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待花开（师生）》阳安安

46、林若冰出国

　　大年初四，林若冰一家人收拾好行李，赶往机场。
　　刚到门口，慕沐拽了一下林若冰的外套，林若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何父何母，眼眶湿透。何父何母身后，是何启楠和双眼通红的安蔓茹。
　　安蔓茹听说林若冰今天出发，整夜未眠，早早便赶回华城。
　　下次见到林若冰，不知何年何月。
　　慕泽晖比从前瘦了很多，面色发黄，这短短的几步路都显得吃力。林若冰扶着慕泽晖，小声叮嘱：“慢点，别着急。”
　　安蔓茹凝视着林若冰的脸，林若冰却刻意回避她的眼神。何启楠说得没错，林若冰的脸色很不好，薄薄的粉底根本盖不住她泛青的眼圈和通红的眼眶。安蔓茹动了动嘴，终究未发一言。
　　何父握住慕泽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慕兄，等你回来，好酒好菜备着，咱们哥俩多喝几盅！”
　　慕泽晖哽咽了，说：“好。”
　　何母转过头，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靠近林若冰。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你也多注意身体，看你脸色挺不好的。”
　　林若冰轻轻点头。
　　何启楠和慕沐站得离他们远些，低声道别。
　　“沐沐，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可以想太多，心情不好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都开机，你要是想找我的话……”
　　“何启楠，你好啰嗦……”
　　“沐沐……我真的很不放心，怎么办，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不是三岁小孩了。这次是陪爸爸手术，也不是旅游，你好好在家待着吧。”
　　“沐沐，那你答应我，手机一定要一直开机，联系不上你，我会疯的！”
　　“好，放心吧。”
　　何启楠紧紧握住慕沐的手，不愿放开。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马上就会抱紧慕沐，把她揉进心里。何启楠爱这个女孩，爱到骨子里了。
　　安蔓茹显得有些多余，孤身一人，站在这样感人的话别场景之外。
　　安蔓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靴，霍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林若冰好看的脸。狭长的桃花眼盯了安蔓茹几秒钟，朱唇微动。
　　“谢谢你来送我，路要越走越宽，加油。”
　　“林老师，我……”
　　“我懂。”
　　登机提醒在大厅响起，林若冰和慕泽晖渐行渐远。
　　何父何母直接回家了，何启楠陪安蔓茹四处转转。两人不知不觉来到学校附近，抬头看见“老叶生煎”的招牌，毕业之后，很久没来过了。
　　“小安呐，好久不见，快坐。”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老叶，好久不见。”
　　“今天吃什么，还是白粥加生煎？林老师怎么没一起来呢？”
　　老叶一边给桌上添茶，一边把菜单递给安蔓茹。
　　“林老师？您还记得她？”
　　“怎么会不记得，她常来这里吃饭啊！”
　　“她常来，这里吗？”安蔓茹的胸口剧烈跳动。
　　高三时，安蔓茹和林若冰每天都会来这家小店。
　　“是啊，这几年，林老师可是我这里的常客。白粥配生煎，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最近几个月倒是没怎么来过，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哎，不说这个啦，你大学生活怎么样啊？是不是快毕业啦？”
　　“大学啊，就那么回事吧，明年就毕业了。”
　　“毕业之后准备去哪里发展啊？”
　　“准备回来，华城挺好的。”
　　“好好好，不错。以后常来这儿吃饭啊，给你免单！哈哈哈……”
　　寒暄了一会儿，老叶就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店里的装潢还和过去一样，简约而精致。不同的是对面的墙上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卡片，安蔓茹走近，发现是客人留下的心愿贴。
　　“没想到老叶还挺浪漫的。”
　　安蔓茹想了想，也写了一张贴在上面。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吃饭时，何启楠有意岔开与林若冰相关的话题，想说点别的转移安蔓茹的注意力。
　　“你和林佑现在还联系吗？”
　　“不太联系，偶尔会一起吃饭。”
　　“哦，那你毕业回来发展，家里人同意吗？”
　　“开始时不太同意，但看我决定好了，就没阻拦。”
　　“叔叔阿姨还真是惯着你……”
　　“拜托，我也是回来做事业的，又不是啃老。那你呢，毕业留北京吗？”
　　何启楠咬破生煎，汤汁流满嘴巴，含糊不清地说：“不留，我也回来。”
　　“你也回来？”
　　“对啊，我没有选择的自由。家里生意那么大，迟早是要我接手的。”
　　“也对。那你和慕沐的事，准备和家里说吗？”
