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所谓喜欢 ...
-
那日之后，林若冰比之前开朗了许多，脸上的妆容更浓了，课堂上更爱笑了，连步调，似乎都变得更轻快了。
“快看，快看，林老师换了新衣服。”
“真好看！”
“老师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旁边的同学窃窃私语，安蔓茹听着，心头压得喘不过气。她看向林若冰的眼睛，但无论看多久，林若冰都不给她任何眼神。
安蔓茹低下头，陷入了剧烈的情绪波动。甚至，无法做到和林若冰共处一室。
每到语文课，她总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往外逃。终于在某天，堂而皇之翘了课。
课前，安蔓茹拎着单词书，坐到操场一角。
林若冰走进班级，第一眼就看见了空着的座位。十分钟后，安蔓茹依然没回来。林若冰放下书本，让学生们看课后注释，自己站在走廊里，顺着窗户张望，直到搜寻到安蔓茹的身影，才回去继续讲课。
放学回家的路上，何启楠貌似无意地提起：“今天语文课，林老师问你去哪了。”
“你怎么回答的？”安蔓茹一阵心慌，却还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说你生病了。”
“那她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哦。”
是了，自己不该有期待的。
于是，安蔓茹不再选择在课前出门，而是踩着上课铃声打响的时间，与林若冰擦肩而过。有几次，还故意放慢了脚步，但林若冰，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
安蔓茹想，或许自己，真的惹她厌烦了。
何启楠问她：“你是公开和林老师做对吗？还是想用这种孩子气的办法吸引林老师注意？”
安蔓茹的头脑变得混乱。
是啊，自己在做什么？
……
假期补课结束的前一天，苏叶笙来到林若冰的办公室，脸色不太好。
“林老师，安蔓茹今天上语文课了吗？”
略微的停顿后，林若冰说：“没有。”
“她是第一次没上语文课吗？”
“不是……很久都没上了。”
林若冰拿起水壶，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林老师，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教学方法，但我毕竟是班主任，我不明白安蔓茹这么久没上课，你怎么没和我反映呢？”
“苏老师，我……我是觉得她自己能调整好。”
“能调整好？”苏叶笙被这句话气得不轻，“林老师，安蔓茹今天一下午都没有在学校，我刚打电话问了她父母，她也没回家。”
林若冰手里的水壶狠狠砸在办公桌上。
“你先别急。”苏叶笙的语气缓了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着安蔓茹平时和你关系还不错，才想来问问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林若冰摇头，说：“问过何启楠没有？”
“问了，何启楠也不知道。”
“苏老师，我试着找找，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若冰拿出手机，直觉告诉她，她找得到。
“行吧，我再去问问别人。”苏叶笙匆匆走出办公室。
林若冰马上登陆贴吧。
果然，上面有安蔓茹给“双木”的留言。
“双木老师，我现在无法面对她，也无法面对我自己，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我觉得我错的好离谱。”
指尖颤抖得厉害，简单几个字，林若冰却打了好几遍。
“你现在在哪里？”
“什么？”安蔓茹回复得特别快。
“我说你现在在哪里？”
“怎么这么问？”
“告诉我。”
林若冰紧盯着屏幕，快要把它看穿，过了一会儿，收到了新消息。
“我们城市最高的建筑上有个天台，从这里向下看，天地很宽阔。”
“好，你呆在那里，别动。”
对面的人没有了动静，安蔓茹放下手机。
一次偶然，安蔓茹发现了这个天台，视野开阔，能看到华城全貌，个体的喜怒哀乐与脚下的风景相比都显得极其渺小，心情不好时，她就会坐在天台上吹风，看看她心心念念的东西，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到底占几分。
一个小时过去了，身后传来响动。
“你之前说过的，有大事发生时，一定会告诉我。”
安蔓茹循声回头，是何启楠。
“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不是。”安蔓茹看了眼暗下来的屏幕，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何启楠没有回答，而是在安蔓茹身边坐下，拿出手机，悄悄发了条短信。
“在天台上吹冷风，确实比上课有意思，但大冬天的，怎么也是有点不合适。老师和叔叔阿姨都在找你，你却在这里躲清闲。”
