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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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美的纱幔自上而下地垂了下来，落在了质地柔软的绸缎上，装饰着繁复蕾丝边的网纱给少女的睡颜施加了一种朦胧而梦幻的魔法，柔和了房间内的气氛，带上一丝恬静祥和。
可此时少女的梦境却并不像表面如此恬静，那两片漂亮的柳叶眉此刻正微微皱起，似是团簇着一种疑惑，她正陷入一个复杂的梦境。
巴芙拉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抛弃了人类的立场，用另一种思维角度来看吸血鬼。
回忆《圣经》对该隐的描述成了这个梦的源头，她发觉自己正置于一片荒野上。
阳光永远照射不到这里，贫瘠的土地，染血的泥土。
放逐之地……
种地人杀了自己的兄弟。
于是耶和华对他说：
“受诅咒的人”
“你种地，地不再给你效力，你必流离飘荡在地上。”
该隐对耶和华讲到：“我的刑罚太重，过于我所能当的。你如今赶逐我离开这地，以致不见你面。我必流离飘荡在地上，凡遇见我的必杀我。”
“凡杀该隐的，必遭报七倍。”耶和华对他说道，并在该隐身上做了标记。
于是该隐离开了。
……
巴芙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对于自己醒来居然躺在了自己床上而不是藏书室这个问题，海蒂送餐时很体贴的告诉她凯厄斯抱着她回来的，这个凯厄斯忠诚的手下还特别强调了凯厄斯的温柔。
“奥，你真应该在那个时候醒来，看看菲利克斯的表情。”海蒂捂着嘴揶揄道，“我可真的好久没看见他露出这样夸张的表情了，那个样子就像有人告诉他简明天要去约会一般。”
菲利克斯是沃尔图里的四大守卫之一，巴芙拉对他有印象，佛罗伦萨回来之后就是他迎接凯厄斯的，虎背熊腰的，看起来就有不小的力气。
她刻意忽视了海蒂特别强调的凯厄斯的温柔，吃起了意面。
就连巴芙拉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该以怎么样的态度面对凯厄斯，他曾经差点杀了她，可他又发誓不会伤害自己，后来又告诉了她很多算得上沃尔图里的秘密的事情……
是的，秘密——至少巴芙拉敢肯定阿罗一定不想让自己知道是他杀了狄黛米这件事。
带肉块的浓稠的酱汁让巴芙拉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Al Dente
这是巴芙拉唯一会的意大利语，还是杰西卡教会自己的，意大利语专门用这个词来形容这种恰到好处的口感。
她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人类，而这里都是吸血鬼。经历了崩溃还有短暂的放送，巴芙拉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她居然有心情开始悠哉的享受美食了。
吃饱了才有利逃跑，这样想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她满足地解决完正餐，舔了舔手上的冰淇淋。
冰冰的，甜甜的，独属草莓的味道在舌尖慢慢回旋，奶油的香甜萦绕在鼻尖，最后都化为了糖水进了肚。
夏天，是冷饮的狂欢。
巴芙拉在第二天依旧去了藏书室，她倒不是为了什么意大利语，只是开始对吸血鬼有了一点兴趣。
也许是那个模糊的梦，也许是真正接触到了，她对这个群体的好奇现在大于了前几天总是折磨着自己的逃跑的念头。
推开了红色的木门，海蒂敏锐的察觉到了里面有其他人，看清楚是谁后，她恭敬的朝他行了礼。
巴芙拉抬头，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旋转楼梯的中间，但马上就消失了，然后突然出现了她的眼前。
是马库斯。
这是巴芙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他们总共也就见了三次，前两次都是在大厅里，那时他坐在了权贵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而已，他们隔得有些距离。
他的脸比凯厄斯长了一些，但同样有着白的过分的皮肤，黑色海藻般的头发梳在了脑后，面色看上去有些忧愁。
“早，早安。”巴芙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几天的生活她应该习惯了吸血鬼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状况才对，可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动作慢了一拍，而后干巴巴的打了个招呼。
行礼什么的……应该不用吧，她有些紧张的挠了挠头，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想到了凯厄斯说她姿势太粗鲁的场景。
“你的动作太不优雅了，巴芙拉。”她想起凯厄斯就是这么说的。
于是挠头的动作停了一下，她尴尬的放下手。
“早。”马库斯看了几眼少女，女孩的神情让他意外想到了他的伴侣狄黛米，明明长得完全不一样，但她的表情跟狄黛米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如出一辙。于是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
金色的长发高高的梳了起来，这让她显得很有精神，上衣裤子的搭配更让她看起来很活力，她真的很年轻，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此刻她一灰一蓝的异色瞳也在打量着自己。
真是一双有魔力的眼睛，他想着，也难怪阿罗如此惦记她的天赋，凯厄斯却迟迟不肯转换她。
