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凉风》鲸梦烟嚣

3、第3章

　　许绍凉第二天早上来接人的时候，注意到了方晴好眼眶下明显的黑眼圈。

　　“昨晚没睡好？”他问。

　　方晴好看着他，脸莫名其妙就红了，连忙低下头否认：“没有啊。”

　　许绍凉狐疑地盯着她头顶看了一会儿，才放过她：“上来吧，去学校。”

　　方晴好同昨晚一样坐到自行车后座上，但和昨晚不同的是，心里多了点尴尬和羞涩。

　　她凌晨三点才睡着，早上六点多就醒了，现在精神是既疲惫又兴奋，疲惫是因为缺少睡眠，兴奋是因为昨晚在Q群里看的一堆晴凉CP分析贴……

　　说实话，如果她不是正主，她几乎要以为许绍凉暗恋自己这事儿是真的了。

　　“早餐吃了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方晴好没听见许绍凉问她的话，因此许绍凉停车的时候，毫无准备的她侧脸直接撞到男生背上。

　　“你别打瞌睡。”

　　方晴好心虚：“我没有。”

　　两人正好停在早点摊前，许绍凉问她吃什么。

　　买了早餐，两人便一路无话到了学校。方晴好没带手机，但是进校门时眼尖地看到了同班女生见到他两时候眼神中流露出的激动和克制，不用想也知道群里上午又要炸了。

　　方晴好：“……”

　　早上上课的时候，方晴好控制不住地打量许绍凉，许绍凉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但是什么都没说，任她盯自己盯到后桌哥们都觉得不对劲都没说什么。

　　陈越同桌是个不爱八卦的主，但却是个眼睛毒的，方晴好白天的不对劲全被他看在眼里，晚上难免上网和许绍凉唠两句问情况。

　　“你终于向方晴好表白了？”

　　许绍凉看着手机里好友直白的问询，挑了下眉。

　　“没有。”

　　“是吗，那方晴好怎么看你的眼神那么腻歪……”

　　“怎么腻歪了？”

　　“[图片]你看呢？”

　　照片上是后桌好友偷拍的，许绍凉身姿挺拔，背靠椅子，抬着头专心听老师讲课，一旁的方晴好侧着脸偷偷看他，嘴角带着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许绍凉看着照片，眼神温柔，给好友回道：“图片没收，请删掉原图。”

　　*
　　高三毕竟是个不普通的时期，大多数人都在辛苦冲刺，基础不好的抓紧一切时间查缺补漏，基础好的按部就班复习，都不敢太过放松。

　　方晴好压力不太大，家里并没有要求她一定要考上什么水平的大学，而她的成绩普通一本绰绰有余，因此并没有很强烈的紧迫感。许绍凉虽然常年年级第一，被年级老师赋予了厚望，但他自己是个不急不躁的性子，对自己的实力以及可能出现的状况都有所预期，因此也是学习节奏与以往相比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差别。

　　这天，几人无意间聊到志愿问题，陈越问许绍凉：“学霸，你肯定会报B市的学校吧？”

　　许绍凉没有谦虚，点了点头。

　　陈越摆了摆手：“就知道。”

　　她问方晴好：“你呢？”

　　方晴好似乎走了下神，反应慢了半拍才回道：“就我们市，T大吧，考得上的话。”

　　陈越右手撑着下巴半歪着头，看窗外：“我想考S大。”

　　“为了见你偶像？”方晴好调侃她。

　　陈越哈哈一笑：“那肯定的。”

　　许绍凉看着两人笑成一团，不禁也笑了，只是笑里带着几分心不在焉。

　　目睹一切的陈越同桌当晚立即发信息给与许绍凉关怀。

　　“终于，你两要异地了？”

　　许绍凉坐在书桌前，瞥了眼提示信息的手机，看到内容后很快移开了目光，没有理会损友，注意力回到电脑上，做着B市所有高校往年招生分数线的统计，以及唯一一所非B市高校——T大的信息。

　　方晴好脚伤两天就好了，那之后许绍凉便没继续接她，但今天一大早，方晴好意外在自家楼下看到似乎在等自己的许绍凉。

　　“你来接我？”方晴好将手指对准自己，一脸疑惑。

　　许绍凉轻轻嗯了一声，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方晴好没注意到他的疲态，心里虽然因为许绍凉没打招呼来接自己这事儿震惊，表面上却一派淡定。

　　两人一起往学校走去，许绍凉状似自然地开口：“你昨天说你想考T大。”

　　方晴好转过头看他：“是啊。”

　　“依你现在的成绩，可能考不上。”许绍凉理智说道。

　　方晴好听到这里，从许绍凉等自己一起上学的雀跃中冷静下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啊，但还有冲刺时间呐，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进步神速？而且考不上的话我就报X大，应该不会没学上吧。”

