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明恋》苏杭不停雨

8、第 8 章

　　如果说厨房那一刻的气氛用“凝固”来形容，那么现在，就可以用“死一般的安静”这句话了。
　　林安在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微微低头，他完全没有胆量去看吴妈妈的脸色……
　　林妈妈不知是心大还是有意缓和气氛，“嗯嗯”两声，笑嘻嘻道：“懂懂懂，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夫妻，二人世界还没过后呢，是吧？”
　　吴辰舫含笑轻声发出了个“嗯”的调子，接着动手继续帮林安剥虾，不再说话。
　　林安生怕接下来没人讲话又冷下来，抬起头清清嗓子，一边继续吃饭一边开口：“还有一件事，刚刚才想起了，我近期挺犹豫要不要找点事做……估计这几年我变动挺大，怕没有时间照顾小孩儿。”
　　林妈妈听他说完，一下没控制住情绪，激动地拍了下桌沿：“工作？嗨呀！你总算要醒事了！你说说你这五六年，啊？活得像个二奶！全靠人阿舫养着！”
　　哪有用“二奶”形容大房的？！何况我又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林安张口就要反驳：“我！……”
　　“你什么你？别说你那点什么稿费，真算起来，一个月连咱们小区的单人间房都租不起！你当初……嗨，我想着就来气！”林妈妈一口打断他，似乎想起了当时林安的惨状，火气也上来了。
　　“妈！妈妈妈！你冷静点！”林安急忙安抚她，冲她使了个眼色：开玩笑呢吧！这种家庭聚餐，谈什么前男友？
　　林妈妈回神，把情绪收敛了大半，顺着他说：“也是，幸亏他狗眼瞎，要不然你怎么可能遇到阿舫。”
　　林安点头道：“对，我倒是觉得我现在挺好的。”
　　林妈妈得意道：“你妈眼光好着呢！你说是吧？……”
　　“是是是，您老眼光天下第一！”
　　“这可是你说的啊，一会儿敢嫌弃我眼光你就死定了，”林妈妈冲他扬扬下巴，“吃完了？吃完了去洗手！马上开正餐！”
　　“行，”林安刚站起来，立刻愣住，“啥？正餐？”
　　林妈妈没有搭理他，向吴妈妈打了个手势，然后对吴辰舫道：“阿舫，你带平平去洗手，在洗手间里先别出来，我一会儿喊你们，你们才能出来，听到没？”
　　“什么情况？”林安无措道。
　　吴辰舫也站起来：“听话，我们先去洗手。”

　　直接被拉去洗手间，林安边搓洗手液边试探：“舫哥，你……是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吗？”
　　吴辰舫帮他将水龙头打开，摇摇头：“不知道，她们没有告诉我。”
　　林安将手放到水柱下，碎碎念：“正餐……那刚刚吃的算什么？开胃菜？”
　　“不过，”吴辰舫替他关上水龙头，将挂在架子上的毛巾递给他，“我大概能猜出来她们要做什么。”
　　“嗯？”
　　吴辰舫笑起来，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当然不能提前告诉你。”
　　林安：“……？”

　　“唰——”
　　门外一声窗帘拉动的声音。
　　“啧，她们到底要干嘛？”林安好奇心上来了，说着就伸手打算开门。
　　吴辰舫眼疾手快半路拦截，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等妈的通知。”
　　“可是……”
　　“林安，”吴辰舫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脸，眼神沉静不起波澜，“我问你……你刚才说，打算找点事做，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啊……”林安原本打算说：我是随口说。但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他想了想，缓慢地开口，“就是、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把写小说当成一辈子唯一的工作。”——坦白讲，他还是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吴辰舫淡淡一笑，笑容有些黯淡：“也是，这个想法挺好的……”
　　林安发觉吴辰舫的低落，关切道：“舫哥，你怎……”
　　不料这时外面传来林妈妈的洪亮声音，直接打断了林安的话：“好了！快出来吧！”
　　吴辰舫闻声立刻牵起林安的手，打开门，似乎在刻意逃避什么：“走吧，别让妈等。”

　　窗帘挡住了部分阳光，客厅里显得比较昏暗，林妈妈和吴妈妈各自站在茶几的两侧，透明的方形茶几上摆着一个两层的水果蛋糕，大量的水果片乱七八糟的铺在上面，没有一块干净的奶油空隙，两根细长的螺旋蜡烛插在顶层的水果片缝里，两根细蜡烛直接有块小小的椭圆形巧克力，上面凸纹连出“生日快乐”四个字，微弱而昏黄的烛光照的蛋糕有一抹温馨的色彩，放在旁边的广场小音响里放着沙哑的生日快乐歌。

　　林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问：“这？在干嘛？”
　　林妈妈原本还保持着微笑，听见这句话，实在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把手机的日历点开看！”
　　林安送开吴辰舫的手，摸出手机解锁：“我看看啊……17号，怎么了？”
　　“呵呵……”吴妈妈忍俊不禁。
　　林妈妈用一种看智障的嫌弃眼神看着自己儿子：“你看农历啊……”
　　“嗯，初十嘛……嗯？初十？！”林安恍然大悟，“啊！——我、我生日！”
　　“死小子！还真是每天过得无忧无虑，什么都忘了！”林妈妈狠狠地说，“小心提前进入老年痴呆！”
　　林安：“……”没这么夸张吧！

