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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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凼一早敲开队长办公室的门：“皮队，我昨天上午在龙星见着郭曦了——就是钜亿现在的代总裁、齐凯的好朋友、陆姐一直没找着的郭曦！”
皮虎：“你进到龙星里面了？”
柏凼：“我陪一个朋友去查案。”其实他也没搞明白，大门口的保安本来是拦着刁难的，不知怎么就放行了，之后还一路畅通，竟然让他们到了郭曦的办公室外。
皮虎把嘴里的烟头揪出来摁死：“自己的新债没还，陪别人去翻旧账？”
柏凼的兴奋劲儿顿时一凉。
皮虎重新点了一根烟：“你什么朋友？”
柏凼：“贾冲锋，普阳分局消防大队的，他负责处理之前钜亿实验中心的火灾。”
皮虎：“假冲锋？”
柏凼：“他五行缺水缺金。”
皮虎：“这么信这个，到明煛寺门口摆摊儿去得了，当什么消防。”
柏凼得替哥们儿争脸：“昨天多亏他了！我们本来是去找钜亿其他人的，碰巧撞上了郭曦。他一听我是‘警察’就炸了，指着鼻子问我怎么查到他在龙星的、到底要查什么、查就查，为什么鬼鬼祟祟打着查火灾的幌子？然后就开始撵人。我觉着他才鬼祟，大白天在屋里戴个墨镜……”
皮虎耐着性子：“多亏他什么了？”
柏凼：“当时郭曦办公室的门开着，我们看见大班台上供了尊地藏王菩萨。贾冲锋他们家是做生意的，特别迷信，就爱研究这些。他跟我说，做生意的供财神爷、供关帝爷，哪有供尊地藏王菩萨的，还在他屋里的‘鬼门位’？一看就是外行，估计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没请教过行家。我在外面都闻着神龛的漆味儿了，特别浓，看着也是崭新崭新，应该就是刚请的。”
皮虎：“你说这么多，是想说，郭曦跟齐凯的死有关？”
柏凼：“我就是觉着有点儿可疑。地藏王菩萨是在地狱坐镇的，郭曦怕鬼上来缠他？做了什么亏心事，连找个行家问问都不敢？皮队，你能不能让人查下郭曦26号晚上在干什么？”
皮虎大概一个姿势坐累了，脖子略歪，目光从柏凼脸侧射出去：“你这是在指挥我？”
柏凼没听出话音来：“我觉着，是不是应该适当把范围扩大，别就盯着敖跃鳞一个人？”
皮虎：“‘我、我、我’，个人主义泛滥，一个菜鸟，毛儿都没干，就想当头雁？”
柏凼才觉着不对劲儿：“皮队，我不是……”
皮虎：“因为你的一个主观臆测，就要扩大范围、拉长战线，你知不知道限期破案是死命令？我们执法队伍要坚决执行上级命令、坚决摒弃个人主义！”
柏凼：“……不是皮队你说的，‘不要遗漏其他嫌疑人’么？”
皮虎把刚抽半截儿的烟往地上一砸：“你能想到的，领导就想不到？26日晚上，郭曦在一艘游轮上参加一个私人聚会，玩儿了一整宿没下船——哪一点可疑了？”
“咳……”韩振刚站在门外有一会儿了，听皮虎训人，有点听不下去了，就走进来。
皮虎站起来：“韩局。”
韩振刚挺和蔼地跟柏凼打个招呼，看着他出去，才对皮虎说：“新同志得教，可年轻人思路活跃也不是坏事，注意态度和用词，不要过激。”
韩振刚问了问进展，又交代几句就出去了，他刚一转过身，皮虎脸上的笑就像被84消毒液给洗了。他叼着烟，眯着的眼一路跟着韩振刚，直到走廊窗边，那里站着一个人，被办公室的门框切得只剩下一窄条背影。
这个人鬓角花白，高大的身架并没走形，皮下筋骨遒劲，与岁月以硬碰硬，凿开的每一条皱纹都像是铿锵地迸着火星。
韩振刚在他身边停下：“童局，目前……”
童峻峰：“听见了。”他今天刚回到鲸潮市就来队里了解案情进展。
韩振刚：“皮虎的确是成长了、稳重了，带起下属有板有眼。”
童峻峰：“你问过了，我就不进去了。走吧，开会去。”
韩振刚一边走还一边说：“你对皮虎这么多年的教导是有效果的，他记住了。”
童峻峰终于忍不住了：“是记住了，还一字不差！他训人那些话，训给谁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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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昌泰怒冲冲进了办公室，一把抓起大班台上的座机听筒，冷静一下，放了回去，从抽屉里拿出另一部手机：
“冷血的玩意儿都喜阴，这次就让这小子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儿了把阴的。跟创格合作研究转接器就是个障眼法，他从一开始打的就是海缆的主意！自己还没站稳，就想把‘远洋’一脚踢开？‘若无渔父引，怎得见波涛’？忘本！自大！”
