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待花开（师生）》阳安安

20、除夕

　　除夕，是一年一度阖家团圆的日子。
　　安蔓茹的外公外婆住在乡下，离华城很近，每逢除夕，安蔓茹一家都会回乡下吃年夜饭，今年也不例外。安蔓茹很喜欢回外婆家，享受欢聚一堂、投杯换盏的热闹场面。
　　安妈常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随着年岁渐长，安蔓茹发现外公外婆的白发越来越多，身体也不如以前。她牢牢记住安妈的话，想着多回来陪陪老人。
　　吃完早饭，大人们开始贴对联、挂灯笼，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乡下比城里更有意思，特有的风俗增添了许多“年味”。
　　安蔓茹和安妈打了招呼，自己去外面转转。一边哈着热气，一边紧张地按下早已熟记于心的十一位数字。
　　今天，终于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给林若冰打电话了。
　　嘟——嘟——
　　“喂？”林若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林老师，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祝您新的一年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安蔓茹相信，“平安喜乐”是个集万千美好于一体的词汇，把它送给电话另一端那个集万千美好于一身的女子，再合适不过。
　　愿她，平坦、安宁、喜悦、欢乐。
　　“谢谢，也祝你学业进步，十全十美。”
　　十全十美，安蔓茹在心里默默重复。
　　“林老师，您在准备午饭吗？”
　　“嗯，在准备。”
　　“那您忙吧，不打扰您了。老师再见！”
　　“再见。”
　　林若冰放下电话，眉头微皱。
　　她什么时候开始称呼“您”了？
　　“妈，是谁啊？”慕沐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没谁，一个学生。”
　　“专门打电话拜年呀，还挺有心的。”
　　林济枫把切好的蔬菜放进盘子里，递给林若冰。
　　“嗯……是挺有心的。”
　　……
　　午饭后，安蔓茹帮安妈收拾好碗筷，躺在床上和外婆聊天。
　　“小茹，外婆问你件事啊。”
　　“什么事？”
　　“谈男朋友没有？”
　　“外婆，我才上高中。”
　　“那天我听你妈说，有个叫什么枫的男孩子，是吗？”
　　“我妈乱说的！”安蔓茹摇着外婆的胳膊撒娇，说：“外婆，你可别听风就是雨啊。”。
　　“好了好了，外婆不问了。要是真有男朋友的话，记得带回来让我和你外公看看。”
　　“知道啦。”
　　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安妈陆续接到很多拜年短信，安蔓茹也和同学互道了问候。
　　“小茹啊，你快看，林济枫还给妈妈拜年了呢！”安妈拿着手机，献宝似的往安蔓茹面前一摆，得意地说：“我选的女婿，就是懂礼貌。”
　　“妈，你以后别和家里人提林济枫了！”
　　“怎么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
　　“你们之前不是总一起出去吗？”
　　“那也不是，我回房间了。”
　　“哎？你这孩子……”
　　安妈看见安蔓茹不太高兴的样子，就没再提这件事。
　　八点整，春节晚会开始，外面陆续响起鞭炮声，过年的气氛越发浓厚。
　　华城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乡下还没有管制。
　　安蔓茹坐在电视前，频频走神。
　　林老师在干什么呢？包饺子吗？她那样注重生活品质的人，一定亲自下厨做年夜饭吧？哎？今天好像，还没有给双木老师送祝福。
　　叮——
　　林若冰的手机响了一声。
　　自从那天安蔓茹玩失踪后，林若冰便重新开始关注安蔓茹的贴吧动态，还设置了手机提醒，以便随时看到新消息。
　　“双木老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哇，好巧！你最近怎么总在线呀！”
　　“这阵子不太忙。”
　　点击“发送”的下一秒，林若冰闻到鱿鱼烧焦的味道，赶快拿起锅铲。
