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停云》临殊

1、第一章

　　俗语有云，人靠衣裳马靠鞍，只要是衣装整齐、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哪怕是面容丑陋者，在旁人眼中也会显出几分可爱。

　　初入江湖的少侠总是会在衣着打扮上多下功夫，他们觉得大侠们要潇洒无羁、自由如风。又或者在哪儿听闻了江湖前辈身上总会或真或假的传言，便也学着穿洁白的衣衫，再在手中握着一柄提了字的折扇，一眼看过去也算是翩翩公子。只可惜，在开创了这种飘逸风格的盗帅楚留香面前，小家伙儿们只能算是东施效颦，板门弄斧了。

　　然而，楚留香并不只喜欢穿白衣，他更偏爱蓝色的、像大海一样颜色的衣裳，布料柔软得像是天边的云——他还有一艘大船，如果能躺在甲板上，嗅着夹杂着咸腥气息的湿润海风，那真是再悠闲不过的事情。

　　他的眼睛温柔多情，长着两片泛着健康颜色的唇瓣，他的唇角只要稍稍勾起，就能勾走少女的心。比起江湖中人，他更像是个贵公子，只是这贵公子的气质洒脱如风，就更受人欢迎了，人人都说盗帅踏月留香，留的也是雅名。

　　而就在此时此刻，惠风和畅，天朗气清，正是外出游玩的好日子。能够迷倒万千少女的楚香帅却窝在自己的大船里，但身边坐着的不是他那三位红颜知己，而且一位看起来容貌尚且有些稚嫩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约摸十八九岁的模样，一头乌发被整整齐齐束起，仅用简朴的木质发簪固定。他的五官精致，肤色白皙，一看便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若楚留香称得上是疏朗洒脱，那这年轻公子可以称之为’君子‘了。

　　表情疏淡，却清贵矜持，如松如竹，自然不负君子之名。

　　他身着墨色锦衣，仔细去看，那布料上用同色丝线勾勒出繁杂的暗纹，若是识货的人来看，就知道这件衣服上的纹路需要顶级的绣娘耗时许久才能制成，如此想来，这少年的身份也定然不简单。

　　墨色挑人，一般年轻人是压不住这颜色的。若是布衣倒无关紧要，厚实耐脏，平日里权作遮挡即可，然而锦袍却不是如此，这一身行头要是让普通人来穿，只会显得沉闷老气，幸亏这少年身姿挺拔，却让人觉得气质卓然。

　　“这酒是佳品，阿晨却也不要多喝。”这大船的主人合了扇子，用扇骨敲了敲那杯盏，笑道，“你年岁尚轻，小心饮酒伤身。”

　　少年低垂着眼帘，唇角一直噙着笑意，听楚留香说这话也仅是举起酒杯，浅酌了一口，随即说道：“怪只怪这酒是佳酿，我意志不坚，只能厚颜再讨一杯了。”

　　他说得认真，楚留香闻言却苦笑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是个体贴的人，怕这少年不擅饮酒，故而拿了藏酒中最淡的来招待客人，这确确实实是一片好心，但这少年的夸赞却让他心虚极了。

　　正当他开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掀开帘子的少女却打断了他的未竟之语。那少女一袭红衣，肤如凝脂，也是个倾城的美人儿，她端着餐盘，碗碟中盛了些爽口小菜，却是给这两个男人来送佐酒餐来了。

　　“楚大哥可不要欺负小晨。”女子名为红袖，是楚香帅的红颜知己之一，为人稳重妥当。她的言语十分伶俐，就如同此时，她略带揶揄地瞧了楚留香一眼，“你道谁都跟你一样，将酒当水喝吗？”

　　“红袖姐不要怪罪香帅。”黑衣少年闻言弯唇笑道，“酒淡不假，入口却回味悠长，起初虽有微苦，饮下后半晌才能品出几分甜香，是临江城特有的’梦生‘罢？”

　　楚留香讶然道:“阿晨好见识，确实是梦生。”

　　’梦生‘非是醉生梦死，而取’一梦浮生‘之意，乃是临江城的一位老叟酿出来的好酒。这酒不醉人，姑娘们也都能饮上几口，但人若自醉，恐怕就不是酒量大小的问题了。不同的人饮了这酒，心中所念也是不同，是梦非梦，也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楚留香于那老叟有恩，也得了几坛，只是他向来不爱淡酒，若不是有客来，这酒估摸着还要在架子上积灰呢。

　　红袖又出了船舱，去跟那两位姑娘谈天，屋里二人便饮酒吃菜，看起来倒是颇为闲适。

　　楚留香与这少年相识，是在三个月前的太原。那时盗帅闲来无事，独自一人去登高赏景，恰巧名为柳晨的少年在亭中抚琴。香帅虽说占了个’盗‘的名号，于乐理方面却也有不凡的造诣，有好听的曲子，他自然就不肯离开了。

　　少年每日清晨来此抚琴，楚留香也连着听了四日，起初琴中有郁郁之意，可最后一日乐声却十分疏阔豪迈，最终离去之前，二人互换了名姓，约好改日再见。柳晨早就知晓来人是楚香帅，那股子郁金香的味道对嗅觉灵敏的人来说简直呛鼻子，但他却报了假名。

　　或者可以说并非假名，只是前世之名，今生也做不得数。

　　一梦浮生——也只是如此了。

　　那之后两人数次相见，抚琴饮酒，谈天说地，偶尔也会把臂同游，共赏春景。楚留香是个不错的交谈对象，与之相处似如沐春风，人常说香帅交友遍天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我没想阿晨你会来此处。”楚留香面上的笑意恢复了些，便道，“还想着过些日子去找你，带一盆云翁种的兰花过去呢。”

　　少年并非爱花之人，却独喜幽兰，楚留香是知道的。

　　“我也是顺路，家父这些日子身体欠佳，便命我去故交家拜寿，途径此地，正巧遇到了香帅。”

　　连日赶路让柳晨十分疲惫，他没让下人跟着，身边就带了一个随侍，半刻钟前让他遣走去送拜贴，故而才算稍有闲暇与楚留香闲聊。

　　“贺寿？”

　　这方圆百里之内，有名的人家也不少，若说是寿宴，恐怕只有五日之后的韩家太夫人的七十寿辰了。那韩家是皇商，与皇家沾边儿，楚留香是向来敬而远之的，他听了这话，才觉得这位小友家世可能比他想得还要高些。

　　“不知令尊……？”

　　这也是相识多日后，楚留香第一次问起了这位小友的家世。他二人相交不看重身份，可盗帅的好奇心却丝毫不减，太原柳姓可没什么名声，至少在此之前，楚留香是未曾听过的。

　　柳晨也没想着隐瞒，当即便爽快地开口说了。

　　“柳是亡母姓氏，我无意欺瞒香帅，只是在外常用’柳晨‘之名，其实我本名并非如此。”

　　“哦？你若不想说，也是可以的。”

　　“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少年浅笑道，“鄙姓原，草字随云。”

　　“是哪个原？”楚留香微讶。

　　“原来如此的原便是。”

　　山西太原，也只是那一户原姓人家、即使以楚留香之能，也不敢轻易招惹的人家。

　　无争山庄。

　　那少庄主，便叫原随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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