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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 32 ...

  •   这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梦。

      梦境中,她被包围在一个拥抱中,那个人抱着自己在奔跑。

      对方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很奇怪,明明看不清脸,她却能判断出对方很英俊。

      他有一头齐肩的头发,它们顺滑地垂至两侧的肩上,随着跑起来的风一甩一甩的,发尾似乎闪着银色的光。男人的身材跟大部分美国人相比不算高大,但很精瘦。他穿着西装,黑色的西装被熨地很仔细,没有一丝褶皱,视线沿着金色的扣子向上游走,那领子的开口处,露出了白色的衬衫,扣子没有完全扣上,随意地解下了两颗,精致的锁骨暴露无遗。

      他的身上应该是有某种香味的——少女如此肯定着,他们奔向了未知的地方。男人的速度很快,快到少女只能看见周围冷杉树那模糊的影子,她一时想不起来这是哪里了,心里隐约觉得这里有些熟悉。明明目的地是未知的,却不知为何,心里没有丝毫的恐惧。

      相反,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她不知为何笑得很开心。嘴巴咧得很大,露出了牙齿,风从口中灌过。她能想象到自己的眼角会因为这个夸张的笑产生很多皱纹,颧骨也会因此很突出——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可眼前的男子却仿佛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这幅样子,他低下头看她,薄唇情不自禁地勾起。

      他们四目相对,那是一双醉红色的眼眸,像精酿的红酒,像清晨那朵沾染着晨露的玫瑰。

      她看着那双眼睛慢慢地由红转变成了黑色。红与黑的交织,那场景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像调色盘中的颜料混合那般纯粹,它们夹杂着更多的女孩所无法描述的东西,就好比一场风暴,带上的不仅仅是风与雨,而之前的画面只不过是暴风雨降临前的平静罢了。

      恐惧就像这眼中的黑色,不自觉涌上了女孩的心头。

      与此同时场景也变换了,周围环境的冷杉树在刹那间荡然无存,她被黑色包围着。她不再被拥抱着了,而是躺在了地上,石板的凉意从□□着的脚踝处开始包裹着她,渐渐地,连小腿都失了温。冷得刺骨。

      还是那双眼睛,黑色的,是浓郁的黑。她勉强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了男人英俊的轮廓,他正弯下腰,柔顺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自然地从肩膀滑落在半空。

      铂金色的,蒙着层淡淡的银色的纱。

      他张开了嘴,露出了獠牙,朝少女柔软的脖颈探去……

      巴芙拉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她又一次的梦见了凯厄斯。

      尽管梦里什么都是模糊的,但她就是如此地肯定着,那个男人就是凯厄斯,黑白的梦境,只有那铂金的发丝亮的刺眼。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最近越来越频繁地梦见凯厄斯,内容也从可怕地画面慢慢变成了一些美好的东西,带着一些小期待。

      来到福克斯已经差不多有半年了,期末考临近,老师布置的论文任务也愈加繁重,可学照样得上。

      巴芙拉胡乱地洗漱了一下,整理书包,离开了房间,楼下,艾布特依旧是自己忠实的司机。

      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把,她这样安慰自己。

      他们弯过小道,不多时就路过了一个白色的建筑,立在在公路旁显得很孤独。那是邻居布朗夫妇的房子,门前的花园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它们自由地不受任何约束地成长着——布朗夫妇在十月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多雨小镇,搬去了遥远的密歇根州。这是他们很早就计划着的,潮湿的天气总叫布朗先生患了风湿的膝盖疼痛难忍。

      沿着熟悉的公路开着,不多时就到了福克斯高中,她一下车就看见了杰西卡,那个棕色鬈发蓝眼睛的女孩在开学后没多久就跟巴芙拉打成了一片。杰西卡同时也看见了巴芙拉,她夸张地朝女孩摇了摇手,并停下来等着她。

      “嘿,露西!”

      巴芙拉匆忙地向艾布特告别,她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杰西卡的身边。半年来,对露西这个称呼已
      经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反射性回头了。

      “杰西,早上好!”