　　“双木老师，祝你新的一年，爱情甜蜜、事业顺利、家庭幸福，总之，一切美好的祝福都送给你。”
　　两分钟后，林若冰关好火，回复道：“谢谢你，小朋友。”
　　“你都不祝我什么吗？”
　　想到安蔓茹故作委屈的样子，林若冰勾了勾嘴角。
　　“我祝过了啊！”
　　“什么时候祝的？”
　　“在心里。”
　　林若冰还想说，白天在电话里，也祝过了。
　　“心里说的不算数，我没听到。”
　　“好吧，祝你新的一年，十全十美。”
　　“OMG，你怎么和她说的一样！”
　　“是吗？那你是怎么祝她的？”
　　“我祝她，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很有深意的，不知道她会不会知道。你不也是语文老师嘛？猜猜看。”
　　林若冰停下动作，重新打量起这简单的几个字。
　　“我觉得，她可能不知道吧。”
　　“不一定噢，她很有文采的。我在网上搜过她以前写的文章，称得上是字字珠玑。”
　　“是吗？”林若冰有些惊讶，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写过些什么。
　　“是啊，她真的很棒！”
　　“跑题了，还没告诉我那句话的意思。”
　　“平安喜乐，平坦、安宁、喜悦、欢乐。我希望她，一直如此。”
　　林若冰的眼眶红了又红。
　　安蔓茹越是以一片赤诚之心待她，她越是不知该如何自处。
　　“双木老师”的存在，能够替自己给安蔓茹一些温暖吗？
　　林若冰愣神的功夫，煮饺子的水已经开了，她匆忙掀开锅盖，把饺子倒了进去。
　　“双木老师，你下线了吗？”
　　“还没有，在煮饺子呢。”
　　“哦，我们也要吃饺子了。其实啊，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她。”
　　“是什么？”
　　“不告诉你，哈哈哈。双木老师，你去忙吧，再次祝你新年快乐哦！”
　　“嗯，新年快乐！”
　　林若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想了一下，又揣进衣兜里。
　　慕泽晖没在家，确实比往年冷清了些，但也还好，林若冰依旧煮了一大桌子菜，有林济枫喜欢的鱿鱼和慕沐喜欢的牛腩，三个人的年夜饭也是热热闹闹的。吃过饭，他们又和慕泽晖视频了一会儿，互道晚安后已经将近十二点，进入跨年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过年好！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同步响起的是林若冰的短信提示音。
　　发件人，安蔓茹。
　　“林老师，Ｎ－Ｉ－Ａ－Ｎ，过年好！”
　　Ｎ－Ｉ－Ａ－Ｎ，ＮＩ－ＡＮ，你安就是年。
　　这句话，林若冰看懂了。
　　真是浪漫到极致的情话，任何一个女人听到都会动容的情话，林若冰的心被重重撞击着，安蔓茹一步一步，快要把她推到悬崖边缘。
　　林若冰没有回复短信，而是点开了贴吧。
　　“谢谢，过年好。”
　　安蔓茹没有等到林若冰的回复，却看见双木发来的消息，“过年好”她明白，但那句“谢谢”着实摸不到头脑。
　　“双木老师，你也过年好！”
　　“晚安。”
　　“晚安！”
　　十二点左右，正是乡下烟花最盛的时候，每家都放上几支，讨新年步步高升的好彩头。小时候，安蔓茹总会趴在窗前，看夜空中五彩缤纷的花朵，欢喜得不得了。长大后，倒是很少有这样的乐趣了。
　　“茹茹，快出去看烟花。”安蔓茹的外婆在门口喊。
　　“好的，等我一下。”
　　安蔓茹第一次站在楼下看烟花，比透过窗子看到的更加绚丽，各种颜色的光点与挂满笑容的面庞交相辉映，人们扯着嗓子吵吵嚷嚷，声音稍低一点，就会淹没在爆竹的喧嚣里。
　　阖家欢乐，说的就是此刻吧。
　　点火，上升，盛开，消散，虽然短暂，却是极致华丽的绽放，倘若人生能如烟火般绚烂，哪怕只有一瞬又何妨？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旋作雨声来。林老师，这首诗，写的是这样的景致吗？”
　　看着满天璀璨，安蔓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愿，家人幸福，健康平安。愿，林若冰，平安喜乐，岁岁常欢。”
　　安蔓茹第一次念出林若冰的名字，才发现，这普通不过的三个字连在一起，这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