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猪的秘密》小小哈哈

36、系统与卫琦

　　夜晚的凉风，直吹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卫先生。”公事公办得有些机械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人正身体笔直地站在窗边，他身上穿着一身白衣，月光照在他五官端正表情严肃得如同教导主任一般的脸上，他的眼睛宛如没有生命的机械体一般，毫无感情地看着窗外。

　　“看来童医生这段时间收获颇丰，连这样珍贵的品种都被您给弄到了，您可真不愧是向日葵界的资深研究者。”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迈着大长腿缓缓而来，他一身白衬衫和黑裤子，身姿挺拔，容貌英俊，即便微微一挑眉，优雅的气质也丝毫不乱。

　　来人正是卫琦，他的视线扫过被童医生珍惜地抱在怀里的那盆向日葵，然后面带笑意地调侃着。

　　被称为童医生的中年男子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可他却不自觉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向日葵，眼睛里的机械似乎消退了几分，然后又重新被冰冷覆盖。

　　“这难道不是卫先生亲手送给我的吗？卫先生，您应该清楚才对。”明明是反问句，可从童医生嘴里说出口，就好像是被机器念出来一般。

　　“哦，是吗？我只是恰巧知道了这个消息，至于如何得到它，这还是童医生的本事。”卫琦在童医生身旁站定。

　　“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将问题推来推去。一个总是沉迷于医术和向日葵的童医生，又怎么能说得过在商界游刃有余的卫琦，毕竟，人心才是这个世界最复杂的东西。

　　眼看这问题要越偏越远，童医生转过身，正对着卫琦，甚至连敬语也不说了，直接开口问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什么计划？童医生，你这不明不白说话的本事，比一些悬疑小说家还要厉害。”卫琦撑在窗台上，装作什么也不明白一样。

　　“我将控制权交给你，不是让你违规使用的。你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协议，这份协议不仅仅对我生效，同时也对你生效，只有协议内容完成之后，才能解除。”童医生直截了当地说道。

　　“违规？童医生，我们合作那么多年了，除了我破例用能量治好了时归的新身体天生就有的远视眼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我有哪里违规的地方。”卫琦慢条斯理地挽起自己的袖口。

　　“你将一只已经变成人的灰色荷兰猪和一只攻击力非常强的黑狼犬放在它的身边，就是为了你接下来的动作做铺垫，收集能量完成荷兰猪3112号的第一阶段苏醒。”童医生陈述道。

　　“灰色荷兰猪？可笑。”卫琦突然轻笑了一声，似乎对此非常不认可，“童医生，你觉得那只胆小如鼠的荷兰猪，又能做些什么？它连自己都救不了，想活着都得靠别人。更何况，还是它自己找上门的，它能做的，也就是一个玩伴罢了。”

　　童医生沉默了半晌，继续问道：
　　“那黑狼犬呢？作为系统协助者，卫琦，你不会分不清黑狼犬的身份，它是我们的任务目标之一，这一点，你还能找到理由反驳吗？”

　　“童医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除了是系统协助者之外，我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只要是人类，就会有社交，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认识黑狼犬的主人了。”卫琦微微颔首。

　　“你们人类，都像你这样心机深沉吗？”一条又一条看似合理的理由，让童医生一时之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童医生说笑了，我自认为，我做的每一条，都是符合规则的，都是不违反协议的。”卫琦姿态优雅地站在那里，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优雅慵懒的味道。

　　“可是，卫先生。”童医生背对着卫琦，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

　　“作为知情人，你擅自参加了宠物的自救。”

　　“正是因为系统给予你的特权，你知道了恶猫的狩猎这场游戏曾经对荷兰猪3112号做过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的参与，恶猫的狩猎游戏将会持续到直到有真正自救想法的荷兰猪，打破那个囚笼，为自己和同伴寻得一条自救的生路。”

　　“求人不如求己，作为独立性弱的宠物，自救是它们重获新生的唯一方式，精神上的自救，思维上的自救，行动上的自救，这是它们必须学会的东西。卫琦，你为了自己私欲，竟然以知情人士的身份，钻协议的漏洞，强行地把本该属于系统的能量，系到了荷兰猪3112号的身上。”

