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45、第 45 章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德鲁对另一个邻国艾尔尼妲也同样积极示好。
　　希莉雅继续说：“德鲁目前由一位强干的女王统治，成人礼是为她的长子举行。她还有另外两位王子和两位公主。”
　　“五个孩子的母亲，真了不起啊！”梅蒂雅钦佩时幻想出一位威严的中年女子。想象中的那位女王，有迦兰王后的脸。
　　真正见到德鲁女王的时候，梅蒂雅大吃一惊：德鲁女王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梅蒂雅这时才得知她十五岁就结婚，今年也只有三十一岁而已。
　　“欢迎希莉雅王后光临。”女王亲自迎接这两姐妹，友善地打量希莉雅和梅蒂雅，赞叹道：“造物创造一位绝代佳人已经足够神奇，竟能创造两位一模一样的。”说完向梅蒂雅介绍她的孩子们，积极表达希望她们能够成为朋友的意愿。
　　希莉雅一行人被安排在环境优美的宫殿，视野很开阔，可以远眺秀美的湖泊和开满野花的山坡。梅蒂雅既欢喜又兴奋，站在宫殿的外廊上恋恋不舍地眺望遥远的湖光。
　　“喜欢湖水吗？”忽然有人问。她吓了一跳，浑身绷紧。
　　那声音很熟悉，当他温和的时候，总是这种富有磁性的中音。
　　尤里狄斯特就站在离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梅蒂雅脸色苍白地转身逃走，听到他唤了一声“梅妮！”她不敢回头，飞快地逃入房间关上门。
　　希莉雅在走廊上与尤里狄斯特相遇，没有给他好脸色，但还是出于礼貌打了招呼。他们都是客人，希莉雅不能在主人德鲁女王的面前，让女王难堪。回到房间，希莉雅就看见妹妹瑟缩在窗边。
　　“梅妮。”她爱怜地拉住妹妹的手，“尤里狄斯特也是德鲁女王看重的邻国王子，女王不会因为我们不喜欢而怠慢迦兰王子。这是别人的宫廷，在这里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让主人难堪，明白了吗？”
　　梅蒂雅顺从地点点头，“但我可以躲开他，对吧？”
　　“当然，也没有人能够强迫艾尔尼妲的梅蒂雅公主。”
　　梅蒂雅轻呼一口气，“那么我就躲开他，这很好办。”
　　事实证明是她太低估躲开尤里狄斯特的难度。
　　德鲁宫殿的风格很像迦兰的安璐特王宫，但不及安璐特那么宏大，只有一小部分用来招待外宾。梅蒂雅和尤里狄斯特来往于一道长廊下，想完全避开几乎是不可能的。梅蒂雅佩服姐姐，即使不喜欢，姐姐也能够冷漠地擦肩而过，而梅蒂雅连抬起眼睛看他的意愿也无法产生。
　　在宴会中面对尤里狄斯特，尤其让梅蒂雅如坐针毡。尽管她总是把注意力集中到精美的壁毯、华丽的黄金工艺品上，可还是能在闪亮的金器之间，察觉到他闪闪发亮的目光。幸好她不需要参加所有的宴会，在见过所有来宾之后，她就以种种借口不和姐姐一起露面。
　　敏锐的德鲁女王很快发现蹊跷，在一场宴会中半打趣地问：“公主曾经在迦兰宫廷中生活了七个月吧？那么和尤里狄斯特王子不是陌生人喽，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说话呢？”
　　梅蒂雅低下头，不肯回答。他们好像都不知道，他在她面前砍下三十颗人头。迦兰王子杀死艾尔尼妲王后的随从，应该是一件轰动的事情吧？这些人却完全不当做值得一提的事，就好像迦兰王子只是打碎了别人的花瓶。是因为维护尤里狄斯特的颜面，还是真的没有把三十条性命放在眼里呢？
　　握着黄金酒樽细品佳酿的尤里狄斯特，平静地说：“公主还在生我的气。而我，也开始生气了。”德鲁女王察觉气氛不好，咯咯笑着岔开话题：“王子这样小气吗？我以前可没发现。”宴会在她不遗余力地推动下，顺利熬到了结束。梅蒂雅的手腕被姐姐紧握，不能提前离场。宴会一结束，她就在尤里狄斯特有机会开口之前，匆匆地落荒而逃。
　　最后一位姗姗来迟的外宾是阿克斯王子。
　　“听说你在迦兰宫廷里住了七个月。”阿克斯直言不讳，“我父王开始担心如果你们两国联姻，西大陆的局势是否会产生新变化。结果谣传中的联姻，完全走了样，居然是你姐姐。”