安蔓茹没有说话，眼眶慢慢红了。
“想哭就哭吧。”何启楠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几分钟后，安蔓茹吸了吸鼻子，说：“楠楠，我犯错了。我大概，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我知道。”何启楠一贯调笑的面容变得严肃，对上安蔓茹诧异的目光，说：“你喜欢她，我早就知道了。”
“她？”
“是的，你喜欢林老师，林若冰。”何启楠注视着安蔓茹的眼睛，十分认真，“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会没发现呢？”
安蔓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何启楠递给安蔓茹一包纸巾，安蔓茹抽出一张，蒙住眼睛。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正常。”
“不会。”何启楠转过头，目光投向远方，停在云彩和楼层的交界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我也喜欢慕沐。”
北方的冬天寒冷而凛冽，眼泪划过的地方一片冰凉，安蔓茹的脸颊冻得发红。
“但是，这不表示我赞同你最近的做法。”何启楠接着说，“茹茹，喜欢谁并没有错。可是因为喜欢迷失自我，就是错了。喜欢一个人，是对她好，是不给她添麻烦，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林老师结婚了，她有她自己的责任，你一味的打扰只会让她很难作。”
“我知道。”
“那你……”
“之前，我只是想更靠近她一些而已，以我的方式，更靠近她一些。但现在，我也怀疑了。我可以不在乎一切，却没法不在乎她的感受。”
“茹茹，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坚持是没有意义的，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知道的。”安蔓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在一起，我不想打乱她的生活，也不能这样做。我只是，想陪在她身边，或许你觉得我不可理喻，但只要能陪着她，能对她好，别的我都不介意。”
“没有正当的身份和理由，也不介意吗？”
安蔓茹不语。
“就算你真的这样想，也只是暂时的。如果有机会留在她身边，你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况且，你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我能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那她对你提过要求吗？”
太阳逐渐西沉，散出一圈橙红色的光晕，脚下的城市在一片光影之中明暗交杂。何启楠看着安蔓茹隆起的眉头，深刻理解了“当局者迷”的意思。
“可是，世界上多一个人喜欢她，不好吗？”
何启楠叹了一口气，说：“茹茹，所谓喜欢，不是你给予她多少你能给的东西，而是你给予了多少，她需要的东西。有一段话，说得很好，我念给你听。”
何启楠掏出手机，一副提前准备好的样子。
“我喜欢香蕉，你却给了我一车苹果，你说你被自己感动了，问我为什么不感动，我无言以对。然后你告诉全世界，你花光所有钱给我买了一车苹果，我竟然没有一点点的感动，我一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可是，我只是喜欢香蕉而已啊……”
简单的几句话，醍醐灌顶。
安蔓茹一直以为何启楠游戏人生，却没想到，自己才是浑浑噩噩的那个。
“楠楠，你说的对……”
“知道就好。”
“这段话？”
“网上找的。”
“那这些道理……”
“也是别人告诉我的。”何启楠把手机塞进兜里，有意避开安蔓茹探究的目光。
安蔓茹不再追问，把视线投向远处。
落日一点点隐没在金黄色的天空里，楼群闪现出星星点点的灯光。
不知过了多久，安蔓茹才开口。
“我不该惹她厌烦的。”
“或许……”何启楠艰难地把舌尖的话咽下，转而说：“很多你以为不爱你的人，其实也在默默，爱着你。”
“楠楠。”
“嗯？”
“我觉得，我应该和林老师道歉。”
“嗯。”
何启楠想，安蔓茹喜欢林若冰，会比自己喜欢慕沐，辛苦得多。但这种不可能的喜欢，早晚会过去的。
此刻，城市的另一角，林若冰站在窗前，眼底深邃而黯淡。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花一样的年纪，怎么可以被日落的景色耽误……”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所谓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