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待花开（师生）》阳安安

35、你在吃醋

　　升学宴上看见安蔓茹，已经出乎林若冰的意料，沙发上的身影更是让她慌了神。
　　慕沐凑到林若冰身边，小声问：“妈，我带蔓茹姐来家里，没关系吧？”
　　按道理来说，安蔓茹和林若冰是很熟的，带她回家没什么不妥。
　　但看见林若冰难看的脸色，慕沐心里有些打怵。
　　“没关系，你们玩吧，我上楼了。”林若冰换好拖鞋，把钥匙扔在鞋柜上，“冰箱里有水果，想吃什么自己洗吧。”
　　一步，两步，林若冰离沙发越来越近，慕泽晖跟在她后面。
　　安蔓茹本应该看着林若冰和慕泽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才算没有辜负这两年的隐忍。可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两人走到茶几旁边时，安蔓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老师，我，我和楠楠……想和你说会儿话，好久没见你了。”
　　“你陪孩子们聊天吧，我先上去了。”慕泽晖独自往楼上走。
　　“沐沐，好饿啊，我们去厨房找点吃的吧！”
　　“你不是刚吃完……哎……”
　　何启楠拖着慕沐进了厨房，慕泽晖的拖鞋声消失在二楼，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林若冰坐在安蔓茹对面，微湿的掌心包住了指尖。
　　她很紧张。
　　安蔓茹看向林若冰，问：“老师，最近还好吧？”
　　“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
　　安蔓茹有很多话想和林若冰说，除了每隔一段时间的短信内容，还有许多事情想与林若冰分享。可现在，一句都讲不出来。
　　林若冰淡淡“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慕叔叔，不出国了吧？”
　　“嗯，国外的项目谈完了。”
　　“那挺好的，还能……常陪陪你。”
　　“嗯。”
　　“南京很不错，有很多人文古迹，我还去看了秦淮河。”
　　“是吗？”
　　“是的，它真的把南京分成了河东、河西两部分，很特别。”
　　“嗯。”
　　安蔓茹说一句，林若冰答一句。如果安蔓茹不寻找话题，对话将没法继续。
　　“我发的短信，你都看见了吗？”
　　林若冰皱紧眉头，似乎被问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沉默几秒，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看见了……”
　　“怎么都不回我呢？”
　　“我很忙。”
　　“林老师，我们做朋友也不可以吗？就像高三时……”
　　安蔓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记得那次在办公室里，林若冰也是说她很忙，还叫安蔓茹不要打扰她。
　　她当时的心态，安蔓茹已经揣度出七七八八，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举动，但如今旧事重提，还有意义吗？
　　林若冰捏紧小指，强迫自己排除杂念。
　　气氛刚刚好，很久之前就准备好的话，可以说了吧。
　　“安蔓茹，有些话我需要说清楚。”
　　尽管练习了很多遍，林若冰还是没办法平静说出来。
　　“你毕业了，我只是你曾经的老师，我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你也应该有你的生活圈。再这样下去，没有意义。你没有成家，凡事都凭自己的意愿。而我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比你想象中忙得多。”
　　安蔓茹的眼前渐渐模糊。
　　“我一直以为……”
　　“安蔓茹……”似乎料到了安蔓茹要说什么，林若冰打断她的话，声音微微颤抖，“为了不耽误你学习，我忍了你一年。以后，请你好自为之。”
　　双眼蓦然失了焦点，安蔓茹往后退了两步。
　　是这样的吗？
　　过往那些相处的片段，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是我自作多情了，对不起。”
　　安蔓茹拎起背包，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林若冰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说了这样过分的话，大概伤透她了吧。
　　……
　　安蔓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的家，她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时正趴在安妈怀里，哭得像个泪人。
　　安妈心疼极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静静抱着安蔓茹，抚着她的背，安慰她说：“妈妈在这儿呢，别哭了。”
　　可安妈越是这样说，安蔓茹哭得越厉害。
　　“为了不耽误你学习，我忍了你一年。”
　　林若冰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安蔓茹去找了叶昭。
　　叶昭听完后，没有开安蔓茹的玩笑，而是陷入了沉默。她看着安蔓茹红肿的眼睛，抛出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你知道慕泽晖为什么回国吗？”
　　“不是国外的生意处理完了吗？”
　　“不全是。”叶昭摇摇头，“听说，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慕泽晖近期身体不好，想回来调理一下，另外就是……”
　　叶昭咬咬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什么？”
