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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我亦飘零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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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L岩石耸立的郊外,地面上布满像是巨人的手拍击留下的掌印,灰尘飞舞间依稀可以分辨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后健硕的尾巴彰显了其并非人类的身份,而另外一个被断去了左手右腿,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正是蚁王梅路艾姆和尼特罗两人。
最后的零式放出后,尼特罗剩余的生机被迅速耗尽,他仿佛一下苍老了数十岁。看着面前依旧毫无颓意的蚁王,他感慨又不甘地想,最终还是败了啊······
他自认为在武学上的造诣已臻至化境,却还是不得不输给自然法则。
神给予人类的躯体在战斗中注定要败给更为强健善战的物种,弱肉强食的法则压迫着他们,所以人类被追捕,被杀害,被吞噬。
然而就是这样个体的力量卑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类,却是在漫长的进化中击败了一切更为强大的种族最后登上王座的存在,是为了群体的生存无论是什么都可以牺牲掉的最残酷也最坚强的种族,他们又怎会止步于此?!
“不要······小看了人类的恶意啊······”尼特罗缓缓抬手移向自己的胸口。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引爆贫者蔷薇,这场席卷了上百万人口的浩劫就会划上最后的休止符。
他最大的心愿——与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进行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已经达成,按理说他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却还是依稀感到一丝不舍:这个他生活了一百零一十年的世界,他们即将作别。
觉得心底空落落的——站在人生的尽头正如此感慨着的尼特罗,却在某个瞬间突然感到胸口真的一空。他低头看去,一只绷成爪状的手从身后贯穿了他的身体后从他胸前探了出来,爪中攥着他完整的、尚在跳动的心脏。
不妙!尼特罗的第一反应是如果蚁王在心脏停止跳动前脱离的爆炸范围,那么再杀回到皇宫的他就难上加难了,况且那里还有成千上万无法自保的普通人······想到这一点,他猛地伸指捅向自己的心脏,没想那人竟是预料到一般先他一步将手收了回去。
蚁王似是不满这场对决被人搅了局,一跃来到尼特罗和那人身边。
蓝色的蔷薇悄然绽放,与之相映成辉的是那人手中因能斩断一切而广为人知的“轻语”。
她的身体如一张充满韧性的弓般后仰,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避开梅路艾姆的一击,退后两个身位后半刻不停息地再次揉身上前,刀光掠向的却是蚁王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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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路米一行人搭乘着揍敌客的私家飞艇迅速往NGL赶去。
金在地面和他们挥手,他是收到盖璐的消息后“顺道”过来的,说要是绯还困在研究所就“顺道”把她捞出来。不过现在绯已经离开了,而他还有新的坟要挖,就不与他们瞎掺和了。
金走后不久,一行造型诡异的人来到了疗养院。
“团长标的地点是这儿没错吧?”
“他怎么什么能力都偷啊。”
“被警戒线封起来了。”
“进去看看?”
“要是死了也好给那家伙收尸——飞坦你干嘛打我?!”
而此时离地千米的高空中。
“你确定你看到她买的是前往NGL的票?”盖璐问。
“嗯。本来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入那个国家的,但是白,不,绯小姐持有的是三星猎人执照,所以他们很快就给办理了相关手续。”清苑回忆道。
在约德尔赶上伊路米的糜奇插话道:“那应该是尼特罗的,绯的那张现在还在大哥那儿呢。”
伊路米闻言若有所思,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爷爷,是我。之前尼特罗曾经雇佣你用龙头戏画将蚁王带离皇宫对吗?你把他们带去了哪里?坐标?”
挂断电话后他来到操控台前开始修正航向。
清苑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她会去找会长?”
伊路米注视着前方的云层:“一般的常理推断。她那个人······”说道一半他顿住了,扭头嘱咐糜奇通知孜婆年和医疗组尽快前往NGL待命。
进入NGL国境后,众人开始沿途搜索出现过剧烈战斗的痕迹。清苑盘算着尼特罗交给他的任务在释放阿绯后就算正式完成了,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甚至开始欣赏起风景。
而剩下的三人却知道尼特罗心脏里藏着不得已时鱼死网破的贫者蔷薇,半刻都无法松懈。
盖璐最先发现了目标:“你们看是不是那里——”她伸手指向一片石滩,话还没说完,一片剧烈爆炸产生的烟雾突然自那里腾散开来。
握着操纵杆的手在一瞬浮现起泛白的骨节。
数秒后爆炸声传来,扭曲而致命的花朵盛放在空中。
飞艇再次提速,绕过爆炸中心,四人看到地面上残留着尚在熠熠生辉的巨型蔷薇图腾,不是如往常一般的只有一个,而是在一朵到达边沿的时候又开出新的一朵,浩浩荡荡连成了一片,直到脱离爆炸时毒素的扩散范围。
那是不计一切代价、燃尽了她生命的,蔷薇盛宴。
伊路米打开舱门,糜奇拉住他:“大哥,那可是会感染的!要是阿绯已经中了毒,就算你赶过去也——”
他拨开糜奇拽着他的手:“如果我没有回来,”他思索两秒,“家里就拜托你了,替我向母亲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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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特罗被阿绯带着飞速脱离战场的时候,能感受到风从自己胸口的洞里穿过。
难怪说透心凉透心凉,真实体验了一把的尼特罗觉得,是挺凉的。
跑出一段距离后,阿绯把尼特罗放到地上,从背囊里取出一个扁平的盒子,“Gain.”
