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凶：血沁曼陀罗》冷涧滨

3、第二章

　　支队小楼会议室里，法医康涛正做汇报。颅脑损伤、脏器破裂，是典型的高坠致死；全身唯一的遮蔽物是脸上的眼罩，生\\殖\\器生前被利器割下，现场没有找到可疑工具；除摔伤外没有其他外伤，也就是没有明显挣扎痕迹；血液中含有LSD成分，死者生前可能神志不清。

　　如果不是生\\殖\\器被割，这场事故就像是嗑药嗑嗨了，自己一跃而下——齐凯能做出这种事来。

　　韩振刚问：“能确定坠楼位置么？”

　　康涛：“根据落地位置和坠亡状态，只能判断出坠楼位置在丽天大厦的高层。”

　　警员岳强马上补充：“已经检查过所有楼层的监控视频，丽天大厦当晚的人流量很大，暂时没有发现可疑。”

　　韩振刚：“楼顶呢？”

　　岳强：“楼顶正在封闭施工，据丽天大厦保安经理说，是要建一部观光电梯。我们也进去检查过了，并没采集到死者的生物信息。”

　　凶手当然不会是飞上去的，只是善于隐藏，韩振刚没有揪住这点不放：“疑凶锁定了没有？”

　　警花陆洋接道：“据调查，齐凯性格张扬，在公私两方面结怨很多。最近的一次，是案发四天前，也就是22日下午，龙星销售部、研发部、检测部的部分管理人员在金桂花园一间私人别墅内进行会议，期间齐凯和敖跃鳞发生了严重争执。与敖跃鳞同行的何乐当众对齐凯进行了言语恐吓。”然后她又补充，“敖跃鳞是龙星董事长敖在田的次子，今年十月初回国，即出任龙星研发部部长，在DS8问题手机的善后处理上跟齐凯意见相悖，已经发生过多次冲突。”

　　韩振刚翻自己面前的资料，上面是对当日在场人员的详细问询笔录。

　　齐凯说：“这么多年你们哥儿俩为龙星出过什么力？当年龙星上市，敲钟人是我齐凯！”

　　敖跃鳞说：“我不会让你再给龙星敲丧钟。”

　　之后齐凯将在场所有人赶出，房内只剩他和敖跃鳞两人，大概交谈了十分钟。然后敖跃鳞出来，齐凯跟在他身后吵骂不止。敖跃鳞没有还口，等在外面的何乐说：“你他妈不要脸，老子扒光你的皮！”。

　　赤身裸体，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扒皮。韩振刚问：“何乐？”

　　陆洋：“何乐是龙星董事会秘书何开诚的次子，跟敖跃鳞一起回国，两人私交密切。在场的龙星管理人员说，公司都在传敖跃鳞想安排何乐进销售部，齐凯坚决反对。”

　　韩振刚：“就是说何乐跟齐凯也存在利益冲突？”

　　陆洋：“是。案发当晚，敖跃鳞和何乐都在龙星总部，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意料之中，这种人真要想做这种事，又怎么会亲自出马。

　　陆洋：“还有就是，谪仙时装秀主办方‘星期六’服装设计公司的首席设计师敖伟男，是敖在田的长子、敖跃鳞的哥哥。”

　　韩振刚翻着资料：“敖跃鳞28岁，敖伟男49岁。是一个母亲么？两兄弟关系怎么样？”

　　陆洋：“这些还没有进一步调查。敖伟男在龙星没有任职，暂时没有发现他与齐凯有任何关联。”

　　案发刚几日，搜集、整合资料如此迅速，韩振刚是满意的，做领导的，该压得压、该扛也得扛。他知道自己在场，办案人员拘谨，就看表站起身：“我还有个会，老高，咱们可别迟到。皮队你带他们继续讨论。”顺便把厅里的高‘监军’也拐走。

　　大领导一走，气氛顿时轻松很多。

　　张博达是队里最年轻的，一直憋着话：“兄弟合谋？互相嫁祸？还是被人一箭双雕？齐凯会不会干脆就是自杀？不然不会一点反抗的痕迹都没有。最近龙星手机的事闹这么大，他压力大，对公司不满、跟敖跃鳞不对付，就走了极端，让敖家兄弟惹一身骚，给龙星丢个大人。”

　　管瑶是队里唯二的警花：“裸\\跳还不够狠，还非要自残？想往敖老二心上插刀，先给自己老二一刀？”

　　大家都憋不住笑。副队长常丰年直摇头：“现在的姑娘啊。”

　　常丰年五十多岁，早就不出一线了，但这个案子社会关注度太高，大小媒体虎视眈眈，专案组少不了这么一位老太极跟他们周旋。

　　管瑶自己也笑，笑完才说：“没开玩笑，要真是单纯的利益纠纷割人生殖器干嘛阿。”

　　康涛提醒大家说：“死者体内的致幻药物计量不足以令人完全麻醉，被切掉生殖器而完全不加反抗，不合常理。”

　　常丰年：“我再插句嘴阿，可能不专业。你们小年轻大概不熟悉金桂花园，那地方是鲸潮市的老富人区，算是第一批开发的高档小区，现在已经落伍了。龙星总部就在鲸潮，他们没地方开会？就算是想找私人地方，非要在那个老旧小区？”

　　皮虎：“有道理。”他桀骜不驯，连童峻峰都不怵，但挺尊重老常。

　　管瑶：“别墅登记在齐凯母亲的名下。”

　　皮虎：“齐凯和敖跃鳞那十分钟的私谈至关重要。”

　　岳强：“客厅里其实是装有摄像头的，但是老式的，没音频。”

　　皮虎：“老周什么时候到？”