      她们讨论了几句关于文学课的论文,路上还有许许多多陌生的男孩女孩与杰西打招呼。

      巴芙拉不否认跟杰西卡交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跟曾经的友人名字一样。

      但她们终究是不同的,杰西卡斯坦利是个不折不扣地八卦王,她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听说从小学就一直如此。她不是本地人,从遥远的德克萨斯州搬来,带着外来人的光环总让别人更多注意一些。

      八卦王这顶帽子是巴芙拉悄悄地给她戴上的,她消息很灵通,就比如现在,蓝眼睛的女孩子正滔滔不绝地向好友卖弄着自己最新知道的“新闻”:

      “你知道镇上的斯旺警长吗?跟前妻离婚很久的那个。”

      “啊……有点印象。”斯旺警长是福克斯镇警察局局长。棕发,个头挺高,平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巴芙拉曾经远远地见过几面。

      她每次听到斯旺警长都会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但又说不上来原因。

      “听说他的女儿下个学期就要搬来了。他跟前妻的女儿。”杰西扬了扬眉,她长得不算非常漂亮,但活泼的个性让她在这里还是有许多男孩子追求的。

      巴芙拉敷衍地应和了几句,她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依旧回想着那个模糊的梦。

      凯厄斯……

      她们一起走到了2号楼后互相告别,杰西卡要去上瓦纳先生的生物课,而巴芙拉则是面对贝迪先生的西班牙语。

      她照例坐在了后排的靠窗位子上,她不喜欢西班牙语,就像当初抗拒学意大利语那样,她觉得自己是被迫去学习一门外语,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身旁的椅子被拉开,是康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黑发的男生就缠上了自己,他长得不算很英俊,至少跟他的好朋友牛顿比起来是这样的,脸上有些淡淡的雀斑。

      他开始找起了话题,从天气到政治,福克斯的今天是反常的大晴天,这让巴芙拉挺开心,她也回应了几句话,这让康纳看上去更开心了。这个男孩正在追求着自己,她知道。

      也是多亏了康纳,她才得以顺利地在城外的牛顿奥林匹克户外用品商店找了一份兼职。尽管艾布特说不用担心生活费,但他在巴芙拉的坚持下还是妥协了,每周六她就在那整理器材,而艾布特则是在周围的网吧里靠游戏打发时光。时薪5美元,不算多,也足够支付平日里跟朋友出去喝咖啡以及选礼物的花销了。

      牛顿奥林匹克户外用品商店正是康纳的好友迈克牛顿的父亲开的。那个男孩跟前男友迈克同一个名字,长相也很英俊,同样也是金发碧眼,家庭条件也很不错——他们实在是太相似了,所以巴芙拉总是避着迈克,生怕自己又要想起那些伤心事。

      西班牙语课就在贝迪先生声情并茂的朗诵下结束了,她委婉地拒绝了康纳希望假期跟自己一起去天使港的请求,去了4号楼上政府课。

      按课表爱德华跟自己是同一节课的,所幸今天是个大晴天,他不会来。巴芙拉转着笔,记了点笔记,然后对着前面那排空位发起了呆。

      自打开学第一天被带去卡伦家之后,她跟艾布特就再也没有跟卡伦一家有任何联系了,偶尔生病了去医院会跟卡莱尔打个招呼。在学校,不论是爱德华还是他那四个兄弟姐妹都装作跟自己是个陌生人,见面也不打招呼——他们向来如此,从未看见他们跟其他别的学生走得特别近。中午坐在食堂里从不吃一口盘子里的食物,然后步伐优雅地拿去倒掉,一直保持着众学生心中那副神秘高冷的样子,独来独往。经常翘课,可一到考试却几乎个个都是A。

      女孩的心思是敏感的,她马上就察觉到自己是被卡伦一家所讨厌了。尤其是爱德华,他总会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时不时地转过头,皱着眉头看向自己,一副想问却最后没有问出口的样子。
      想到这她便不自觉地隔着毛衣捏了捏那枚滚烫的戒指。那是她过去的见证,现在也是她最大的保命武器。

      凯厄斯……

      她想起了早上醒来后仍有一些印象的梦境。

      她这是怎么了?

