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明恋》苏杭不停雨

54、番外一

　　11。
　　吴辰舫在厨房盛汤，林安把淡柠檬水端出来，递了一杯给何清琅：“喝水吧。”
　　“啊，谢谢您，我自己来就好。”何清琅连忙伸手去接。
　　林安也颇为不好意思：“不用这么拘束，别用了敬称，你是白哥的女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放轻松吧……”
　　“嗯，好的。”何清琅在林安面前完全没有平日镜头上的淡漠女神模样，仿佛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恰到好处地言行举止中都透露出一点紧张青涩的味道。
　　白沐风坐在另一边，用露骨的凶狠又委屈的眼神看着他们，把自己杯子里酸溜溜的柠檬果肉捞出来大口嚼。
　　何清琅完全没有发觉白沐风的眼神，她突然想起什么，把自己包打开，“啊！对了，我有给林哥单独准备礼物！”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双手递给林安：“白沐风跟我讲，舫哥说你喜欢王导，我和他六堂妹是大学室友，也和他本人合作过几次，关系还不错。我上次去他们家做客，王导的样书恰好到了，他送了我两本，我说我想给一个非常喜欢他的朋友，便请他写了几句话。”
　　林安目瞪口呆，有种被流星击中，差点把他砸地灵魂出窍的错觉：“真、真的吗？”
　　“是的！”何清琅像献宝一样。
　　“这可真是惊喜……”林安双手接过，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可以打开吗？”
　　何清琅轻轻点点头：“可以，本来就是给你的！”
　　林安低头看向封面，封面上印着一个笑呵呵的中年男人，旁边有Q版的小人，各种拍摄道具。打开第一页，上面有一段行草钢笔字，表达了感谢和祝福，结尾有一个线条稚嫩的钢笔画小人作装饰，开头还有“给林安”三个字宣示了这本书的独特之处。
　　林安激动得手都要抖起来了。

　　12。
　　没有料到何清琅会和白沐风一起来，大部分菜都是按照白沐风的喜好做的，但好在他们两人口味相近，没有出现什么尴尬的局面。
　　林安芒刺在背地接受何清琅第三次夹菜时，他觉得白沐风看自己的眼神里都快长出刀子了，强迫自己无视白沐风五彩斑斓的脸色，不断在心里重复：一会儿不能再和她呆一块儿了，过了今晚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白沐风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何清琅，奈何何清琅一丝一毫的关注都没有分给他，一顿饭吃到最后，吴辰舫和林安都觉得他要气哭出来了。
　　饭后，林安十分失礼地跟着吴辰舫进了厨房，把两位客人留给在客厅，让他们独处。
　　吴辰舫失笑，小声问：“有这么可怕吗？”
　　林安严肃地问：“舫哥，我能不能请几天假？”
　　“嗯？为什么？”
　　“我怕白哥买凶杀人……”
　　吴辰舫笑着低头吻了吻他皱起的眉心，安抚道：“想什么呢？清琅很喜欢你，沐风他不敢动你的。”
　　林安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再给你讲个更不可思议的，”吴辰舫捧着他的脸，抵着他的额头，“《黎明》里陪着主角度过最艰难时期的女配，定的是她。李成告诉我的。”
　　“啊？不可能吧，怎么会？”林安愕然，“她……《黎明》有没有什么爆点，还是配角，你们怎么请动人家的？烧钱玩？”
　　“没有，她自荐的……”
　　林安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定下来的片酬不到李成他们那边原本设想的二分之一，我只能说，我也很震惊——她就像是免费给《黎明》增加热度的自来水。”
　　这下林安话都说不出了。

　　13。
　　何清琅说自己去过漫展，林安是对当时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林安把点心茶水放在托盘里，端着往客厅走，心里琢磨着：就算是客套，她应该也不会做这么足的功课吧……可是她怎么会注意到我呢？
　　何清琅在少女时期就已经开始在各种影片电视剧中露面了，但是真正大红起来还是最近三四年，尤其是去年接了王导的戏，身价高涨，事业正是处于高速发展期，目光怎么会从大荧幕掉下来了呢？——更何况《黎明》没有什么需要后期大制作的地方，也没有著名老戏骨大流量，就连宣传力度也不会铺天盖地的浩大，这怎么看都是亏本的生意啊！
　　林安惴惴不安，虽然目前的推测看来，“喜欢”这个理由是最有可能的，但同时这个也是最没道理的——何清琅一个在娱乐圈里沉寂几年后，事业一直是稳步升温的人，林安不信这顺风顺水都是运气成分，她不该是会这么天真冲动的人……
　　难道是……林安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关橱柜的吴辰舫，微微皱眉。
　　欲扬先抑？
　　这样的话，她的这考量的，还真的别出心裁的缜密啊……

