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孩子超多[年代文]》啃苹果的猫

3、六十年代（一）

　　“阿妈吃饭了。”靠着院子里的土墙建立的厨房里，伸出一个脑袋。

　　李梦雨有一瞬间的懵。

　　你哪位？

　　她不认识啊！

　　“吃饭啦！”那脑袋的主人往院子里一站放开嗓子一喊。

　　之前还空空旷旷的院子，只站着李梦雨和她身旁的几岁小男孩，给这余音环绕的喊饭声一喊，从四面八方一个接着一个跑来陌生又带着熟悉的面孔。

　　有从院子的后门窜进来的野小子，有从正大门跑回来的乖男孩，还有从围墙轻轻松松跳起来的大小伙子，还有不走正门从窗户里翻出来的半大小子……

　　还有几个背后用绳子背着弟弟妹妹的小姑娘。

　　李梦雨：“……”>_<

　　随便看看就有十来个，全她家的！？

　　“阿妈，你心脏不好就该回屋吃，我给你把饭端屋去！”那姑娘看起来像一个大姑娘，十五六岁般的模样，圆盘脸儿，眼神带着话不去的担忧，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水光闪动仿佛随时溢出泪水。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整个家就像是轰然倒塌般倾覆，惶惶而不可终日，小姑娘想起阿爹泪水涟涟伤心不已，阿爹才走将将百日阿妈又倒下了，一纸心脏病的单据瞬间击倒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家。

　　大哥迅速顶起阿爹的责任，如父如兄又扛起了这个家。

　　“阿妈，你心脏不好，回屋吃吧，让四姐儿把饭端你屋去。”一个高高瘦瘦的大小伙子皱着眉头稚嫩的脸孔面色老成的对李梦雨说。

　　哦，那个端饭的是四姐儿！

　　那你呢！

　　你又是哪位？

　　厨房门口呼呼啦啦都是大大小小的孩子往李梦雨跟前挤，嘴里阿妈阿妈此起彼伏响个不停，那貌似老大的大小伙子面色严肃的管教着下面的弟弟妹妹，“吃饭！别吵！”

　　圆盘脸儿的姑娘比貌似老大的小伙子会说话，“阿妈心脏不好，不要吵阿妈，要是累着了阿妈，不给你们饭吃！”

　　吃饭的威力最大，比哥哥发火还可怕。

　　一窝大大小小的崽崽顿时安静了下来，只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阿妈。

　　刚穿来就被迫挂牌营业的李梦雨只好一秒虚弱上线，捏拿着虚弱的病人模样，装作有气无力不想说话。

　　李梦雨不是逃避现实的人，满眼抓瞎的情况她得先掌握情报，回屋去吃不可能的，她还要认认人，认认脸，虽然她自己的亲叔叔亲姑姑她认识，可她爸前面那6个哥哥姐姐，前世无缘见面，此时相见不相识。

　　“床上躺久了难受，就在厨房吃吧。”李梦雨戏精附身道。

　　圆盘脸儿的小姑娘端着一个比脸还大的大海碗放在李梦雨面前的小方桌上，“阿妈你身体不好多吃点。”

　　李梦雨坐在桌前的四腿条凳上，目光微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这比脸还大的白瓷青花碗，吃个饭而已，犯得着用这么大的碗吃饭吗，饭碗都快抵得上脸盆了，她肯定吃不了啊！

　　“阿妈，你身体不好应该多吃点！”年轻的男子目光担忧的劝解道。

　　李梦雨小鸡啄米点点头，她奶奶的身体太瘦了，皮包着骨头，简直就是行走的骨架子，是得多吃一点，她先吃着，吃不完再倒给其他人吃。

　　伸手把这五六十年代乡下粗瓷大海碗一捧，正准备拿着筷子吃，目光看见碗里盛着水煮野菜，又是一呆。

　　李梦雨：“……”>_<

　　可怜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吃过一口水煮野菜粥，涨见识了！

　　“阿妈，你吃吧，我们已经没有阿爸了，不能再没有阿妈了。”

　　李梦雨愣神的功夫，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再也忍不住悲伤，几个最小的孩子还不懂事，大些的孩子呜呜的开始哭了。

　　老大李国冬把桌子一拍，“哭什么哭，再哭就不给吃饭！”

　　穷人家的孩子个个都恐惧饥饿，大哥一声怒吼，都哽咽着不出声，捧着个子的碗往嘴里灌，一时间空气里都是吞咽的声音。

　　借着大家都吃饭的功夫，李梦雨缓缓的抬眼不着痕迹的四下打量，最先观察的是个头目测有一米六出头的少女，肩上垂着两条嘛花辫子，虽然瘦得脱相，颜值还是很能打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家里的长姐，排行老四。

　　刚才镇压弟弟妹妹们的大哥，同款圆脸黑色短发青年，瘦瘦高高的个儿，瘦得人都脱相，一身补丁累着补丁的衣裳在身上打晃。

　　眼睛在那浓眉大眼上转悠了一圈，李梦雨记了一下脸，这是家里老大李国冬，她可以对上号了。

　　李梦雨捧着大海碗问：“老大，你今年多大了？”

　　李国冬：“阿妈我19了。”

　　19？李梦雨飞快的在脑子里一转悠，哦，这是按照周岁回答的。

　　李梦雨小时候有记忆起就住在厂子里的职工住宅区，工厂填写年龄都是按着虚岁填，上学的学校也是，所以，李梦雨习惯性记的年龄是虚岁，而她老家的乡下风俗是实打实的记周岁。

　　李梦雨轻轻的哦里一声，继续缓缓套话，“你妹多大了？”

