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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这些年过去,你都经历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才让你有这么多的变化。
      但想想,人有变化又是十分正常的,你我高中时候相识,毕业后的十年里,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十年后,我再看见你,看见的都是你的变化,可我呢,这十年里,难道我就一点没变吗?
      或许,我的变化比你的还要大上许多,也是说不定的。

      我与你在相识之初,我会想到,未来的我会把你一直记着吗?
      我想,或许不会吧。
      那时我把你当成朋友,但也只是比普通朋友更加要好的朋友罢了。我没有理由需要记住你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你在的那个小城,只是我高中时代的某处暂息之所,我没有必要为它付出太多精力,包含它囊括其中的任何人与事。我并不否认与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那座没有任何特色的沿海小城在我眼中也多了许多趣味,甚至在与你分别的时候,我也会难过,也会不舍,尽管当时的你没有表现出与我相同的离愁别绪,与平常的你一样,不言语,只是习惯性的搔了搔头笑笑说,芍药,你过去了,我们还是会联系的,现在已经不是远古时代了。
      可,结果是,我们就这样分开了,这是有理可循有痕可追的,是有些意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
      你的承诺没有兑现,在我飞向大洋彼岸后的一周后,我发现我已经找不到你了,因为保存在我手机里,你少得可怜的联系方式全部失效了。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在我与你拥抱,与你,与小城说再见的时候,你就决定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也没有多少变化,我与你的相处只有一年零三个月,太短,多一个你少一个你,这并不会改变我的生活轨迹,何况,你也只是一个与我而言较为要好的朋友罢了,不是吗?
      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手机上你冷冰冰的□□号我总是舍不得删去,我想我这样宽容或许是因为我只想保留你和我曾经那些幼稚的,却十分欢乐的聊天记录,而不是想宽恕你三个月都没有回复我消息的罪过吧。
      你永远不会再联系我了,那时我是知道的,可那只保存着与你聊天的记录的手机我一直留着,直到几年后它在前往肯尼迪机场的地铁里被人摸去,我才终于承认,原来我与你的那点算不上联系的联系也没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因为失去一只早已过时的手机而独自缩在异国航站楼的长椅上失声痛哭。我依旧清晰地那是纽约的一个灰蒙蒙的冬日黄昏,巨大的玻璃墙外是水泥色的宽阔的停机坪,周围随处可见因踩踏或者尾气而污染得肮脏不堪的雪堆,几个穿着荧光服的小人正在庞大的机翼下方快速行走,敏捷地完成起航前的点检程序,朦胧的白气像消防器具里喷出的强有力的喷雾似的,横冲直撞地从阴冷地面上的某几处井盖的洞穴中升腾开来,把停机坪的四周弄成了迷雾中的恐怖片片场。我很庆幸在这个生活节奏飞快的都市里,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没有人会注意一个坐在窗屏角落里独自戳泪的亚洲女人,也或许是频繁而嘹亮的航班播报声与整座机场的人声鼎沸多多少少遮掩住了我的抽泣。右手依旧残留在空落落的呢子大衣的口袋里,似乎还想要握住本该躺在里面的某样东西,可惜了,一切枉然。
      我的痛哭来的是毫无缘由的,当我抬头看见隆冬的又一场雪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星星点点的雪絮像尘埃一样粘落在四方玻璃屏的钢铁横柱上时,我的眼泪突然就这样下来了,从无声无息到忍不住失声痛哭,我不得不慌忙低下头用双手捂住我潮湿的脸颊。我把我那次的哭怪罪于,那一天我的失去。
      那一天,我同时地,彻彻底底地,失去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当时的男友。
      可我为什么要提起你呢,你只不过是我认识了一年零三个月的,一个较为要好的朋友罢了,你有那么重要吗?好像并不是,在纽约的这些年来,我并没有经常想起你。
      可既然你并不重要,为何我又要在与你失联的很久以后为你哭泣?
      是否只是因为多一个失去,我就可以加重对于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的痛感。
      直到这么多年过去,现在,我仍未弄清楚当时的我到底在痛哭什么,因为我注意到,我说着两个人的失去,下意识里,你是我第一个说出来的,而另一个才是我当时的男友。为什么我的意识里会有这样的顺序,我觉得有些本末倒置,可还是任由它发生了。我从来没有想通过这个微妙的问题,久了,就懒得去琢磨了。
      我说过,你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在我们分开后的这些年了,我很少想起你。可奇怪的是,在我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们中,你又是不会被抹去印记的那人,我记得你,不是浓烈的那种,只是淡淡的,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不去触碰,只是安安静静地摆放着,好像你就应该有一个属于你的固定的位置在那里。每过一段时间,当我想为我负荷的心脏清理空间的时候,我都舍不得将你清理出去。这些年,我把曾经对我重要的,还有那些并不重要的人与事都消化了,清扫了,而你依旧还在原处,我也不会去尘封这份记忆,你就像一桩木头,搁在那头,带有温度的木头,摸上去并不冰凉,但就是硬邦邦的,让人有些生气。高中时候的那些人,我都记不清了,包括他们名字,面貌,可你,你的名字我依旧记得清清楚楚,我想,那时班里这么多人,而我唯独记得你一人的名字,或许这是因为你的名字过于简单,木子。而我习惯了叫你木木,因为你总是像一个木头人一样,闷闷的,呆呆的,木木的,很形象。
      嗯…不知不觉,我竟把你絮絮叨叨了许多。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我不在意你那时为什么如此决绝的切断我们彼此之间的友谊,我也不会去追问这其中的原因,因为我能够猜想到你可能会给予我的答复。
      你会说你那时的□□号被盗用了,所以无法找到我,或者你会说既然分开了,就不想打扰我和我那时男友在纽约的的生活,更过分些,你还会说,那时的你忙着干这干那的,没有时间与我联系…这些蹩脚的理由,我已经能想象出它们是如何从你泛白的嘴唇间吞吞吐吐地说出来的。你不适合撒谎,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所以我缄口默言,而你也心安理得,就好像我们之间失去的那十年的光阴虚度了,或许根本不存在。
      重新相遇的我们,并没有多少生疏与尴尬,你变化许多,或许我也是,但重逢之后,我们还是找回了当时年少时两人在一起的那种情谊。
      而现在,你已经不再是那个与我而言较为要好的朋友了,而是成为我生活里最要好的朋友。我想把你定义得更多更多,无奈在你我的友谊里,我已经把最高级的形容用上了,我不知道还可以找出什么词汇来为我们之间的情谊锦上添花,因为我觉得“最”字尚不足以表达出其中的一些炙热的东西,它的形态到底是什么呢,我至今仍未确切地捉住,可就是觉得这“最”实在是少了点什么。
      但这还不是我最气恼的事情,使我最为气恼的,至今我还为之耿耿于怀的事情是,在我与我十年之后重逢的场景里,你居然如此正式而礼貌地唤我,余容,而不是唤我的小名,芍药。