　　“慕泽晖在国外有个生意伙伴，一直对他很有意思，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拉扯不清。慕泽晖为了避开，干脆甩下生意回来了。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想要林老师怎么样？”
　　“什么叫拉扯不清？”
　　“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慕泽晖应该没做过对不起林老师的事，我们都知道他对林老师挺好的。但是……”
　　叶昭欲言又止。
　　林若冰和慕泽晖的婚姻，真的像看起来那么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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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林若冰和同事聚餐，饭后大家去K歌，林若冰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场合，隔几分钟就出来透透气。
　　她没想到这个假期还能再见到安蔓茹，而且是以如此心惊的方式撞见。
　　KTV包间外的角落里，年纪较小的女孩子轻轻踮起脚尖，吻向另一个女人的嘴角，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孩子笑倒在她怀里。
　　这两个人是谁，林若冰再清楚不过了。
　　她快步走上前，大力扯开黏在一起的安蔓茹和叶昭，完全不见往日波澜不惊的样子。
　　安蔓茹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平静地看向林若冰，问：“怎么了？林老师。”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吻我想吻的人，不行吗？”
　　“她结婚了，你……”
　　安蔓茹和林若冰一人一句，把叶昭当成了空气。
　　“结婚了又怎么样？林老师，不是所有人都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过日子，生活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神圣而高贵。”安蔓茹咄咄逼人，毫不退让。
　　林若冰看到她这个样子，胸口剧烈起伏，完全没有理智判断安蔓茹此刻的不寻常。
　　“安蔓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呢？知道吗？”
　　“什么？”
　　“为什么这么生气？你现在，是在吃醋吧。”安蔓茹突然笑了，语气也越来越软，“如果你不喜欢我，无论我怎样，都不会影响到你的情绪，不是吗？”
　　林若冰看看安蔓茹，又看看旁边摊手做无辜状的叶昭。
　　瞬间明白，自己上当了。
　　叶昭耸耸肩，退到安蔓茹身后。
　　出于无奈和一点私心，她配合安蔓茹演了这场戏。虽然演技有点浮夸，但效果好像还可以。
　　林若冰把头撇向一边，错开安蔓茹的目光。
　　“我在以老师的身份，教育我的学生。”
　　“你只是我曾经的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可你让我好自为之。”
　　“我……”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林若冰努力措词，但怎么说都不对。
　　她转身往包间的方向走，安蔓茹跟着走了几步。在包间门口，林若冰背对着安蔓茹。
　　“我的年纪，远不是喜欢或不喜欢那么简单。”
　　安蔓茹停住了脚步。
　　林若冰看见了，林若冰生气了，林若冰吃醋了。
　　可现在，她还是回去了。
　　安蔓茹开始怀疑自己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即使林若冰承认了，即使她的婚姻没有那么幸福，又能怎样呢？
　　自己能给她幸福吗？
　　叶昭走到安蔓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回家吧，我和林老师聊聊。”
　　她进去时，林若冰坐在角落，正在往杯子里倒酒。
　　五十二度的茅台。
　　叶昭知道，如果让林若冰喝下这杯，今天就什么都说不成了。她快步上前，抢过林若冰的酒杯。
　　“先别喝，我们聊聊。”
　　从叶昭口中，林若冰知道了很多。
　　“你是不是一直奇怪我和安安的关系怎么突然变好了？其实不突然，我观察你们很久了。给你代课时，我觉得她对你很上心，我说一句你不好都不行。后来……”叶昭的脸色黯淡下来，“或许相似之人彼此间会有磁场吧。”
　　林若冰不明白叶昭所说的“相似”是什么，却也没有心情多想。
　　“有一次，你们去吃火锅，我在屏风另一侧，听到了你们谈话，那时我就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再后来的一个晚自习，我去取车，不小心看见你们俩在角落，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盯着你们，每次都是碰巧……”
　　“没关系。”林若冰终于开了口。
　　“接着，就是你帮我代课，我在办公室遇到她的那次了。从你那儿出去后，我把她叫到外面，我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没等我说完，她就开始解释，说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你什么都没做，也从来不知道她的感情，你是个好老师，希望我不要为难你。话说回来，为什么要为难你，我看起来有那么差劲吗？”
　　叶昭挑挑眉毛，一脸无辜，林若冰轻声笑了一下。
　　“我的姐姐啊，你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