      熬到了中午,走到了食堂。午餐是速食披萨加一杯速溶咖啡,味道并不可口,好在周围的环境让自己有些许食欲——杰西也好,劳伦或者安吉拉也罢,大家把盘子放在了一起,然后边吃边聊着天,披萨也就不知不觉进了胃。最近的话题无非就是临近的期末考,以及之后圣诞节的假期。

      节日的气息已经有些浓厚了,就连艾布特前几日都去亚马逊订购了圣诞树,吸血鬼应该不屑于过这样的节日的,但他似乎依旧没有摆脱作为人类的品性。

      她跟杰西卡聊得比较多,其次是安吉拉。劳伦几乎不跟她讲话,她隐约能猜出原因——她的到来夺走了一部分男孩子的目光。

      劳伦本身长得很漂亮,尽管她现在依旧是全校最收男生欢迎的女生之一,但巴芙拉也有不输于她的精致和气质。加上又是新面孔,在这半年以来巴芙拉没少收到过男孩子们的邀请,大部分她都拒绝了。偶尔会跟康纳一起吃个饭——报答这个男孩子帮助自己找到了兼职或是平时给自己的帮助。综上了很多原因,巴芙拉几乎没有跟劳伦说上几句话。

      她不是个热衷社交的女孩,所以能跟杰西卡还有安吉拉聊上天就挺满足的,她的加入让这个四人小团体有一些尴尬,好在她天生就带着某种受人喜欢的特质,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去指责巴芙拉或者劳伦中的任何一个。

      然后便是日复一日的上课,下课,回家。

      期末考来得很快,巴芙拉的成绩不算优秀,好歹没有C的科目,她几乎没有在假期出门,经常坐在书桌前对着戒指发呆。

      她突然地察觉到了自己对凯厄斯的感觉已经不是当初那样的恐惧了。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那双红色的眼睛,带着致命的吸引。

      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艾布特的不寻常。

      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红色了,半年的时间吸食动物血,瞳色竟逐渐淡化,现在已经变成了金色。

      素食主义者。

      在发呆中度过的假期终于算是过去了,1月18日,开学。她如愿见到了小镇上居民叽叽喳喳讨论的那个斯旺警长跟前妻的独生女。

      在短暂的假期中她总算明白了美国小镇上八卦是有多么的火热。就算是不怎么出门的巴芙拉在平时去施利福特威超市的时候都听金发的收银员说起过斯旺警长的女儿,她对自己编造的谎言深信不疑,同情的目光更是能把巴芙拉的身体戳出一个洞。

      “听说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名字的话我也不太清楚啦,你们开学一定能遇到的。”收银员包装好食物,将印有超市标志的塑料袋递给了巴芙拉,“那么路上小心,露西!”

      “下次见!”

      她从回忆中缓过了神,下了车,停车场里多了一脸没有见过的黄色的雪弗兰皮卡,它看上去很结实,也很大,学校里的学生开皮卡的实在太少太少,巴芙拉不禁在想是谁换新车了。

      她去行政楼拿了新的课表,出来的时候碰上了迈克,金发的男孩今天像是抹了发胶,一簇一簇直直地立起来了,显得身体很瘦长。他主动打了招呼,巴芙拉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他一起走,这毕竟是她雇主的儿子。

      迈克确实是个受欢迎的男孩子,他很会聊天,话题马上就扯到了新的课程上面,巧合的是,他们第一节课是一起上课的,在3号楼。

      阴雨绵绵的天气让开学变得更加抑郁,巴芙拉眼见地看见了停车场上那辆沃尔沃S60R,爱德华来了。

      她匆匆加快了脚步,迈克配合地跟了上来,他也发现了卡伦一家,并且心里并不喜欢爱德华。

      他们一起走进了教室,雨伞挂在了那一长排钩子上,不知为何这让巴芙拉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关于天主教的苦修带的传闻,这让她毛骨悚然。

      但所有的感官都在那一句话之后都停止了运作。

      “芙娅?”

      熟悉的声音,久违的称呼。

      迈克似乎还在说最近奥巴马的什么政策——他自然不知道芙娅叫的是她,毕竟他只认识露西,但巴芙拉已经顾不上回答了。时间就像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雨声,吵闹声,亦或是外面的脚步声,她都听不到了。

      她僵硬地转过了头,视线穿过几个刚进来的女学生,最后定格在了一个漂亮的穿着黑色外套还有牛仔裤的长发女孩身上。

      记忆中的某处开关被按开了,眼前站着的依旧是那个棕发巧克力色眼睛的女孩子,只是头发比印象中长了不少,脸也变得更成熟了一些。

      不过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倒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变。

      巴芙拉终于明白了听见斯旺警长这个名字的违和感是什么了,她的儿时密友也姓斯旺,并且她的父亲叫查理,而斯旺警长的全名就是查理斯旺!

