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明恋》苏杭不停雨

43、第 43 章

　　林安睁开眼看着吊灯，在“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弹幕式洗脑问候中茫然了片刻，逐渐清明。
　　他撑着坐起来，愣愣地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在衣柜那边的桌旁发现了自己的家当，这才动身下床，赤脚走到桌边，从背包里摸出手机，按了一下，发现还是黑屏，似乎是没电自动阵亡了。
　　林安：“……”
　　完了，昨晚上，好像，到地方了，都没有给我妈发消息通知一声……
　　他立刻翻出充电线插上，趁着充电的时候，换了衣服去洗漱。
　　等他从浴室出来，手机已经复活自动开机了。
　　手机桌面左下角两个图标上都是小红点，林安不安地咽了一口口水——睡了一觉他已经非常清醒了，也……怂了。
　　自己这样一言不发就跑了，舫哥一定会超担心吧！老妈那边也没有报平安……这下怕不是要被骂死。
　　“拨号”上显示一共有十六个未接电话，除了两个是林妈妈打的，剩下十四个全部是吴辰舫打的，截止到凌晨三点之后就没有了。“信息”里十几条吴辰舫的短信则是一口气持续到了六点，想必是发现电话是关机状态才用的短信，林安点开一看，全是“在哪儿”“回电话”“安全吗”之类的询问。
　　负罪感MAX……林安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无比自责的闭上眼，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算是发脾气也不该离家出走啊……你看你，这让人多担心啊……
　　他给吴辰舫回打了电话，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起来了：“林安？！林安是你吗？你在哪儿？”
　　林安懊悔地小声回答：“是我……”
　　“你没事吧？”
　　“我没事……”
　　电话那头长长舒了一口气，放松后的声音莫名沙哑：“你吓死我了。”
　　林安真诚道歉：“舫哥对不起，我昨晚上没注意，手机后来，没电自动关机了。我刚刚才醒……”
　　“咳咳，没事就好，你在哪儿？”吴辰舫的声音低哑，咳嗽了两声，“我昨天回去没看到你，我给妈打电话，她却，咳，她反问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哪儿，我也不敢多问。”
　　“我、我，”林安咬着下唇，想了想，闭着眼不情愿地撒谎，“我在我妈那里忙完后，有杂志那边说让我找个时间写两篇短篇过去，推不掉，这不是马上要到月底了吗……我就想说加紧时间找下灵感，装了点东西到老家这边来了，我写完就回来！”
　　心里安慰自己：闭着眼就不叫“睁眼说瞎话”了……
　　手机那边十分安静，林安不安地拽着充电线，生怕自己这么拙劣的借口会被吴辰舫直接戳穿，良久对方才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你加油，什么时候回来通知我一声，我来接你。”
　　林安暗暗放下心：“不用了……太麻烦你。”
　　吴辰舫顿了顿，淡淡道：“我们之间，不必用麻烦这个词吧。”
　　林安也沉默了一瞬：聊不动了，还是换话题吧！他道：“舫哥，我昨天也忘记给我妈打电话了，我……先通知她一下。”
　　“咳，林安，你等……”
　　吴辰舫正在说话的时候，背景却传出来另一个人的声音：“阿舫！我给你煮了稀饭，你吃完再吃药，啧！你别打电话了！快过来！”
　　林安：“……”
　　“你先等一下，咳……”吴辰舫先提高嗓音应了那边一声，再放缓语气对林安道，“林安，我这边有点事，你……咳咳，你先去告诉妈，你的安全，咳，记着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来接你。”
　　林安火气渐生，木然地敷衍他：“嗯，到时候再说吧……”
　　挂掉通话。林安抬头深呼吸，昨天那种悲愤感又出现了……是“煮”不是“带”？感情他们俩一直呆在一起？行啊！前任在家给你做早饭，挺自在啊！……他长长唏了一口气，然后又注意到一点，燃烧的火气刷拉一下就被浇灭了：等等，“吃药”？林安愁眉：难不成……舫哥生病了？
　　想到这个他发愁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不在他身边照顾，吴辰舫会不会……不方便？转念又一个不满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来：他身边又不差你一个！这不是有人在他身边照顾做饭伺候吃药的吗？
　　他不爽地拧着眉头，兴致缺缺地给林妈妈打了通报平安的电话，被林妈妈“你还记得我这个妈啊？”“昨晚上死哪去了？”“一直关机，我差点就因为这是绑匪打来的电话呢！”一通阴阳怪气地嘲讽训斥给收拾了，老老实实地给出皇太后满意的反应，规矩得不像儿子，反倒像孙子……