　　14。
　　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所见的一切就不一样了。
　　林安看着托盘里软软的糯米糕，心里五味陈杂。

　　15。
　　客厅背对厨房门这边的沙发明明是单人的，现在上面却挤了两个人。
　　白沐风抱着何清琅胳膊，满脸受伤的委屈，活像是即将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何清琅却埋头没有看他，铁石心肠的样子和刚刚饭桌上的春风和煦简直的判若两人。
　　林安离他们不远，恰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便停下了脚步，听他们在讲什么。
　　何清琅语气淡淡：“放开。”
　　“我不！”白沐风咬牙切齿。
　　“这是在别人家里，你再这样不分地点的发脾气，下次别去片场找我！”
　　“你平时都不对我笑的，为什么对着林安就这么温柔？你都没给我夹过几次菜，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你现在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吧？放开。”
　　“就算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怎么就不能生气了？！你怎么可以给除了咱们爸和我以外的男人夹菜？”
　　何清琅没有说话。
　　白沐风等了几秒没等到她的回答，鼓着腮帮子：“你说话啊！”
　　何清琅终于把头转向他那边和他对视，抬起一只手从卡住他鼓起来的脸，直接把他包在嘴里的气按漏出来，一本正经地教育他：“好啊，那你现在给我将心比心地反思：你觉得你之前故意欺骗人家林哥，会不会给人家添堵？”
　　何清琅没有松手，白沐风只能撅着嘴含糊道：“可是唔已经道歉了啊，你不是说他原谅唔，唔们就能进来吗……”
　　“但是我没有说只要林哥原谅你，我这边就算过去了啊。”何清琅松开手，一副严父训子地表情态度，“你之前的事情有多顽劣吗？我可是从别处打听到了的，你差点就害他们……”
　　“啊啊啊！我知错了！”白沐风一把扑上去抱住何清琅，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以后做什么都会过脑子的！还会给你报备的！琅琅你不要再凶我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何清琅把那颗蹭着自己肩窝的脑袋推出去：“你给我认真点！”
　　白沐风被她推出去，被迫仰着头：“我很认真啊……”
　　“我真是倒了血霉遇上你！”
　　“可是不遇上我，你就不可能再见到林安啊——这么看来我帮你圆梦了，你明明就应该感谢我的！以身相许，快，马上！”
　　“有什么好谢的？只要林哥每个作品的影视化我都去争取得到角色，总有一天可以再遇到他——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丢出去！”

　　16。
　　何清琅的话像是有温度，把林安心里种下的怀疑种子烤死了。

　　17。
　　“白哥，小何，你们要不坐这边，”林安把托盘放下，“这边宽一些，单人座好像挤了点。”
　　白沐风摇头：“不挤不挤，暖和！”
　　林安把茶水倒好放在他们前面的茶几位置上：“茶，解解腻，这里还有舫哥做的糯米糕，你们尝尝吧。”
　　“诶！这个好！”白沐风也不客气，伸手拿了两块，把一块凑到何清琅唇边，“琅琅你尝尝，阿舫做的这个可好吃了！我以前一个人吃到过消化不良，大晚上哭着让阿舫送我去医院哈哈哈……”
　　何清琅沉着脸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沐风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猛地看向林安。
　　林安：“？”
　　白沐风：“林安……”
　　林安：“啊？”
　　白沐风怂乖怂乖地把自己还没动过的那块放回去：“你别生气，我真的顺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林安哭笑不得：“嗯？！没事啊，吃吧，本来舫哥就是为你做的。”
　　白沐风有转头去看何清琅，何清琅就着他的手吃掉那块糯米糕，然后微微扬了扬下巴。
　　白沐风欢天喜地地把刚才放回去的糯米糕重新拿起来。
　　林安终于没忍住，转头闷笑了一声。