他自然也知道了，昨天凯厄斯竟然小心翼翼抱着人类的少女回了房间，这件事在沃尔图里平静无趣的日子里像是石子扔进了水中，激起了一层又一层讨论的涟漪。
不过这对他来讲并没有什么吸引力，狄黛米死后，马库斯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提起兴致的东西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这个藏书室，这是他和狄黛米一起设计的，还有很多藏书也是狄黛米去搜集的。
于是道完早之后，马库斯就回到了旋转楼梯上，他的初版《圣经》被凯厄斯毫不留情的摔在了地上，他正准备仔细看看有没有哪里掉页的情况。
在巴芙拉眼里，马库斯依旧是消失的状态，她以为是离开了，所以准备找一找关于吸血鬼的书然后上去研究。
尽管上面没有别的吸引她的地方，但充足的阳光还有那种特别的安静令她向往。
她找到了几本英文的关于吸血鬼的书籍，然后慢悠悠的顺着旋转楼梯走了上去。
白色的大理石透着阵阵凉意，不算繁复但依旧精致的雕刻，整座旋转楼梯给人非凡的视觉享受，就像一场巴洛克式的浪漫，它满足了这个年纪的女孩所有的少女心，这也许是巴芙拉想上去看书的真正原因。
所以当她看见在桌前认真翻着书的马库斯后，就像秘密被揭破了一般，她涨红了脸。
她以为马库斯是离开藏书室了，毕竟当时门还开着。
她不知作何反应，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喜欢交流的主，她最后选择了默不作声。
唯一的沙发被马库斯占据了，她于是坐在了阶梯上。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马库斯竟然主动说话了。
“你对吸血鬼有兴趣？”马库斯看见女孩手中的《论吸血鬼》还有《吸血鬼维托利奥》，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人类身处在吸血鬼的堡垒中却研究起了书上莫须有的吸血鬼。
“哦，是的，先生。”巴芙拉略微紧张的回应道，她此刻也意识到了这种微妙的感觉，她转头看向了马库斯，想做个合理些的解释，“毕竟我也许不久后就要被转换了，我想研究一下也不是件禁止的事情吧。”
她眼尖的发现了马库斯正在看的正是她昨天随手拿的那本书，不仅如此，桌上有很多很厚的书，其中一本，正是巴芙拉所熟悉的《圣经》。
难不成，他在研究《圣经》？巴芙拉猜测其他几本也是《圣经》，毕竟这么厚的书真的不多了。
“冒昧的问一下，先生。”许是马库斯看起来并不危险，他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巴芙拉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您这是在研究《圣经》吗？”
吸血鬼竟然崇尚神学？
她又想起了那个模糊的梦。
“现在你必须从这地里受诅咒。”
“即使你耕种，土地也不生产。”
“你要成为流浪者，在地上到处流荡。”
该隐……他们真的是他的后代吗？
为什么吸血鬼会存在于世？
他们又是为何要靠吸食曾经同胞的血液存活？
她听见马库斯回应道：“啊，我当过一段时间的传教士。”
他摸了摸手中那本书的封面，继续说道，“那是很久之前了……”
那个时候，狄黛米还在，藏书室还不存在，这里还只是个发挥该有的作用的灯塔。
现在，一个人类在充满吸血鬼的地方妄图通过书籍来研究吸血鬼，明明她的周围都是活生生的事实，却还要看书上那些莫须有或夸张化的传说。
现在，一个吸血鬼却在研究《圣经》，明明他的年纪可比写这本书的人还要大，却还看着里面的故事来找寻着从前。
“你觉得该隐是从哪里遭到放逐的？”经过了一段沉默后，马库斯打破了这个僵局。
“诶？”巴芙拉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突然的问题，“该隐……”
他杀了兄弟，被耶和华流放到了放逐之地……
“神创造了亚当和夏娃，让他们住在伊甸园，结果他们偷食禁果，被耶和华从伊甸园逐了出去。然后他们生下了该隐还有亚伯，之后该隐杀了亚伯，被流放在了放逐之地。”
“应该还在伊甸吧？”巴芙拉试探着回道。她不是个很忠实的教徒，书本上的知识她都没有学好，《圣经》就更别提了，仅仅有些许印象。
“不。”马库斯看着女孩，他或许可以帮助凯厄斯让女孩接受吸血鬼，“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伊甸园不是乐园吗？亚当和夏娃犯下原罪，结果被逐出伊甸园，这就代表乐园之外的地方就是放逐之地。然而‘流荡’不是又在伊甸之外吗？放逐之地以外的土地，你觉得那代表了什么？”
巴芙拉愣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潜意识察觉到马库斯不仅仅只是单纯地问她该隐的。
“祝福之地与非祝福之地、乐园与放逐之地——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之后，放逐之地以外的地方不久成为乐园了？”马库斯的神色依旧如往常一般忧郁，可一提到《圣经》，他的话就多了起来。
这是他研究了一千多年的东西。
“神将背负着释弟之罪的该隐逐出放逐之地，等于将他放回了乐园。”
不，不是的。巴芙拉愣愣的这么想着，可她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马库斯是在为吸血鬼辩驳吗？
“是神觉得该隐陷入了疯狂，所以必须将他放逐到乐园加以保护吗？”
凡杀该隐的，必遭报七倍……
“要不然，就是该隐在放逐之地借着诛杀罪人的功绩得到神的宽恕，因此才得以重回乐园。”
不，不应该是这样。巴芙拉有些头疼。吸血鬼吸食人血，他们本身就是恶。
“杀害放逐之地的罪人，这种行为到底应该受到谴责，还是应该加以赞扬？”
巴芙拉当场呆立，她看着手中的《论吸血鬼》，里面介绍的是远古关于吸血鬼的传说。
应该是谴责，还是赞扬？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Chapter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