　　林安的爷爷奶奶过生日不过公历过农历，养了林安十来年，也连带着把这个习惯也传给了他。结果离开老人家后，没有人帮忙提醒农历日期，这个生日时间也实在难记。
　　前几年还有吴辰舫帮着提醒一句：“你生日是不是在这个月？”，结果今年……好像连吴辰舫也忘记了……
　　“平平过快来，”吴妈妈笑吟吟地冲林安招手，“阿文姐做的时候可是很用心呢！”
　　两人走近茶几，吴妈妈侧身让出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小道：“进去坐着吧！”
　　林安和吴辰舫坐中间，两位母亲分别坐在两旁的单人沙发上。
　　两层的蛋糕就摆在面前，亲人爱人都在身边，林安着实被这场景感动到了。
　　林妈妈笑嘻嘻地问：“这么大人了还许愿吗？”
　　林安捏捏鼻尖，缓过劲儿了才得瑟道：“许！蜡烛都点上了！”
　　林妈妈说：“嘁！你想要什么还不如直接告诉阿舫来的快！”
　　林安心道：诶嘿！你说的对！但明着还是郑重其事的闭眼许了一个全家平安的愿望。
　　吴妈妈递了一把切蛋糕的不锈钢细锯齿刀过来，声音轻柔的解释：“也没想到你会挑这天回来，街头那家蛋糕店允许客人自己做蛋糕，阿文姐就叫上我临时决定给你做一个，昨天晚上去做的。寿星来切第一刀啊。”
　　“好，谢谢妈！”林安接过锯齿刀。

　　没想到蛋糕上面的水果还不止一层，林安第一刀下去就切碎了下面一片猕猴桃……再往下发现蛋糕胚中的夹层不是果酱，是果粒……水果蛋糕名副其实，加量不加价。
　　导致水果份量如此之多，绝对是林妈妈才做的出来的事，林安哭笑不得：“……妈，你摆这么多水果做什么？”
　　林妈妈瞪他一眼：“我就是觉得这样好看！怎么？对我审美有意见？！”
　　“不敢……”林安把第一块装盘的递给她，“您老先尝尝这个水果沙拉好了。”
　　“什么沙拉？！”林妈妈接过盘子，骂了一句，“你这死崽子真不懂事！”
　　“水果都比蛋糕厚了，奶油就这么薄一层，还不如改叫沙拉来的直接，”林安一边调侃一边小心翼翼切了块大小适中的递给吴妈妈，“琴妈！来！”
　　“诶！好，”吴妈妈笑着接过，冲林安使了个眼色，“平平就是嘴硬，心里感动着呢，是吧？”
　　林安顺坡下驴：“哎！还是琴妈懂我！”
　　林妈妈佯嗔：“哼！谁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东西……”
　　林安特意挑了块水果摆放造型最好切下，放在吴辰舫面前，像献宝似的：“舫哥。”
　　吴辰舫一手接过盘子，却是将它放在了桌上，在林安不解的眼神里拿起了那把锯齿刀，温柔道：“寿星别动手切自己的了，你的那块我来切。”
　　林安一口气顶上来，五脏六腑被内力打通了一遍，畅快无比，乖巧坐好，脆生生地应道：“好！”

　　两层的蛋糕对于四个刚刚吃过饭的人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这上面三倍量的水果，虽然解腻，但是也加重了胃的负担。
　　最后四人连第一层都没吃完就集体离开战场了。
　　休息片刻，林妈妈招呼林安一起整理整个残局，将客厅留给了吴家母子。

　　客厅离厨房有一定的距离，加上水槽传出“哗啦啦啦”的水声，林安根本听不见吴妈妈和吴辰舫在聊什么。
　　家里原本不是没有洗碗机，但是林妈妈总是不放心机器，毕竟是和食物沾边的东西，生怕洗不干净，林安说什么都无法让她接受，在放起灰了两台洗碗机后，林安也不强求她用这种东西了——于是他们现在需要面对如此庞大的洗碗工程。林妈妈负责洗第一遍和清第一遍，林安负责清第二遍，再把它们放进消毒柜。
　　林妈妈洗到第三个碗时，林安那边的水槽里有一个碗，等到她洗到第五个时，林安水槽里还有三个。
　　林妈妈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儿子正扭头关注着客厅里的情况，心里一阵好笑，要不是还在洗碗，她可真想揪着他耳朵让他转过来。
　　“嘿！嘿！”林妈妈喊了两声，“兔崽子！别看了，人跑不了的，干活！”
　　林安回神转过来：“啊？哦哦哦……”
　　“怎么？怕阿舫向你琴阿姨打小报告？”林妈妈戏谑。
　　“不是……”林安手下开始动作，无声叹了口气，他刚刚看见吴辰舫皱眉头了……
　　林妈妈轻咳两声清嗓子，压低声音：“平平，正好，我问你件事。”
　　林安见她笑意褪尽脸色严肃，便稍稍弯下腰，悄悄问：“怎么？”
　　“你老实告诉我啊，”林妈妈眉头间挤出几道深深的皱痕，眼神如针，直直扎在林安脸上，“你和阿舫，最近是不是有出了什么问题？”
　　林安顿时心中一紧。
　　他妈可不是琴阿姨那种给个解释就能糊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