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武侠）》鼎子

21、雪松

　　花一点点头，那个时候自己刚出暗营不到两年，在暗堂里还没有字号。虽然她一直收到堂中的命令，而且也一直效忠于先教主，但是却并没有见过几次周乔乔。直到那年暗堂评比的时候，她走了下神，看了看旁边的花，却被周乔乔发现。

　　从那之后，周乔乔便一直叫她‘小花’，而她也在当次拿到了‘花’字号的末名。五年后的今天，她已经连续拿了几次‘花一’的称号。而且，她从始至终对周乔乔忠心耿耿。只要能够为周乔乔做到什么事情，就算粉身碎骨，花一也在所不惜。

　　眼前的少女目光温柔，轻声道：“小花，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喜杀伐。”

　　花一怔了怔，随即听到周乔乔接着说：“但是，你对本教忠心耿耿，一直追随着我长大。可从头到尾，没有人问过你愿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我很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但是我更想看到你过得开心。你可以脱离暗堂去过你想要的生活。这一切最终由你决定。”

　　谈话之后，花一仔细考虑了几天，才跟周乔乔说想要离开暗堂。之后，曾柔听到此事，也不由惋惜一声，毕竟花一现在将要升上副堂主。以后，两人打交道久了，能成为朋友也不一定。而令狐无恙和武长老看花一去意已决，再加上周乔乔的允许，也只能放她离开。

　　不等雪彻底化了，周乔乔便央求着大师兄，带着她去三门峡玩一趟。平日里，周乔乔经常出门去京兆府，毕竟也是繁华之地。但是，这次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去那么远的地方。曾柔闻言便提起，过年时周乔乔就说过想去周游一遍。

　　刚刚处理完堂口的事情，令狐无恙倒是暂时没有什么紧急事。而且，曾柔还主动留下照应教中事务。令狐无恙便带着周乔乔去了三门峡。奔波许久，两人也都有些劳累，好在当地有本教堂口，所以上下都有人打点。

　　而得知教主和令狐副教主大驾光临，岳副堂主这些日子一直忙前忙后。游玩途中，周乔乔还不经意地问了问教中人，发觉对岳副堂主的评价都不错。令狐无恙也有些奇怪，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岳副堂主颇为介意。

　　“以往，外堂主们来教中汇报事务时，我看他们年纪都不轻。如今，柔姐说快把这个人升作堂主了，那他升职到挺快的。”

　　令狐无恙笑了笑，跟她解释道：“教中也是凭资历和功劳升职位的。此人虽然年轻，但是以副堂主的身份处理了两年堂口事务，做的都还不错。再加上，三门峡相对偏远，教中有的人功劳虽然已经能胜任堂主，也不一定愿意离开京兆府附近。他从此地发迹，若是愿意留在此处，那么自然好了。”

　　周乔乔哼道：“但是，我们见到的人全都在夸他，竟没有一个人说他的不是。我倒是挺好奇，究竟他是不是一辈子就是这样。”

　　令狐无恙挑了挑眉，道：“看来，你对他的意见倒是挺多的。”

　　周乔乔也不否认，吩咐暗堂将他所有资料都送上来。谁知，此人过去的确未曾做下什么恶行，而且对教中也是忠心不二。周乔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暗卫找来他升任副堂主之前的资料，却发现一件事。

　　那岳副堂主竟然和已逝的老堂主，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可能因为是周乔乔在看，暗堂的人又不敢不禀报，只能写的格外祥和一些。反正，老堂主也是买了他来，后来见他还算机灵，所以将他提拔了一下。

　　此人在教中如鱼得水，而且得遇别人帮助，便一步步升到了副堂主的职位。若说作恶之始，却不能从岳副堂主开始说起。周乔乔得知此事，心中万分震惊。思来想去，她肯定自己之前做的没错。不管过往如何，既然做下恶行，认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但是，你却不能拿未发生的罪行，去审判一个尚未犯下此罪的人。只是，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周乔乔却根本无法再信任此人。周乔乔尤其不能接受，让他继续在三门峡待着，并且后继任堂主的职位。

　　等她跟令狐无恙说了说，令狐无恙自然万分无奈，不明白周乔乔为什么突然提出，不准他在此地继续升职堂主。可是，周乔乔却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理由。令狐无恙见她执意如此，便也叹了口气，应承了此事。