梁昌泰一动气肝就隐隐疼，发泄一阵后闭上嘴听那边说话，眉头渐渐拧了个疙瘩：“忍？”
如果旦暮全身上下还有不够精致的地方，就只剩下那双手，不知是她忘了，还是不想忘。现在这双手中的一只裹了纱布，另一只拿起正响着的手机，按键接听。
听着听着她嘴角翘起：“‘生死如旦暮、万象一毛轻’，这名字起得多洒脱？都像您老人家这么小心翼翼，活到一百岁，又有什么情趣？”听了几句之后她再一次露出微笑，“我不会动他。那条被机关枪轰烂了的狼，我没有忘。而且，我有兴趣等着，看这座冰山藏在海面下的山根，究竟有多深。”
然后，她笑出声：“放心，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兴趣。”
房门这时敲响了。
旦暮手里仍拿着电话，眼神飘向那扇门：“进。”
刘明的手臂打了石膏。26日时装秀那天，一块广告牌在混乱的人群中被撞倒，他用鹰嘴骨折换来了旦暮的手腕轻伤。他本来在莫里森先生身边工作，从此成了莫里森太太身边的红人。
他走到她对面，往沙发上一坐。
旦暮对电话讲了最后一句：“再见。”笑容只剩下嘴边的一道浅纹，“我请你坐了么？”
刘明纹丝没动：“对不起，我一向主动。”
旦暮的笑又慢慢漾开：“你主动出击敖跃鳞，结果呢？”
刘明：“我跟他套的是私交，龙星跟远洋是公事，不能算我失手。”
旦暮优雅地靠进沙发，整个人是放松的：“很好，我也喜欢把公私分开。”
敖跃鳞昨天下午开完招待会就飞往创格，今天一早到，整天都在陪秦启征应酬，回到他们内部的VIP招待所已经快半夜，先进浴室放冷水洗了把脸，电话铃透过水声传来。他关水接电话：“何叔，还没休息？”
何开诚：“老秦头儿那水龙卷的酒量，我估摸着得喝到这时候。不听你的准信儿，我也睡不着。怎么样，这算是提前庆功了？”
敖跃鳞：“是。”
何开诚：“那可真要刮龙卷风了。”
敖跃鳞：“有人说什么了？”
何开诚：“说也奇怪，到现在还风平浪静，可别是酝酿大的呢。”
敖跃鳞：“我明早的航班，中午就回公司。”
创格的全资海缆申请了UJC认证，整个准备过程非常低调，直到今天正式递交申请，才在业内曝出。梁昌泰他们这些同行之前并非毫不知情，只是都没放在心上，看到正式通告才惊觉创格这次的战备有多强劲，十年磨一剑，是志在必得。而这个认证一旦通过，在长期被外企垄断的国内海缆业内肯定引起轩然大波，影响最大的就是紧密相关的通信、电信行业。
这次的庆功宴是内部的，秦启正只请了敖跃鳞一个外人，足以证明二人的私交，以及今后两家企业之间的关系走向。敖跃鳞欣然应邀，就是想敲山震虎，先跳出来张牙舞爪的肯定是为虎作伥的。他想看看龙星到底藏着多少鬼。
敖跃鳞中午一回到龙星就被梁昌泰叫去了办公室，详细问了创格的情况后，他感叹：“了不起，老秦这根老犟筋没白拧，终于拧出咱自己的海缆了。这声警钟敲得响亮，今后谁也别想一家独大、搞什么霸权。”
敖跃鳞：“您觉得远洋会有什么反应？”
梁昌泰：“能有什么反应？纸老虎，虚张声势，对付他们就得硬气。”
敖跃鳞：“他们会不会一怒撤资？”
梁昌泰笑道：“撤什么资阿，他们不还一心想增持股份呢么。外国人，张嘴三分利，讨不到也就算了。我们龙星的前景大好，他们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资本无旗帜’，只要有利可图，远洋和龙星的大方向还是一致的。”
敖跃鳞当晚仍然九点多离开，还是何乐开车，开了一段对着后视镜大嘴一撇：“跟屁虫又来了！”
敖跃鳞正在想事，感觉到车一个急转，问道：“怎么了？”
何乐扭着方向盘：“甩他还不容易？”
敖跃鳞看了眼后视镜：“调回去，走原路。”
何乐不大乐意地找了个地方慢慢调头，突然脑袋往车前镜那边一探，都要贴着车窗了：“哥你看——”
琛赆街原来有个土名字叫小南洋。鲸潮市崛起得雷霆乍惊，招来一阵带着热带海腥气的飓风，呼啸而过，散落一地的东南亚风味餐馆、按摩店和夜店。人的饱暖淫\欲都满足了，又开始开拓精神领域，‘舆琛辇赆’是形容古代往南洋那条海上丝路的繁华，不知被哪个用来命名这条街。二十几年来，药是老药，汤却花样翻新，笙歌鼎沸。
柏凼对这一带不熟，跟着蓄锐七拐八拐拐进了不知道哪条路，人越来越少，声音却越来越吵——打夯声、机车声……附近肯定有工地。前面路灯坏了，有一段完全陷入黑暗，再次看到灯光时，柏凼一脚踩下刹车。
蓄锐就停在那儿，空着。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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