆喝。待铃衣和镜央与清瀚告别前往白梅山庄时，天色已经大亮。

　　白梅山庄的景色一如传闻里的秀丽，因是清晨，进出白梅山庄的人并不多，更无人发现山庄深处笼络着的大片灵力屏障，以及有人突然出现在梅花树下。

　　晨光下白梅盛开得很好，一片明净。

　　镜央背负着古剑长渊，铃衣怀里亦抱着镜姬被扣下的灵剑。

　　镜姬的灵剑毫无刻纹更无坠饰，连带剑名也从未被诉说过，平凡至极。然而偏偏是这把毫无锋芒之剑，刺了天帝整整一十九下。

　　镜姬失踪了。

　　一大早起来找不到师父只看到师父留下的书信，铃衣十分的不高兴。但在看着被自己扣下的灵剑后，铃衣又松了口气。

　　最起码不用担心镜姬去哪里杀虫杀魔或者杀神。

　　“前与友人一叙，勿念。若有大难，前往天道山击十九声凤啼钟，必归。”

　　留下的书信内容无比的熟悉，每次将他们安顿好确认无碍后，镜姬都会去寻找从未说过的友人。

　　“如果过几天听到鬼界天界或者魔界大乱的消息，我就把她的灵剑当烧火棍。”铃衣无比的严肃。

　　镜央有些无奈地看了看铃衣手里的剑，“这不是棍。”

　　“哦，”铃衣神色不变，“那就烧火剑吧。”

　　山庄里流动着若隐若现的妖力，镜央与铃衣寻着玉蝶妖的气息的深入梅林，更戒备地观察着林间的每一处动静。

　　梅林间安静得有些吓人。

　　在察觉到梅花落下时意外擦过的熟悉魔气，镜央直接按住了古剑长渊。

　　魔界魔后在魔君逝世后独揽魔界大权，对于非己出的镜央向来是挑剔，把镜央打入寒冰废墟时也没有少下狠手。

　　“或许我该把你和师父一起给拦下来。”看着洁白的梅花，镜央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直接将铃衣护在身后。

　　“我觉得，还是跑路要紧。”体内的蛊虫叫嚣着不安，铃衣也是一脸正色。

　　＊

　　人界白梅山庄处于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天界天宫则直接处于狂风暴雨之中。

　　先前刺了天帝十几剑的存在又一次归来，这次还把天帝的手给扎了，围观的天官们全部都手一抖，只觉得浑身都凉。

　　当初镜姬独闯天宫的狠劲吓坏了不少人，碾压天军的的姿态更是使人畏惧。

　　天界战神也被其扔下了天河，除了天帝，根本没人能拦下镜姬的步伐。

　　然而天帝只是声声唤着凝儿，又一次被捅后面容上的悲伤不减分毫。

　　或许天帝脑子的病是彻底治不好了。

　　看着一步步跟着自己的天帝，镜姬有些头疼，无比怀念自己被徒弟没收的灵剑。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管天道山，只想一剑剑剐了总盯着她的天帝。

　　在大片惊恐探究的目光里停下步伐，镜姬回头看向一步步跟随着自己的天帝，“我要去天道山，你不拦着我吗？”

　　天帝颤抖着唇角，到最后也只说出了一句凝儿。

　　镜姬看着天帝的模样，觉得天界能存在这么长久可能真的是靠天道山的支撑。

　　打量四周密密麻麻的天官以及脸色惨白的天妃，镜姬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前行。

　　她的目标并不是闹得天界天翻地覆，再迟一点，她的乖徒弟们就要被万箭穿心更受天雷撕魂之苦。

　　“天帝，你还记得天道山存在的意义吗？”

　　不用回头也猜出了天帝跟在自己身后，镜姬看着云雾缭绕的天道山神情有些怀念。

　　天帝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天道山，证天地之道，撑天界之天，感地界因果，由上古尊者们以魂祭道铸造而成。”