　　周光华是鲸大特殊教育学院的教授，读唇专家，这几天出差开会去了。

　　岳强：“就今天。早晨联系过，应该快到了。”

　　周光华下了飞机就上警车，赶来的速度堪比就擒。他反复看了几遍视频，最后摇头：“皮队你看，9分20秒这个位置，敖跃鳞的脸朝着摄像头方向略微侧转了一点，齐凯当时很激动，马上跟着他转身，几乎完全背向镜头，画面上只能看到他一点后颌骨，单凭偶尔露出的嘴唇、颌骨的运动和耳廓的牵动，根本没法判断他说的内容。”

　　皮虎：“你觉着，敖跃鳞是有意引导齐凯背向镜头？也就是说，他意识到齐凯将要说的话可能对他不利，不想让别人知道？”

　　周光华：“有这种可能。”

　　越是这样，就越是有问题。

　　周光华尽量辨识：“齐凯说……应该是说，‘你……什么人……脸……’，唉，不行，实在看不出来了。”

　　“‘你少在人前装人，别忘了我是你什么人。不给我脸，谁也别要脸了，别怪我把那些见不得人的都抖出去！’”

　　听完这段绕口令，所有人齐刷刷往门口看——一张年轻的生脸，两道略微下压的长刀眉按捺着侠气，脸上有种不拘招式的自信和灵性，帅的特别招人待见。

　　皮虎皱眉：“你是……”不是不记得人，就是倒霉催的又忘了那个字念什么，只能装糊涂套词。

　　小伙子马上立正，没穿警服，也就没行礼，自报家门：“新安区派出所民警，柏凼。”

　　周光华站起来：“了不起了不起，果然高手在‘民’间。这种刁钻角度都能看出他说的是什么。”

　　柏凼：“您过奖了，我哪儿是看出来的，是亲耳听见的，当时我就隔道墙。”

　　每年那么多调入市局的申请里，皮虎能挑中柏凼，是因为最近的一个案件——一起制假案引发的刑事案。

　　龙星DS8发行前，市面上涌现出大批高仿机，遍布全国，以鲸潮市最严重。假DS8与正品相似度达到80%以上，尤其是主打的长待机电池，几乎一模一样。龙星是全国知名品牌、明星企业，警方非常重视，经过侦查，发现销售方是一个有组织、有规模、前科累累的制假团伙。市局严打，各分局、派出所全力配合，可首脑至今在逃。东岭分局找到了高仿DS8电池的研究‘基地’，竟然藏匿在G大电子系的实验室里，研究者就是这所大学里一个实验编制的高级工程师。

　　方大队带人冲进来时，贺春雷狗急跳墙地抓了一个女学生当人质，用把电工刀抵着她脖子。这书呆子估计平时也就会用个指甲刀，刀尖抖出一组高频振荡。

　　这种不靠谱的歹徒破坏力难控，而且到处是做化学实验的瓶瓶罐罐，谁知道能起什么反应、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方队长握着枪，谨慎地迈前一步，揣摩谈判路数。

　　贺春雷受惊，勒着人往后退，虚张出来的声势都是断音：“你、你、你们别过来，我、我、我什么都能做出来！”

　　“单层石墨烯你就做不出来。”

　　在场警察都不敢分心，但都在用余光瞟声源——新安街派出所那个小年轻，就是柏凼。G大不属于新安区，柏凼今天是来接他爸柏平安的。柏平安工作的电厂跟这边有合作项目，大伙中午在学校小食堂喝了酒，他没法开车，就把儿子叫来。柏凼听到出事就扔了他爸一溜烟跑来帮忙。其实他哪懂什么石墨烯，就听说过这是今年大火的概念股。他刚才发现贺春雷一边肩膀蹭得都是粉笔灰，就往黑板上看。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公式、符号、图表里，重复出现着能看懂的汉字‘石墨烯’、‘单层’……，写得恶狠狠，还画着重点圈，一看就是心里绕不过去的坎儿。

　　果然一刀正中靶心，贺春雷当时就是一记响雷：“谁说我做不出来的！”

　　柏凼就信口说：“骗人的吧。要是真的你们就不叫高仿了。”

　　误打误撞了个正。当时关于‘黑金’的牛皮刚刚吹爆，几乎所有媒体都调转枪头，抨击石墨烯电池就是个骗局。贺春雷从博士阶段就研究这个方向，他这些年在大学混得不好，最近一个相关课题也因为大环境的原因告吹了。

　　“他们吹牛，他们研究不出来不等于单层石墨烯无法制备！”贺春雷气急败坏，干脆把刀离了女生脖子，指向黑板，“……”

　　方队长瞅准机会一步上前，枪都没用，一脚踹飞了电工刀。

　　方队长跟皮虎曾经共事过，一次喝酒时唠起这个案子，皮虎感兴趣，翻了当天的监控录像——现在大多高校为了监督课堂质量，给教室配备了高清摄像头。后来皮虎抽空亲自去了趟新安街派出所，用一种阅人无数满不在乎但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的口气随便那么一提：“黄哥，你们今年往市局递申请的那小伙子叫柏函吧？”

　　黄所多老辣阿，咳嗽两声，一点儿都没露笑样：“姓柏的咱们这儿就一个，小王，你去喊一下柏……小柏。”

　　……

　　柏凼今天是来报道的，也是来为‘一O二六’案提供重要线索的。

　　皮虎立刻问：“有证据么？”

　　柏凼：“当时本来想录音来着，手机刚好就没电了。”老实说，DS8要是没爆炸，贵点他也打算买来着，那个待机时长是真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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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o(╥﹏╥)o谢谢观看。看文的大大可不可以高抬贵手收藏一下。实在、实在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