      她翁动着嘴唇,吐出了一个轻不可闻的词。那个曾经带给她一线希望的女孩的名字。

      “……贝拉?”

      意大利,沃特拉城

      “已经半年过去了……”

      那是一本烫金的硬皮本,红色的封面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像是隐隐流动着什么东西,金色的烫金花纹与它交织在了一起,它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搭配起来却又是那样的赏心悦目。而现在,它被打了开来,明明没有锁,却有种尘封已久的沉重感,它露出了里面米色的厚实而顺滑的纸张。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触碰上了那抹光滑无暇,墨水,依附在笔尖中,沿着纤维的纹理缓缓渗入,在米黄色的纸上舞过优雅的曲线。

      “今天,依旧没有巴芙拉的消息……”

      暗示着结束的句点还没来得急加上,这张印着漂亮的斯宾塞体的纸张就被粗鲁地撕成了碎片,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地上,带着未完全干涸的墨水,是被晕染开的碎纸。

      凯厄斯紧紧皱着眉,他精致漂亮的似米开朗琪罗手下的雕像的面孔此刻狰狞的可怕。他的四周静悄悄的,意大利歌剧高亢的声音早已被噤了声,就连纸片落地的声音都仿若珠滚玉盘。

      半年过去了,这样的气氛,也在普奥利宫弥漫了半年。

      起初是暴躁,那些脆弱的珍品总会时不时发出惨叫,最后阿罗和马库斯不得不把所有的易碎品锁在了一个地方。花瓶不存在了,狼藉之中也许只存留着曾经美好的花瓣。它们最后失去了价值,从高高的天堂掉了下来,摔得生疼生疼的,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可没有人听见这声音,于是它们最后就被遗弃某个下水沟或者垃圾堆中,任灰尘侵蚀——正是那个早在之前连看它一眼都称得上是亵渎的灰尘!

      摔够了,也摔累了,也就剩下的沉默。

      阿罗识趣地关上了他的CD机,所有的卫士都小心翼翼地绕着凯厄斯走,新生儿是最惨的,他们好不容易脱离了被转换的时候那灼烧每一根血管般的痛苦,新的磨难接踵而至,凯厄斯对待他们极为残酷严格。

      他们试图反抗,可依旧抵不过这个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吸血鬼,他的伴侣没有死亡,但凯厄斯能感到自己的力量大不如以前了。

      他焦急,他暴躁,他痛恨着那个带走少女的隐身者。

      沉默像张无声无息的蜘蛛网,从不起眼的角落开始,慢慢的,它的编织者勤劳地奋斗着,与所有勤勤恳恳的蜘蛛们一般无二,最后整个普奥利宫都牢牢地被粘住了,并且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张网,越来越密。

      没有人能够知道凯厄斯在想什么,就连自诩为兄弟的阿罗也感到头疼,除了找到少女,他别无办法。

      他又恢复了写日记的习惯,也许只有写日记才能让他真正平静下来。

      可就连这也失败了。看到地上的碎纸片,凯厄斯知道,他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有什么在桌上滚动着,它终是到了桌子的边缘,在空中直直地坠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泛着金属光泽的笔尖从缝隙之中掉了出来,它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扭动了一会,发出了轻微的清脆的声响,最后归于了沉寂。

      他伸出了手,想捡起那支珍贵的蘸水笔,动作在空中却止住了。

      女孩的头发,女孩的眼睛,女孩的气息……一切都仿若在眼前。

      手指在空中挥舞着,下一秒,所有的幻想都消失了,失去所爱之人竟让他如此痛苦。

      他没有再捡那支笔,手一拳挥上了身旁的柱子,伴随着巨响,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化作了碎片。

      “该死,你要毁了普奥利宫吗!”阿罗马上就赶到了,他甚至懒得用上那高亢的强调,也省去了平日里互称兄弟的说辞,声音显得比以往低沉了许多,“不要忘记你的初衷,凯厄斯。”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千年来他曾无数次用这样的沉默回应阿罗的话。

      齐肩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铂金色的弧度,凯厄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没有忘记当初他们相互联手创造沃尔图里的初衷。

      可他更不想失去他唯一的歌者。

      I was on the middle before I knew that I had begun.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Chapter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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