　　梅蒂雅不愿意再提起这事，沉默不语。阿克斯看着她额头上的淡淡愁云，叹道：“尤里狄斯特的行为不是光彩的事，塔特王极力为他隐瞒。但还是有十几个喜欢拍迦兰马屁的国家，抓紧时间去参加婚礼。事情不可能完全掩盖。谁想到你的反击更有力，让迦兰在十几个国家面前丢尽了脸，也让那十几个国家不知道怎么下台。调包新娘——出了这么大的丑，我想尤里狄斯特该恨死你了。”
　　“他是恨死我。”梅蒂雅低声回答，又问：“你要收回友谊卷轴吗？为了安全。”
　　阿克斯嗤地笑了一声：“才不呢。敢愚弄迦兰王子的朋友，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再说，眼前风云变幻的形势让我费解。梅妮，你可不可以作为朋友，坦诚地告诉我，为什么应该恨死你和艾尔尼妲的尤里狄斯特，在宴会短短的间歇，向你送上至少十种暗示、五十个眼神，曲折地表达‘我想你’？”
　　“没有的事！”
　　阿克斯盯着梅蒂雅又窘又慌的脸，缓慢地复述他听到的那些话：“‘公主还在服药吗？公主的脸色好多了’，‘公主的礼服是自己亲手裁剪的吗’，还有最露骨的，‘为公主读书的人都读些什么？公主为他们讲莉斯奇雅的童话了吗’——你全部无视了，跟你姐姐做得一样好。”
　　尤里狄斯特开口说话的时候，梅蒂雅只感到一阵紧张，想要尽快躲藏，根本没留意他说了些什么。这时候只能嘴硬，抵死不承认。“都是普通的客套话！”
　　阿克斯耸耸肩，“过去的四年，尤里狄斯特一直用同样的手段，希望你姐姐多看他一眼。我怎么会看错？”
　　“因为我是我们姐妹当中脆弱、轻信的一个！”梅蒂雅的眼睛蒙上忧郁，失去了光彩。“在卢蓓卡岛的时候，在安璐特的时候，是我允许他接近，结果被利用。他只是故伎重演，等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一次钩织他的谎言，再一次，利用我，伤害我姐姐。”
　　阿克斯睁大眼睛打量梅蒂雅，“就算他在看见你的时候，拿刀刺向你的心脏，洗刷他第二次婚礼的耻辱，也没人能阻拦。他却要小心翼翼地欺骗你？”“阿克斯！”梅蒂雅的口气让阿克斯知道玩笑开过头了。
　　王子收起戏谑的表情，严肃地说：“破坏皇家仪式，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死刑。迦兰王后想要你代替希莉雅，卡德琳娜想马上救走你，都是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免你一死。”梅蒂雅吃了一惊，“你知道得很清楚啊。”阿克斯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有朋友。”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梅蒂雅：“死而复生的事情，是真的吗？”梅蒂雅没回答。阿克斯轻轻呼口气，“我还在猜，是不是尤里狄斯特的安排呢——让你死一次，这事就算结束了。总不能因为你破坏一次婚礼，杀你两次。”
　　“他没你想的那么体贴。”梅蒂雅说着想起来那可怕的一幕，嘴角微微地向下绷紧。“我……在尤里狄斯特眼里，只是跟在身后的小狗。我听话的时候会宠爱我、奖励我。如果敢咬他，立刻会被他杀掉。”
　　阿克斯嗤笑一声，“因为结婚这事，拉斐格和迦兰打了一仗，而尤里狄斯特只打了你一鞭子。你觉得谁比较可怕呢？”“你觉得，从头到尾是谁的错呢？！”
　　阿克斯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忧郁的眼睛直摇头。“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有一点要提醒你。梅妮，我们北方人把尤里狄斯特称为冷酷的北极星——‘冷酷’两个字，可不是用来形容沉默寡言或者面无表情。他的双手可以杀人。你姐姐第一次从安璐特逃走，在他的婚礼前逃离，他亲手杀死跟随他多年的侍从——那人是艾尔尼妲间谍，在他眼中也曾经如同兄弟。在他面前，你必须时刻谨记他是迦兰王子，与可怕的权力共生。”
　　他停顿了一秒钟，害怕似的补充道：“不要让尤里狄斯特知道，这话是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