　　这里是林妈妈小时候的住处，后来她和林爸爸结婚就从这偏远的县老家搬到了市的中心区。老家这边的房子一般没人住，往往是隔几个月林妈妈和吴妈妈一起来打扫一次，住几天，图个新鲜和闲适。家具都罩着防尘布，昨天林安到的时候，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气水电都还没断，厨房里米和面状态也好，冰箱里还有几个鸡蛋，佐料也齐全，今早出去一看，旁边小圃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的黄瓜藤也吊上了好几条黄瓜，林安还在冰箱里发现了一罐没开封的老干妈。
　　他摘了条黄瓜切好炒蛋，配上老干妈和白米饭，简单满足了口腹之欲，决定出门找一下小超市，先去买点东西屯着，等熬过这几天。
　　老家没有连网，断网写作更容易集中注意力，抬头就能看到窗外从上面垂下来的一角爬山虎，令人身心畅达，倒也有些生活情趣。
　　林安自从那天后没有再和吴辰舫通过电话，偶尔吴辰舫给他发个消息问问他情况如何，都会让林安不自觉想到白沐风和那天的事，次次都觉得吴辰舫消息有深层含义，或是心怀愧疚的讨好，或是试探自己的心态，或是……根据自己的行程好处理他以为不为人知的地下旧情。不论这么样都让他觉得别扭……心里憋屈得厉害，无法排解。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匆匆给读者请假，自己这边肝存稿倒是肝得顺利，林安不到两周的时间已经把连载后面的剧情写完了三分之二，期间还抽空写了两篇短篇——既然都说了这次是为杂志要求找灵感，那也要拿得出证据支持自己的话啊！大不了“山不过来我就过去”，他改成投稿，只要结局一样就行啊！

　　硬生生拖到第三个星期，林安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没法子再撑下去。
　　“你还没有想好回去怎么开口吗？”
　　林安叼着半截生黄瓜，冲放在桌上开着免提的手机平静道：“嗯，主动说我退出什么的，办不到的，我舍不得。”
　　女声嫌弃地笑了一声：“那你还跑这么久？特意给人家创造奸情萌生的条件，要是会发生什么，你这时候坐火箭回去也怕来不及了、”
　　“杏霜，”林安“咔咔”嚼着黄瓜，原本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另一只手慢慢握住了扶手的竹条，语气却是漫不经心，“你说，万一我回去，他们坐在一起，把‘离婚协议书’扔给我，我该怎么办？”
　　杏霜咆哮：“我呸！你这什么鬼话！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真是晦气！”
　　林安讪讪，底气不足：“这……也不可能的啊。你看你们总裁，你描述的，哇！那是一个深情暖苏的形象，还是要面临婚姻危机啊。”
　　“这不一样啊！”杏霜反驳，“我们总裁和你在床上的所处位置都不一样！这没有可比性的。”
　　林安：“……”这黄腔是谁教她的？

　　林安断网的日子，除了存稿，最常做的就是和杏霜聊天了。原本还担心杏霜天天听自己自怨自艾会不会太残忍了，结果第三天杏霜就开始讲她工作上的上司八卦。
　　这下林安才终于知道，杏霜嘴里叨念的那个又浪漫又宠妻的“总裁”，其实不是杏霜的直系上司。而这位被杏霜形容得在林安听来酷似言情小说备胎男二一样的总裁，最近好像感情上也出问题了。“同病相怜”的亲切感让林安难得愿意听她讲讲这位总裁的辛酸史。
　　在“听XX秘书说”“听XX助理说”“我看到了XXX”各种非官方确定内容和杏霜自己脑补帮忙圆顺的情况下，林安在她口中听到的版本，概括一下主要内容——这个性情温和忠贞爱情的绝世好男人，被绿了。
　　详细导火索的大纲差不多就是：总裁的配偶把小三带到了他们共进晚餐的场所（杏霜：我听到我上司说是修罗场，啧，你说这个人也太过分了吧！）在他们的老实人总裁接了个电话的功夫，这个渣男就和小三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被总裁抓了个正着！渣男装委屈，故意在公开场合和总裁发生争执，带着小三跑了，把总裁一个人丢在饭店。（杏霜：据传是我们总裁助理跟我们上司说的，他好像就在现场来着，亲眼看到了的！）身心遭受重创的总裁大病了一场。（杏霜：我们总裁有自己的工作计划的！前几天居然请了病假！把所有会议往后推了！可见打击有多大啊！哎……）如今，渣男依旧没有出现，他们总裁还在等他回来……
　　林安听完抽了下嘴角，勉为其难的“哇哦”了一声，腹诽：这艺术加工可以啊，生怕别人听不出来胡编乱造是吧……
　　通篇听完，林安觉得可信的大概只有“感情不顺”这一点。不过事到如今，能有一个有一丁点类似遭遇的，林安还是愿意把这个素未蒙面的老实人当作队友看待。