　　“天族依靠天道山存在于天界，反哺守护天道山，”想起了什么，镜姬的神色里满是嘲讽，笑意薄凉，“若天族帝脉相残，则天道山坍塌，天亦坍塌。”

　　曾深受同族相残之苦的尊者们将最后的私欲融化进天道里，试图让后辈千代万永守平安。

　　“你是唯一一个对自己的女儿下手的天帝。”镜姬冷冷地看着天道山，似乎能看见层层云雾后天道山上的无尽裂纹，“天将垮塌，而你却未察觉，真是有趣。”

　　镜姬嘲讽的笑意散落在风里，让整个天界都笼罩在冰冷里。

　　“还要让你的天将们联合鬼帝魔军抹杀铃衣吗？”

　　镜姬满身的伤疤似乎又开始泛着血色。

　　＊

　　玉蝶妖背后的力量强得有些吓人。

　　在第三遍安慰自己有天道山在天帝不敢对自己动手后，铃衣再也忍不住拔出了自己师父的灵剑。

　　“他是想让诸界都为我陪葬吗？！”

　　看着几乎要遮去天光的大军，铃衣背靠着镜央，戒备地看着立于重重云海之上的天兵。

　　天雷肆虐，磅礴的魔压锁住了整片白梅山庄。

　　魔界魔后亲自率魔族大军占据了半边云海，与白花花一片的天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吾儿，你逃出寒冰废墟是何居心？”魔后靠在塌上，嘲讽地望着下方的镜央，紫雷豹颤抖地窝在怀中，猩红的指甲一下下压着紫雷豹上细小的伤口。

　　“换个方向？”因为使用灵力而魂魄开始发疼，镜央的脸色有些白，但还是随意地笑着，轻声询问背后的铃衣。

　　铃衣看了眼要和云海融为一体的天兵和疯狂咆哮的天雷，毫不犹豫地与镜央调换了方向，灵力在臂上割开狭长伤口，蛊虫之血溅落在白梅上，使得万千狂躁的灵力呼啸而起。

　　“地下有鬼族，不能走，”感知着四周，镜央看着猩红的梅花，长渊古剑出鞘，隐隐与铃衣手中灵剑相呼应。猩红魔压向外涌去，遮蔽着两人身形，“魔族畏寒，你往东侧冰渊去，天族不善水，我往西侧无尽海域去，在冰渊乖乖等我。”

　　铃衣点了点头，鲜血流淌在灵剑上，燃烧成雪焰。

　　再之后，两人将分散。

　　铃衣会踩着无尽尸骸借蛊虫之血吞噬魔压成功到达冰渊，引席卷向人界的天雷海落于己身，更被隐藏在魔军中的鬼族帝君拼死压制身上的上古蛊虫。

　　天族天雷同天火袭来，目标直指铃衣体内的蛊虫与上古之力。

　　而镜央则是忍受灵力撕裂血肉之痛，独自杀进天兵的漩涡，将三十三位天将斩于长渊之下。

　　在察觉到铃衣的不对劲后镜央将折返杀回冰渊，拼尽一切拦下三族的大军，受万箭穿心等无穷的灵法，努力不让铃衣同蛊虫被炼化。

　　“真的不迎铃衣为天鬼双族公主，荡平鬼族不臣者，扶镜央为魔君？”

　　透过一边的天池看着白梅山庄里的一切，镜姬笑着打量着终于想起初代天君留下的天道山垮塌之训的天族们，随意折下了从天池中伸出的荷花。

　　“现在他们可还没各自杀出白梅山庄，一切还来得及。现在动手，魔宫里还有一个被囚禁的前任魔界大统领可以帮忙。”

　　天帝脸色惨白，看着天池里倒映的景色，又看着转身继续前往天道山的镜姬，终于说出了天后名字之外的话语，“从何来？”

　　荷花幻化成弓，镜姬随意地拉起了弦，看也不看却又对准了魔后。

　　“从天道而来。”

　　弦松箭出，天道山中响起古老钟鸣与凄厉凤啼，池水凝结之箭携带无尽天道之力呼啸而出。

　　“从天塌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