　　X大也是他们市里的高校。

　　许绍凉：“我可以帮你。”

　　“嗯？”方晴好以为自己听错了，“帮我？学习吗？”

　　两人同桌这么多年，虽然方晴好不懂的题都会问许绍凉，但是许绍凉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说过要帮方晴好提高成绩。

　　许绍凉：“你不愿意？”

　　方晴好心里觉得许绍凉怪怪的，但还是摇头：“没有，那我先，谢谢你了？”

　　得到方晴好确定答案后，许绍凉点了下头，心安理得接受了方晴好的感谢，随后低头看了眼手表，提醒道：“那我们走快点吧，要迟到了。”

　　*
　　自班主任提过高考志愿后，班上学习气氛较之以往紧张了许多，这样的氛围中，陈越还是敏锐察觉到了方晴好和许绍凉相处模式的变化，以往上课时常望着窗外走神的方晴好如今只要一偏头，许绍凉就会伸出左手，手指在靠近方晴好的桌沿轻扣两下，以示提醒。

　　这要是以前，陈越肯定分分钟在群里呐喊自己观察到的一切，但现在晴好已经知道一切，而且时不时会登她的号去群里溜达，所以陈越只能咬着笔头，按捺着想和小姐妹们分享这细微变化的心，默默低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而方晴好呢，让许绍凉摁着认真学习了两周后，就崩溃了。

　　她本来就是个比较随性的人，忽然要求她上课要做到什么完全不走神，测试要有肉眼可见的进步，考试要给自己设定目标，让她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别扭。

　　这天考试结束，方晴好并没有如两人预测的那般进步相应名次，看着试卷上的一个个红色分数，方晴好委屈地瘪了瘪嘴，第一次因为考试分数影响心情。

　　“这次题比较难。”许绍凉抽走她手里的成绩，看了看她的错题，理智分析原因。

　　方晴好趴在桌子上，沮丧道：“这周考试的时候我觉得压力超级大的，我们能不能不要定每次进步几名，多考几分这种目标，行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趴在桌子上抬眼看许绍凉，神情可怜兮兮的，让人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请求，许绍凉当然更甚，因此只能无奈一笑：“……行。”

　　许绍凉说完行，方晴好立马起身，精神抖擞地叫陈越：“越越，我们去小超市吧。”

　　刚刚陈越认真看自己卷子，没仔细听她和许绍凉的对话，此时诧异地抬头看晴好和许绍凉，愣了一下才点头说好。

　　这两周课间方晴好除了去厕所基本都在教室写练习题，此时忽然叫她一起去超市，不怪她没反应过来 。

　　两人离开教室后，许绍凉后桌好友戳了下他的背：“果然恋爱使人盲目。”

　　许绍凉没理他，只是安静拿过方晴好全部试卷，仔细翻了起来。

　　方晴好回来的时候给许绍凉带了瓶饮料，陈越想着这么一对比显得自己智障同桌有点可怜，便也给自己同桌带了。

　　许绍凉接受得理所当然，陈越同桌则眯着眼打量陈越，自恋道：“你别是喜欢上我了吧？”

　　陈越冲他呸了一声：“爱要不要。”

　　“要。”

　　*
　　许绍凉知道方晴好的性格，平时温和无害，但是骨子里其实脾气还是有点拗，真的逼紧了很大可能只会适得其反，因此没再勉强给方晴好制定明晰的进步指标，只每日不落地陪她刷题给她讲解。

　　方晴好当然也感觉到了许绍凉在提高自己成绩这件事儿上的用心，因此态度还是积极配合的，只偶尔做题时脑子转不过弯来自己气自己。

　　时间如白驹过隙，被家长老师用皮鞭与补汤双管齐下鞭挞的学子们终于熬过六月高考，一个个仿佛脱缰野马，撕书的撕书，脱校服的脱校服，高三年级独立的教学楼进入压抑后的狂欢，收拾东西准备离校的学生们面上无不带着疲惫和喜悦，一切终于画上暂时的句号。

　　方晴好心态还算平静，收拾完东西后回到家里便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被电话铃声叫醒。

　　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压着因为饿太久而隐隐作痛的胃，方晴好接起电话，糯糯地问了句谁。

　　“刚睡醒？”

　　是许绍凉。

　　方晴好清醒了一半：“是啊。”

　　“你自己在家？”

　　“嗯。”

　　“我在你家门口，给我开门。”

　　“嗯？”

　　……

　　许绍凉拎着外卖进屋的时候，方晴好只喊了声你随便坐，便钻进了洗手间。开玩笑，她都没刷牙洗脸来着。

　　待方晴好勉强收拾好自己出来，许绍凉已经熟练地从厨房拿出碗筷，将自己买的东西摆上饭桌。

　　“过来吃吧。”

