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43、第 43 章

　　梅蒂雅对这种谈话和思考感到很乏味。哪个国家换了王，谁是背后的支持者，这些事情原本离她非常遥远，即使在迦兰的宫廷里生活了大半年，她仍然没有产生切实的贴近感。
　　她出于礼貌给雷姆德写了回信，交给送珍珠的商人。他们一定能转送到雷姆德手上。但是雷姆德再也没有复信。他不再提婚约，梅蒂雅暗暗地松了口气。很快她喜欢上伊德布林克海边的风景，给自己找到新乐趣。
　　有天清晨她带着侍女一起去沙滩上拾贝壳，看见很多年轻武士在海边练习格斗。“是王的侍卫。”侍女向她解释，“他们每天清晨去海里游泳，然后练习对战。”
　　梅蒂雅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有趣。他们也发现她旁观，分了心。教官叱责无效，板着脸向梅蒂雅走过来。“公主对格斗很感兴趣吗？”他不太高兴地问。
　　梅蒂雅记得这位青年教官的名字是斯卡维，王的剑术老师，仅比王年长数岁，却是驰名国内外的著名将领。在边境上营救希莉雅、迎接梅蒂雅的队伍，就是由他带领的。当时梅蒂雅对他并没有特别的关注，只对他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疤感到惊异。后来才知道，他不止一次救过希莉雅的性命。
　　出于对他的尊重，梅蒂雅好好地回答：“似乎很有意思。”
　　“公主学过格斗？”斯卡维用极度怀疑的目光打量她纤细的手臂。
　　“一点点。”梅蒂雅没有仔细解释：她成为阿方索的未婚妻后，擅长搏斗的凯特教了她整整三年。
　　梅蒂雅的血誓，是不用归无之力夺取人命。在十九个家族领袖面前，为自己使用力量订下底线，有生之年不可违背。保留底线，是人和怪物的差别。如果古血后裔放弃血誓，就是放弃了行为准则，成为整个古血世界中的怪物。没人能预料他还会做出什么没底线的事，那么别的后裔可以在面对他时，选择放弃底线、放手搏命而不受任何指责。
　　在白银与蓝的战争中，人人都有性命之忧，但几乎没有人放弃誓言，承受十九个家族放弃底线来攻击的风险。梅蒂雅选择谨守誓言，就只有像普通人那样使用武器和力气保护自己。
　　凯特得到阿方索的同意，差不多把全部必杀技教给阿什隆特家未来的女主人。她花了绝大部分时间教梅妮如何用枪，现代武器在凯特看来始终比刀有效。刀的使用多借助生活用品，比如用餐刀有效地防身，长刀毕竟不是便于携带到公开场合的东西。
　　梅蒂雅始终不算一个好斗士，因为她不需要太高明的技巧，就能够让对手的武器消失无踪。但她还是学得很认真，为了让阿方索满意。
　　“要来试试看吗？”斯卡维挑衅地扬起眉。
　　梅蒂雅窘得无法下台，心里也有点倔强和不服气，轻声说：“好。”
　　斯卡维没有想到她会真的答应，当即有些后悔，心想万一她受伤就不好办了。可是公主已经放下盛满贝壳的水桶。沙地里插了一些练习用的刀，她逐一抚摸一遍，挑了其中一柄。
　　那是斯卡维惯常用的刀，他不知道她怎么相中这一柄，以她的臂力挥舞这刀会很耗体力，没法支撑多久。他走到她面前夺下刀，说：“这太锋利了，公主还是用练习的木棍。”说完递给她一柄木棍。
　　年轻的侍卫们全都停下来，面带微笑旁观。斯卡维挑了一根最轻质的木棍，即使误伤她，也不会打疼。
　　木棍让梅蒂雅失神片刻。阿方索从小练习剑道，据说是位高手，她只有一次见过他用竹刀和斯隆练习。她调皮，缠住他要和他比试剑术。他不耐烦地拒绝说，任何情况下，他也不想用武器对着自己的女人。
　　想到这里，就联想起尤里狄斯特，凶恶地挥刀劈向她……
　　“公主？”斯卡维喊她一声，梅蒂雅叹了口气，说：“我不擅长攻击，请将军先开始吧。”
　　斯卡维对她傲慢的口气产生小小反感，闷不作声地劈下一棍。梅蒂雅的身姿灵巧，超出他的预计，她一眨眼就斜跃到他的一侧，不仅躲开长棍还顺手挥棍在他后腰上轻拍一下。年轻侍卫们齐齐地惊呼。
　　如果是刀，斯卡维已经被砍中了。“怎么会！”他心中大惊，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公主，手臂看起来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
　　他沉住气再次进攻，梅蒂雅从容地躲闪，不用武器和他硬碰。斯卡维想：她很清楚力量是自己的弱势。她在等机会用技巧反击。他不能再丢脸，必须速战速决，于是使出了快速的招数。
　　奇怪的很，梅蒂雅竟然像早就知道，三招都被她流畅地躲闪过去，顺势拨开斯卡维的长棍，向他手腕打下。他巧妙地避开，借力狠击在她的长棍上。“哎呀！”梅蒂雅果然挨不住，撒手丢下武器，手还是颤抖起来。
　　“不要紧吧？”斯卡维丢下长棍，过去看她的手。“嗯。”公主嘟着嘴哼了一声。“太久没有锻炼，完全生疏了。”
　　年轻侍卫们一齐鼓起掌，斯卡维向不高兴的公主说：“他们是向公主致意。公主表现不错！”
　　“我吗？”梅蒂雅忽然羞愧，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斯卡维指挥他的学生们继续练习，自己护送公主回王宫。“公主向什么人学的？非常灵巧轻盈。”
　　“一言难尽。”梅蒂雅的样子不像打算说出来。
　　“和我们的王后很不一样。”斯卡维含笑说，“王后一次也没有挥过刀。”梅蒂雅揉着手说：“不管在哪里，我如果不会保护自己，很容易死掉。”
　　斯卡维愣了一下，对她悲观的口气生出点点怜惜。“这次为什么没能从尤里狄斯特的手中保护自己的呢？”
　　梅蒂雅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不想用我的方法和他为敌，所以哀求他，可是没有用。”
　　“公主，弱者没有对等的地位向强者要求公道。”斯卡维温柔而严肃地说：“下一次毫不犹豫地挥刀吧。如果公主需要练习技艺，我愿意随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