　　令狐无恙立刻给曾柔送了信，让她开始物色这里的堂主。但岳副堂主功劳也算不少，本来升职堂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教中突然改变意图，却总还是要赏罚分明。而另一方面，周乔乔则一心想着能再遇到王雪松，好看看他的情况。

　　本来，她在三门峡也不会待太长时间。但，若是她直接让暗卫们去找王雪松，又太过显眼。好在，她出门溜达了几次，还真的碰到了一个长得颇像王雪松的小男孩。要是按年龄，他如今应该八岁了，可是看上去却颇为瘦弱。

　　看他身上的衣服旧了，但是浆洗的还算干净，想必也还是有人照顾他。而王雪松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写千字文。周乔乔停住不走，王雪松便抬头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警惕。

　　周乔乔看他已经写完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便道：“接下来的部分，你还会背吗？”

　　虽然警惕，但是他毕竟还是个稚童，闻言骄傲道：“这有什么不会背的。我父亲教过我两遍，我就能背了。”

　　因知道他父母早亡，周乔乔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道：“你真那么厉害？我小的时候可背了很多遍，你能背给我听听吗？”

　　王雪松犹豫道：“我要等我姐姐卖完绣品回来，然后跟她一起走。若是姐姐回来了，我背到一半，那又怎么算？”

　　“要是你真能背下来，那真是太厉害了。到时候，由我跟你姐姐说一声。”周乔乔爽朗一笑，跟他击掌一下。

　　得了鼓励，王雪松便用清亮的声音，接着背千字文。等他背到‘学优登仕，摄职从政；存以甘棠，去而益咏’时，一个穿着同样破旧，但是长相娇美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本来，看到一旁身强体壮的侍卫们，她颇为害怕。

　　但是听到王雪松正背着千字文，少女怔在原地，眼中慢慢滚动了泪花。等王雪松背完，他便立刻看向姐姐，一副等着被夸赞的骄傲表情。少女也是温柔一笑，大大夸赞了弟弟一番。周乔乔自然也十分捧场，随即还掏出一块银子给少女，权当是给他们的礼物。王雪松看到雪白的银子，便讶异地张大了嘴巴。

　　少女却拒绝道：“我们父母早逝，如今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了一下，但是我去卖些绣品，还勉强过得去。我弟弟从小聪慧，父亲教了他的千字文，到现在都还记得。我便让他时不时的温习一下。”

　　王雪松可怜巴巴地望着银子，拉了拉姐姐，小声道：“姐姐，族叔他们占了咱们家的东西，说好天天给饭，却又不给。你做绣品那么辛苦，咱们就把银子拿着吧。我也背了好久呢……嗓子都快干了。”

　　虽然声音小，但是大家多少还能听到。少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急忙道：“父亲教过你千字文，是让你认字懂理。咱们有手有脚，不食嗟来之食。”

　　周乔乔不知为何也想起了父亲，因此道：“其实，我也父亲早逝……你们如今家产被侵占，你还能靠卖些绣品，养活自己和弟弟。你真是个好孩子。”

　　少女愣了愣，想说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但是看到周乔乔提起父亲，也是伤心的表情，少女便也默不作声的听着。王雪松颇为依赖地靠着姐姐，睁大眼睛听着周乔乔说话。见状，周乔乔笑着摸了摸王雪松的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看了看姐姐，见姐姐点头，便道：“我叫王雪松。”

　　“真是个好名字，你父亲肯定对你期望很高。‘鹤栖君子树，风拂大夫枝。岁寒终不改，劲节幸君知。’想必，你父亲也希望，你以后经历寒冬雨雪，也能像松树一样亭亭直立。”

　　少女神色黯然道：“雪松从小就聪慧，本来父亲想早早给他开蒙，然后……”

　　周乔乔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他这般年纪，不过听了两遍，便能记住千字文，可见天资聪慧。你方才也听到‘学优登仕，摄职从政’那句话了，怎么不想想他以后的将来呢？单凭你这般辛苦，如今能维持你和弟弟的生活，可如何让他能继续求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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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人的性格也不是生来如此。若是没经历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雪松本来就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