　　“还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何启楠和慕沐正在热恋期，不想考虑未来，更不敢考虑未来。
　　“茹茹，你哪天回南京？”
　　“初十吧，提前回去几天，导师要开课题会。林老师这边有什么消息的话，不许再瞒着我。”
　　“好，知道啦知道啦。”
　　春节一过，正月的日子转眼便溜走了。安蔓茹又回外婆家呆了几天，然后坐上返程的列车。一周后，何启楠也回到北京，忙碌的大四生活即将开始。
　　大四一年，安蔓茹在各种毕业事项中忙得脚不沾地。
　　导师听说安蔓茹不准备继续深造，倍感惋惜，但还是表示尊重她的个人选择。身边同学们有的拿到了国外的Offer，有的每天泡在图书馆考研，有的奔波于各处校园招聘，大家都忙于个人发展，离别之情淡了许多。
　　安蔓茹时常想起高中毕业的那段日子，怀念拍毕业照那天明媚的天气和林若冰温柔的笑脸。那张照片，始终存在安蔓茹的相册里，陪安蔓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
　　许久没有联系了，不知道林若冰是不是依旧操劳……
　　寒假结束时，慕沐和林若冰一同回国待了几天，林若冰打点好国内事宜后，急忙返回法国。林若冰的母亲搬到了林家照顾慕沐的日常生活，林若冰则留在国外照料慕泽晖的身体。
　　听何启楠说，慕泽晖的手术很顺利，目前处于术后调养阶段。林若冰尽职尽责，把慕泽晖的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
　　安蔓茹问何启楠，林若冰什么时候能回国？
　　何启楠沉默了很久，说法国的医疗条件远好于国内，慕泽晖的身体也不适合奔波，林若冰暂时应该都不会回来。慕沐高中结束后，也可能直接去法国读大学。
　　从何启楠支支吾吾的表述中，安蔓茹大体明白了“暂时”的意思。如果慕泽晖的身体不恢复，林若冰就一直都不会回来。
　　庆幸的是，慕泽晖的情况一天天好转，安蔓茹也有了问候的勇气。她逛了很多网站，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慕泽晖留在法国都是最明智的选择。安蔓茹也了解到，慕泽晖的病，如果手术预后良好，照顾得当，康复的可能性大于百分之八十，日后定期体检就可以。
　　这意味着，慕泽晖会好起来。更意味着，安蔓茹和林若冰，完全不可能了。
　　安蔓茹很清楚，如果说慕泽晖生病前她和林若冰尚有百分之十的希望在一起，现在是真的无半分可能性了。以林若冰的为人，绝对不会抛下生病的慕泽晖。
　　安蔓茹深吸了一口气，望向远处的天空。
　　有人说，想哭的时候抬头看天，眼泪就会流回去。
　　可这话分明是骗人的，安蔓茹的脸上湿了一大片。
　　晚上，安蔓茹给林若冰发了微信。
　　“慕叔叔身体恢复得不错吧？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噢。”
　　安蔓茹尽量使语气轻快些，还在后面加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发完微信后，安蔓茹把铃声放到最大，一边复习功课一边等林若冰的回复。将近十二点时，安蔓茹合上书本，微信的问话还是孤零零躺在那儿。
　　“她或许在睡觉。”安蔓茹安慰自己，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在枕边。
　　叮咚——微信响了一声。
　　安蔓茹连忙拿起手机，手忙脚乱地差点滑到地上。大力喘了好几口气，安蔓茹才敢点开微信。
　　林若冰说：“恢复得挺好的，谢谢关心。”
　　安蔓茹笑了，从林若冰的语气看，一切都好。
　　“林老师，你也多注意身体。”
　　“好的，早点休息吧，晚安。”
　　按时差计算，法国现在大约是下午六点，还没到睡觉时间。也就是说，林若冰的这句“晚安”是对安蔓茹说的，体贴如林若冰，永远都设身处地替他人考虑。
　　安蔓茹咬住下唇，回复道：“晚安”。
　　何启楠和慕沐此时正在煲电话粥，浓情蜜意。
　　“沐沐宝贝甜蜜饯儿，我周末就回去了噢，不要着急……”
　　“谁着急了啊！某同学不要太自我感觉良好。”
　　“哦，难道你不爱我了吗？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吗？难道你真的真的不爱我了吗？”
　　“何启楠……这都什么跟什么……”
　　慕沐一脸黑线，脑海里浮现出何启楠贱贱的表情。
　　“怎么了嘛！”
　　“……好好讲话。”
　　“好吧……你说，你要是去了法国，我怎么办啊！”
　　何启楠的声音委屈极了，似乎下一秒钟就能哭出来。
　　“我好像，有可能，不用去了。”
　　“嗯？什么意思？”
　　“我也不确定，只是最近我妈突然停止帮我办手续了，我觉得，说不定，他们要回来了。”
　　“沐沐宝贝儿，你是不是林老师亲生的啊，你爸你妈回不回来你都不知道？”
　　“哎呀，我妈不爱说这些事……”
　　提到这个，慕沐也很无语。林若冰本就话不多，慕泽晖生病后更是缄默的要命，她不想打扰慕沐学习，很少提起法国的事。只有在慕泽晖体检结束后，林若冰才会主动和慕沐聊一聊慕泽晖的康复情况，而且是报喜不报忧。其他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慕沐都未必知道她家母上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何启楠想到慕沐第二天还要早起上课，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