      好久不见,余容,你好吗?

      你非常礼貌地与我招呼,带着服务行业标准化的微笑和亲和,如同对待每一位来访你作坊的客人一般。这让我一度认为你这样的刻意和生疏是抱有某种目的的。或许就在我们这次正式的“重逢”之前,在位于丰谷路的余德耀美术馆里举办的那次工艺美展上,你其实就已经把我认出了。
      我本该早早就能见到你,可因为我的粗心与大意,使我与你的重逢一拖再拖。
      想来也是可笑,你与我几乎是同一年归国,我们在相同的一座城市从零开始打拼,工作,生活,你和我靠得是那么的近,我们站在同一片土壤上呼吸,在没有时差的清晨里醒来,在上海特有的湿冷冬夜下,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沉睡去,或许我们曾在同一条街道上插肩而过,而没有认出彼此也是说不定的。更可笑的是,我其实很早很早就买过你的作品,也知道你作坊的名字,甚至在收到大学同事送给我的美展门票上还标有你的名字,可我就是这么马虎,所有细节都被我忽略了,关于你的一切在这三年里是如此张扬地浮在游在我生活的周围,而我就是选择性失明了,看不见这一切背后的你。
      直至那次在余德耀美术馆里,我忽然在走走停停的参观者的人群中看见了实实在在的你。
      木木,你真的变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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