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不死》夏日青

10、王六郎

　　他只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道士的炮子：“道长，道长？”

　　浮云道长掐指一算。

　　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水。

　　“雾，好多雾。”什么也算不出来，他只能看见一大团一大团望不到尽头的黑雾和白雾。

　　浮云道长再次掐指一算，意图看个明白。

　　“道长，道长。”郝大人用力摇晃着他胳膊，语气里说不出的惊慌：“道长你的眼睛流血了。”

　　血越流越多，浮云道长的脸上渐渐布满了鲜血，与此同时，他青黑的发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

　　半响，他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向着郝大人虚虚一拜：“贫道无能，就此告别，郝大人请珍重。”

　　“道长你不能走啊。”郝大人被吓得两腿瘫软在地，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挽留浮云道长，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的离去。

　　“哈哈哈。”郝姒继续笑，指着落败的水鬼嚣张道：“早说过我兄长是厉害的得道高人。”

　　他的听觉依然被王六郎封闭，郝姒只能看着老水鬼沾满青绿色血液的大嘴开开合合，却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想来是一些骂人的浑话。

　　郝姒摇了摇王六郎的胳膊道：“这水鬼现在深受重伤，何不就地解决了他？免得他继续为祸人间。”

　　王六郎摇了摇头，却并不理会郝姒，他看向水鬼，道：“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郎君不杀他？”郝姒视老水鬼为死仇，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将老水鬼彻底灭杀的机会。

　　“今日你不除我，来日我还来寻你。”老水鬼虽然身受重伤，却尚有一丝余力，见这小儿正欲靠近不由大喜，只待他再向前一步，便可顺势掳了他。

　　“小娃娃长得细皮嫩肉。”他肆无忌惮舔了舔唇角挑衅道：“待我来日捉你入了淄水河，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郝姒被他这么一激，再次想到与老水鬼之间的血海深仇，当即再也忍不住，顺手拿起青铜烛台就向那老水鬼刺去。

　　“回来。”王六郎拉住了他。

　　“王六郎，汝敢坏我好事。”老水鬼咬牙切齿的怒瞪他：“百年难得一见的阴灵之体，我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我看你能护他到几时。”

　　王六郎上前一步。

　　老水鬼以为他要反悔灭口，忙遁走，重新遁入淄水河中。

　　而在水鬼消失后，王六郎也隐了身形。

　　郝姒看不见他有些惊慌，忙大呼王六郎，片刻之后，他才想起和王六郎的约定，便不再慌张。

　　风渐渐停歇。

　　做法的神婆一行早被之前的大阵仗吓得溃逃。

　　郝大人指着安然无事的郝姒怪叫道：“你居然无事？”

　　之前两次都被老水鬼识破，老水鬼嘴上虽说人不对，却照旧收下了供奉的童男，唯独这次，居然留下了郝姒的小命。

　　“我当然活着。”郝姒阴测测的看着郝大人：“上神知我不是令公子，怜惜我无辜受累才放我一条生路，现在上神已经识破你的诡计，令你即日供奉上令公子。”

　　“怎么会这样？”郝大人如同一团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郝姒再次打击他：“上神慧眼如炬，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妄想用这等低劣的手段哄骗上神，否则后果可不是供奉上令公子这么简单了。”

　　郝大人信以为真，瞬间像失了魂魄一般。

　　郝姒因郝大人之故被恶鬼活活弄死了三次，不做些什么总觉得意难平，见郝大人这幅模样，他才稍稍觉得松快。

　　郝姒扔下郝大人，径直向着和王六郎约定的酒肆奔去。

　　郝姒虽然气愤王六郎放走水鬼，但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王六郎不是他，他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王六郎的身上。

　　况且王六郎毕竟救了自己，这偌大的救命之恩远远不是一壶梅子酒能相抵的。

　　他现在应该担心的是，王六郎不会因此而认为不欠自己人情了吧。

　　况且他刚刚还明确的说过自己就是一个麻烦。

　　越想越是这个理，郝姒越跑越快，一路上撞到了不少行人，可是郝姒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他疾驰到酒肆，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才稍稍放心。

　　“郎君你在等我？”郝姒装作无事的样子坐到王六郎对面：“今日还得多谢郎君救命之恩。”

　　话毕，不待王六郎回答，郝姒自顾自的点了一大桌子上等的好酒好菜。

　　“公子？”小二立在一旁，一脸为难。

　　郝姒小心偷觑王六郎，见他无不悦之色，才将全部家当扔在了桌子上：“还不速速上菜？”

　　小二奇怪的看向这黄口小儿，见他真有银子，才放心上了酒菜。

　　“这儿人多，不适合饮酒。”

　　人多为何不适合饮酒？郝姒虽然觉得奇怪，却并不开口询问，而是招来小二将酒菜打包好。

　　小二这才释然道：“我说你这小郎君独自一人点那么一大桌酒菜，原来是要打包，早说嘛。”

　　“什么一个人？你这小二莫要胡说八道。”郝姒接过打包好的酒菜不再理会小二，急匆匆的向着王六郎追去。

　　许是这顿酒菜起了作用，当日王六郎并未驱赶郝姒，也未说过要和他解除契约的话语。

　　郝姒稍稍放心，他不解的问道：“郎君为何不直接灭杀了那水鬼？今日你重伤他，来日老水鬼必然来找你报仇。”

　　“他要来便来，我不惧他。”

　　“郝姒知道郎君厉害，可是淄水县的百姓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我怕那水鬼继续危害百姓，郎君灭杀那水鬼不仅是除掉将来的隐患，也间接救了淄水县万千子民。”

　　王六郎奇怪的看着郝姒道：“我跟他们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救他们？”

　　郝姒看着一脸认真的王六郎竟无言以对，他拍了拍胸脯庆幸道：“还好我与郎君相识。”

　　当天晚上，郝姒抱着自己的枕头潜进了王六郎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