　　“唔好香，改天我要给你颁个中国最好同桌奖。”方晴好坐到饭桌旁，一句话也没客气就开吃了。

　　许绍凉坐在她对面，见她吃得开心，忍不住开口问道：“昨天忘记问你，考得怎么样？”

　　方晴好咬着筷子摇了摇头：“正常发挥吧。”

　　或许方晴好自己都不知道，她每次说正常发挥的时候，结果一般都是超常发挥。

　　许绍凉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昨天你什么都没说就回来，我还以为你没发挥好。”

　　“我就是太困了，看到我脸上黑眼圈了吗？”方晴好放下手上的筷子，手指戳着脸颊，给许绍凉比划自己大大的黑眼圈。

　　许绍凉弯起嘴角，觉得她这样子实在可爱，没忍住抬起手，食指在她眼下划过：“黑眼圈在这。”

　　微凉的手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方晴好愣了一下，垂下眼皮，试图把忽然涌上来的不自在甩掉：“所以啊……”

　　所以什么？方晴好语塞，默默拿起筷子重新埋头苦吃。

　　空气里泛起一层隐晦暧昧。

　　“你妈妈呢？”看出方晴好的不自在，许绍凉转移话题道。

　　方晴好：“上周就出差了，还没回来。”

　　“阿姨还是这么忙。”

　　“嗯。”

　　“我还记得初二有一次我和你一起回来，阿姨当面问我是不是在追你。”许绍凉回忆起往事。

　　方晴好也想起来那次尴尬的乌龙：“哈哈哈我记得，她就那脾气，你别放心上。”

　　也是那次之后，方晴好和许绍凉拉开了一些距离，没再敢一起上下学。那时候的尴尬对于一个小女生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永世难忘的羞耻瞬间了。

　　“那时候我没勇气回答，现在我可以了。”许绍凉没接方晴好的话，只直白袒露自己的心意。

　　“嗯？”方晴好惊愕地眨了眨眼。

　　“我在追你。”许绍凉说。

　　深邃的眼收拢着银河星光，倒映着方晴好泛红的面庞，少年只敢深埋的心意，终于在今天鼓起勇气吐露。

　　吧嗒——

　　筷子落地，方晴好慌乱地弯腰捡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我洗一下筷子。”她匆忙起身，进了厨房，留许绍凉独自坐在饭桌前。

　　厨房与饭桌也只隔了一道玻璃拉门，哗哗的水声中，两人在相隔不到两米的空间里，兀自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方晴好终于镇定下来，关了水龙头，重新回到饭桌。

　　“我……”

　　桌上已无人影，许绍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方晴好第一时间奔到门口，开门朝走廊看去，走廊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一时间，方请好有点茫然，不知道许绍凉为什么忽然离开，说好的追人呢？怎么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她也没说不让追啊！

　　“在找我？”

　　许绍凉的声音忽然从方晴好背后传来，方晴好吓了一跳，回过身看是他，疑惑道：“你刚干嘛去了？”

　　许绍凉指了指卫生间。

　　方晴好一时无语，她刚刚是在紧张什么。

　　许是她那张写满所有情绪的脸让许绍凉不忍再逗她，许绍凉向前一步，张臂把她揽进怀里。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猝不及防的拥抱，方晴好的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放松了下来，蜷在身旁的手指抬起，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了。”

　　许绍凉笑了一声，似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那当然。”

　　*
　　两人在一起的消息，陈越是在回校拍毕业照的时候才知道的。

　　“你报的B市学校？为什么？你不是说要报市里的大学吗？”得知方晴好填报的志愿，陈越十分意外。

　　“因为……”方晴好咬着嘴唇，有点难以启齿。

　　“以她这次的成绩，同样的分数报省内大学只能报不太有优势的专业，但是B市这所学校该专业在国内是排在前列的，因此相比较报省内的高校，B市这所高校是最优选择。”许绍凉十分自然地替她回答道。

　　“哦……”陈越愣愣地听他解释完，很快反应过来，“不会是你让她报的B市学校吧？”

　　许绍凉已经确定被B市知名高校录取，现在原本一开始说要报本市的方晴好却报了B市的学校，这些信息加在一起，足够陈越得出结论。

　　“卧槽，你们俩在一起了？！”

　　嗑CP嗑到真的的，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陈越热泪盈眶。

　　许绍凉疑惑地看向方晴好，对陈越的激动有些不解，方晴好倒是想起来班里同学给他两建的ＣＰ群，明白陈越激动的原因，但也不好意思和许绍凉明说，只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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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短文，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