　　李国冬看里一眼身旁的妹妹，“阿妈，四姐儿14了。”

　　李梦雨：“老大啊，你是长子，要承担起长子的责任，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要靠你照应，弟弟妹妹们多，你就要多费点心，这段时间家里乱的很，你哪都不要去。”

　　正准备明天出门给阿妈买补品的李国冬，“阿妈，我准备明天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回来。”

　　李梦雨脸一黑，眼神立刻凌厉了起来。

　　也不多废话，李梦雨缓缓斜着眼，眼锋凶狠的表情吓人，“不准去，不然老娘打断你的腿！”

　　气场全开的李梦雨还是很吓人的。

　　李国冬微微一抖。

　　因为阿妈病了，所以他打算明天去市里的供销社去买些红糖给阿妈补补，怕他阿妈舍不得，他，他就没打算跟他阿妈说，可他阿妈不给他去。

　　一下子记住了俩，李梦雨觉得现下就消化这俩就行了，不需要再记其他几个小的了，挥了挥手打发人，“行了，行了，都杵在我屋干啥，都出去，该干啥干啥去。”

　　说话的空档里，李梦雨腹鸣如鼓，肚子饿的像火烧，垂下眼低头端起碗喝野菜汤。

　　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了，一口野菜粥喝到嘴里，李梦雨差点一口喷出来。

　　李梦雨：“……”

　　碗里的野菜又苦又涩，清汤寡水野菜粥，除了野菜就是清水，寥寥无几的米粒连大米都算不上，这玩意贼难吃！

　　可再难吃也得吃，她肚子饿啊！

　　艰难的跟喝中药似的喝了几口粥，再咬上剁碎了野菜嚼吧嚼吧，李梦雨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问候——老太太牙可行？

　　走到门口不时回望生病阿妈的老大，眉头狠狠的皱了皱，走一步回一下头看了一眼，再走一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掩藏去心头的担忧，立在房门口站住了，“阿妈，我想明天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手捧着大海碗的野菜汤，李梦雨缓缓抬起头。

　　一米八几的青年，浓眉大眼俊朗挺拔，有着和她奶奶一样的圆脸，模样和她爸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身上的洗的发白的衣服补丁累补丁，看起来格外的寒酸。

　　紧抿着嘴看着上一世无缘见面的她爸爸的亲大哥。

　　李梦雨有些沉默。

　　她从姑姑的嘴里听过死去的大伯，为人仗义，年轻能干，聪明有本事，可惜，早死。

　　好可惜啊，大哥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如果大哥活着的话，有大哥照应着他们家的日子也不会后来那么惨。

　　这些都是她年幼记忆里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看了一眼手里碗。

　　要不是家贫，她想把碗摔到他脸上狮子吼，‘听不懂人话啊！老娘不想让你出门！’

　　李梦雨木着脸，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字来，“我不同意！”

　　“阿妈……”李国冬还想说话。

　　李梦雨眯眼看向李国冬，阴测测的表情隐隐控制不住，“我不同意！你哪都不准去！尤其是明天！！”

　　去供销社买东西之日，就是他丢命之日。

　　身为一家老小的顶梁柱，自己见义勇为丢了性命，丢下一家老小命丧黄泉，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不成器的不成器，年龄小的年龄小……

　　穿越的第一件事，李梦雨要从源头上掐断她家的厄运！

　　从今天开始，她要把她大伯拴在她裤腰带上，没有她的同意，哪都不给去！

　　还有，她要挣钱！

　　从帮爸爸翻找小糖开始，她翻到了一张命运齿轮通知书。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张，上面的日期触目惊心，——1960年5月。

　　李梦雨老家一直被称为奶奶家，因为她爷爷李志石在她爸爸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失去家里顶梁柱之后，她奶奶一个人带着十二个孩子艰难活着。

　　那一年，正是一九六零年。

　　爷爷的去世，就像是老李家悲剧的开始，序幕一旦被拉开，悲剧一个接着一个上演。

　　也是相同那一年，在爷爷没了刚刚过了百日，她奶奶病倒了，家里的大儿子李国冬因此跑到市里面想买些红糖给她奶奶补补，谁知一场意外的见义勇为，李国冬被小混混被捅了一刀大出血，人没了。　

　　二儿子李国夏死的最糟心，喜欢一个邻村的姑娘，因为家穷人家看不起，为了讨好那姑娘跑到小河边捞鱼，脚下一滑，掉入了河水中被水流冲走了。

　　排行老四的大姐为了省口粮食给弟弟妹妹吃，自己饿了只灌水勒裤腰带，活活的把自己饿死。

　　被迫成为长姐的五闺女从此承担起家里的重担，家里家外，下地干家务，照顾弟弟妹妹们，在当年那个寒冷的冬天一场风寒也没了。

　　整整一年，她奶奶家亡故的五人。

　　这很残忍吗？

　　这还不算呢。

　　再接下来的日子里，老三、老六，相继夭折，直把她奶奶吓坏了！

　　上头都死光了，接下来论到她爸老七，被吓坏了奶奶赶紧的找瞎眼的瞎子算命给她爸求了一个贴身保命铜钱挂着红绳拴在脖子上，这才保住了她爸和下面几个小的。

　　原本排行老七的爸爸，从小在哥哥姐姐中称呼为小七的小弟弟，从此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长子！

　　也开启了，李梦雨家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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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叔抬起稚嫩的小脸，哭唧唧：“阿妈……”
李梦雨两手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叫你能不够，叫你喜欢欺负我爸，落到你侄女的手里，叫奶奶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