　　18。
　　何清琅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比对白沐风温柔很多，林安喝了一口茶水便放下茶杯，犹豫地开口：“小何。”
　　何清琅立刻看向他，专心致志的模样地像是在等老师安排作业的三好学生：“林哥叫我清琅就好。”
　　林安也不矫情了：“那好吧……清琅，我……很好奇，你、你是怎么知道‘安逸’的？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何清琅怔忡了一刻，垂眼看着手中握着的杯子水面，眼角笑意不减：“六年前搜出来的。”
　　林安顿了顿，讶然：“啊？这么久远的啊……”
　　“对啊，”何清琅抬手把垂在脸侧的头发捋到耳后，“啊……我不知道这么形容，林哥你能不能理解到——在我消极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一种想从别的人身上寻找共同点相似性的冲动……如果对方最后能坚强起来，就可以借此鼓励自己：‘你看，总会有办法振作的！’如果对方一路走向毁灭，我还可以安慰自己：‘你看，你比人家幸福多了。’……”
　　林安：“……”这个想法怎么会这么熟悉。
　　“状态最差的时候发现了您，”何清琅情不自禁用上了敬语，“很神奇，那时候看完《黎明》的更新后觉得一下子就想通了——我只不过是被抢了一个角色，这和主角在异国他乡净身出户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林安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当初回国醉生梦死，后来看虐文被虐醒的我吗？
　　“在看《黎明》之前，我其实已经萌生了退意。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办法接到好的角色……往往接到的，不是在恶霸路边非礼时被男主角救下来的良家妇女，就是胸大无脑的花瓶弱智反派喽啰……好像被困在了一只笼子里，”她顿了顿，语气里带起笑意，“虽然《黎明》的结尾是开放式，但是主角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蜕变。那时候我觉得作者真了不起啊，他的每一个字都能恰好触摸到我的伤口，力道又很轻，像是在抚慰，那份温柔给予了我坚持走下去的勇气——所以，我真的很感激您。
　　“没有《黎明》，可能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会在剧版的《黎明》里，竭尽我的能力回报您在无形中赠予我的这个未来。”

　　19。
　　风水轮流转。
　　当初一篇致郁文，让林安骤然惊醒反思自己，咸鱼翻身奋起执笔。如今，有人告诉他，他的致郁文也给予了对方鼓舞。
　　写作的目的不是局限于让自己快乐，更多是在寻找反馈的声音。
　　林安觉得何清琅这段说的话，比刚刚她送的那本有王导签名的书更让他喜欢。
　　——这才是真的惊喜。
　　何清琅的感性好像褪去了，她不好意思地低头，叹出一口气，转了话题：“可惜，林哥你现在好像已经解约了……”
　　“解约又不代表封笔。”
　　“那，以后会有《黎明2》吗？”
　　“不知道……”林安余光看见吴辰舫从厨房里出来，顿了顿，继续回答她，“不过，如果是‘有’的话，剧情大概不会像第一本了，我会着重描写主角的感情线吧，也没什么虐的地方……感觉没什么看头。”
　　何清琅微笑着摇摇头：“那样也很好了，我也希望主角有个好的结局的。”
　　林安认真道：“我会考虑的。”
　　何清琅看着茶水，然后闭上眼睛笑了一声：“感觉好像做梦一样——我想过有一天可以把这些话告诉你，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这是什么话，你是白哥的爱人，也是我和舫哥的朋友……我也没想到居然能和你这样的大明星认识，如果对《黎明》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直接来问我，”林安赧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后，“别的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开口就是。”
　　何清琅笑笑，没放在心上：“诶，真的吗？”
　　“真的。”
　　“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是我做到的都可以啊，比如……”林安大方点头，随口乱说，“呃，比如以后结婚缺伴郎伴娘什么的，不嫌弃的话可以拉我凑个人数哈哈哈……”
　　本是一个如同玩笑的例子，何清琅却在几秒后用十二分严肃的语气问他：“林哥，这是真的吗？！——如果我请您和吴哥当伴郎！这种事真的可以吗？”
　　这下不止林安愣住了，旁边安静如鸡一心一意吃着水果的白沐风都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怔忡地看过来。
　　林安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让他们两人都肃然起敬，但就这件事本身来看，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茫然不解地点点头：“当、当然啊，给你当伴郎的话，这反而应该是我们的荣幸吧……”
　　何清琅闭上眼吸了一口气，眼神自信，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笑容：“好！我记下了！我会努力尽快的！”
　　林安：“？”
　　白沐风把嘴里的小番茄咽下去，扯了张卫生纸把手上的水渍擦干，一脸俨然地起身过去双手握住林安的双手，结结实实地握着晃了两下，激昂澎湃的心情被残余的理智堪堪压住：“林安。”
　　林安被他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啊？”
　　白沐风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冷静地像是在发表言论后就会立刻英勇就义一样……
　　他看着林安的眼睛，表情凝重、吐字清晰地对他说：
　　“你，就是我亲爹。”

　　20。
　　林安：“……”
　　林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