　　林安决定换一个话题：“我改天把存稿传上去。”
　　“好啊，你再不出现，人家都要怀疑你这个病假要变成无限期了。”
　　“待我选择一个良辰吉日‘出院’。”
　　“我看再给你十天半个月，你也想不好怎么和你老公敞开了谈，至于这么纠结么……”
　　林安又咬了一口黄瓜，含糊道：“因为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啊！”
　　“嘁！”杏霜不屑地嘲讽完，忽然倒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肃然，“嘶——啧，林安，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诶……”
　　“嗯？”林安把手机拿过来，关下免提键，把手机放到耳畔，“什么？你说。”
　　“我记得……你和你老公结婚五年了是吧？”
　　林安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认真回答她：“对啊。”
　　“但是你之前压根没见过这个前任对吧？”
　　林安回忆了一下更多的信息：“不仅是没有见过这么简单。我爱人从来没跟我提过他，我是在他的朋友和偶然发现的日记里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的。”
　　“但是，这个前任，听你跟我转述的他的说法……”杏霜顿了顿，诧异道，“他是……‘近期’才来的啊！”
　　“是啊……”林安疑惑，“你，想表达什么？”
　　“啧，这样，我举个例子啊！”杏霜道，“你喜欢一个人，你们吵架了，分手了，如果你是真的，还喜欢他，你是不是该悄咪咪的了解他的动向？看看他有没有复合的意思啊？……就算再傲娇，你看到他和别人要结婚，你还不炸？你会忍个四五年才突然出来跟人家讲：哦，我喜欢你老公，我们公平竞争——嘶！你说这早干嘛去了？交往的时候不去抢，结婚的时候不来闹？是吧？这么偏偏挑这时候干什么？真有心的话，就算是在异地，那也能找到眼线帮忙盯着吧！”
　　林安眉头一皱：这这白沐风的出现确实有点突然了吧？
　　“诶，对了，那个前任，他是做什么的？”
　　林安愣了：“呃，我，我没问……”
　　“我记得你老公是开公司的吧？”
　　“是……”
　　“有仇家么？”
　　林安被她的跳跃式思维搞的一头雾水：“这个、好像没有吧……”话音刚落，一张笑容油腻的脸浮现在眼前，林安改口，“不过，有一个起过摩擦的……”
　　杏霜那边安静几秒，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激动道：“那就对了！你说——会不会是这种情况？这个有过摩擦的公司看不爽你老公他们公司，想方设法找到了你老公的前男友，利用你老公念旧情的份上，重金买通前任，送到你们面前，故意让他表现的对你老公余情未了，让你不爽利。你这一走，他们那边正好就用‘出轨’来败坏你老公的名声！——诶，我觉得这个说法挺合理的！”
　　林安被她的奇思妙想震到了，这个思路让他背脊一凉：对啊，白沐风的出现疑点太多了，万一真的是人为设下的套呢？！他们的目的没准并不是让我难受，而是对付舫哥……
　　林安慌了，立刻从椅子上起身：“你说的对……保不齐真的是这样……我要马上回去！”
　　“诶？你不是说要选个良辰吉日吗？”
　　“择日不如撞日，我觉得今天刚刚好！”林安把最后一口黄瓜吃掉，急匆匆道，“不聊了，我去收拾东西！”
　　“安逸你等一下！你不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们吗？既然这个前任的出现起了作用，说明你老公……也许，”杏霜犹豫地说，声音越来越小，“也许……心里还真的有这个人……”
　　林安归心似箭，闻言动作一顿，心里一阵辛酸，情绪交织不免没了耐心，直白怒道：“有又怎么样？不说他到底是不是在编谎的。就算他来是真的妄想破镜重圆，他都错过了这么多年，还有脸跟我玩公平竞争？！做他的美梦！”林安醍醐灌顶，不禁越想越气愤，“老子不让！就是不让了！气死我了！放手什么的都是狗屁！我才不会因为他这一两句就乖乖退让的，凭什么！就算我是利用我爱人的‘责任感’，仗着他的愧疚束缚他，我也要占着他的配偶这个身份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