　　“卫琦，你违反了系统的规则，也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这一连串的话，句句都透露着正直正义，卫琦笑了：“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恐怕倒数第二句才是你最想说的话。”

　　“既然童医生都这样问了，我也只好再解释解释，拯救那群荷兰猪们的，难道不是时归吗？我只是做了一位合格的主人必须要做的事情，在宠物不见的时候，去寻找它，然后将它安全的带回，以卫氏集团的总裁卫琦的身份，我想，这样做，并不违反我们之间的协议，童医生，你觉得呢？”卫琦反问道。

　　“卫先生，你别忘记了，我们只是交易而已。”人类实在太过狡猾，童医生显然有些生气了，他转过身，用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看着窗边的这位信手而立的男人。

　　“的确，这是一场交易，可是，童医生，你敢对我保证，你真的遵守协议了吗？”

　　空气一窒，表面上的和善完全被打破，卫琦再次抬眼，漆黑的眼睛里竟带着丝丝的深沉，黑得看不见底，那是纯粹的黑暗，宛如太阳月亮全部消失的夜晚，伸手摸不到生机，睁眼看不见生命。

　　“如果我没猜错，让它重新回来的能量很早之前就够了，我说得对吗？公平公正浑身上下充满了正义感的系统先生。”卫琦嘴角的笑意逐渐消散。

　　“以前它的灵魂未苏醒，我顾忌着不敢说些什么，毕竟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在你的手上，可现在......”

　　童医生罕见地避开了卫琦的眼睛，他紧闭着嘴，他的身板依旧挺直，神情依旧公平正义严肃，没有一个人类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狗2534号如果自救成功，由它反馈的能量，我全要了。”

　　夜凉如水，星月高垂，卫琦背对着童医生走远，他微微侧脸，淡淡的月光照在卫琦那张好看的脸上，只是那双眼睛显得格外诡异，宛如黑夜里的深渊。

　　......

　　黑暗的卧室，黑色的窗帘紧闭，空荡的小木屋似乎还散发着提摩西干草的清香。

　　卫琦一身睡衣，像块僵硬的石头一样站在床边，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可他的眼睛宛若有着夜视一般，一动不动地落在床上的少年身上。

　　目光缱绻，带着柔情，又好像有些虚幻，似乎沉浸在某种说不出的记忆里，突然，好似想了什么，他猛然惊醒。

　　他动了动身体，肌肉都开始酸痛，他一步一步，像是朝拜，又像是供奉般，慢慢靠近床上酣睡的少年，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

　　那比黑夜更黑，比深渊更深，比薄刃更利的眼睛直直地落在了少年的肚子上。

　　他伸出手，在空中不自觉颤动的修长的大手，停留在那片柔软的肚子上，光滑无痕，没有伤口，甚至还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刚梳好的毛，别闹。”

　　睡梦中的时归熟练地用自己的爪子一把抓住卫琦的手，往旁边一丢，然后继续睡觉，全过程甚至都没醒过来。

　　或许是太过于熟悉自己主人的动作了，时归甚至对自己现在的形态一无所知。

　　“好。”卫琦轻答道。

　　他依言收回了手，然后将被子重新覆盖在人形时归的身上。

　　豪华的更衣室内，低调奢华的正装，些微区别的白衬衫，相同款式的领带，还有那相差无几的西装裤，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

　　最中间，一套码数明显小了好几个号的休闲装，正安静地、沉默地透过小小的推拉门，没有生命气息的目光看向卧室里，那位正在安然酣睡的少年。

　　卫琦掀开被子躺了上去，修长却结实有力的身体压得床榻微微下沉，只需稍稍靠近，他就闻到了身边若隐若现的青草的气息，感受着那热得宛如火炉的身体。

　　很早以前就不睡小木屋了的荷兰猪时归，熟练地翻着自己的身体，靠近在这夏日里，它最喜欢的微凉的人类男人。

　　“明天见，时归。”卫琦轻声在时归的耳朵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