卡片召唤出的大天使迅速填补上他失去的所有部分,尼特罗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后坐起来,依旧感到一阵脱力般的虚弱。
阿绯靠在旁边一块石头上看着他。她鲜少有这样直接暴露在阳光照射下的情况,皮肤苍白到几乎有些透明,随后很快被灼烧出血肉模糊的伤痕。
他眯起眼眺望了下远处的“贫者蔷薇”,“死了?”他问。
“活不了太久,我斩断了他的一条腿。”她将尼特罗的心脏留在了那里,在心脏停止跳动前的短暂时间里缺了一条腿的蚁王是无法逃离那个区域的。阿绯在他身边坐下,尼特罗看着她脸上逐渐蔓延开来的绯红,想找什么东西让她遮一遮,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在战斗中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只好作罢。
只是这一打量,却发现绯穿着的似乎是病号服。她变得瘦削了很多,并不宽大的袖管和裤腿显得空空荡荡的。而脸上更像是被削去了两片肉一般,眼窝也深陷下去,目光在没有焦点时茫然得厉害。
尼特罗就将新长出来的手掌放上她的头顶,将她的头发捋下来一点挡住脸。阿绯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没关系的,我已经······不太感觉得到疼痛了。”她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露出来,那里在与蚁王的短暂交锋间被自手腕齐齐斩断了。
尼特罗胡须抖了抖,半晌后道:“打架是老人家的事,你一个小孩子跑来做什么?”
她一脸认真地说:“我来救你。”
“要是没救着,还把自己搭进来怎么办?”尼特罗恨铁不成钢。
“我本来就是要搭进来的,”她解释道:“横竖都是要死,至少师傅你能活下去,我想这样会划算一点······”
尼特罗立刻运起凝看过去——绯身上的稀薄的气正在迅速消散。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呢?因为她既不愿意像乔那样毫无意义地死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更不愿意像苟活着的瘾君子那样靠着毒品的麻痹混沌度日,帕里斯通为她安排的无非是这两个结局。她看似很好运地逃了出来,却依旧时时被发作的毒瘾折磨,她已经感觉不到肢体的创伤所带来的疼痛了,然而直接作用于大脑的难以忍受的痛苦却在无休止地消磨着她的意志。
忘记自己是怎样一个人,最后甚至忘记自己生而为人这个事实。
她的心底仿佛破了一个洞,欢乐和希望都从洞中漏了下去。却不知道该怎么振作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好不了了。
渗入骨髓的无力感有来自□□上的,更多的却来自心灵。她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长久地游荡在远离故国的异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仅有的联系,如今却或背离,或永别。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因为······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我不要。”她觉得胸口哽得难受,掩嘴咳了起来,张开手后全是血。
帕里斯通想将她囚禁在这种不堪里。用来困住她的,不是药剂也不是监狱,而是她已被毒液侵蚀的生命。
那么,就由她亲手将其斩断。
她想起最后那句预言:陈旧的金色消失之日,无人再可拘住你温柔而残酷的灵魂。
清冷的声线突然近在咫尺地于耳畔响起:“连我也不要了么。”
阿绯愣住了。那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也再想念不过。
她自研究所出来后不是没想过联系伊路米,却又害怕会听到他的死讯。反正要救尼特罗的话她肯定会死,那么不如在死之前什么都不要知晓,假装他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那是她最后的慰藉。
“······”她想说点什么,眼泪却流了下来。
“我一直在找你。”他撩起她的头发,发现眉心的针已经被拿出来了:“为什么要把针拔掉?”他说着用针强制封闭她的精孔,阻止了气不受控制的流逝,接着用缠覆盖住她裸_露在空气中的伤口。
可违背制约的反噬依旧持续着。她很快鼻子和耳朵中也开始渗血,语气却轻松起来:“你又为什么要把针埋进去?”
伊路米单手揽着她,用另一只手飞快地发信息,“之前玩逃亡游戏的时候,不是很快就放弃求生了么,”她眨眨眼,他接着点明结论:“你是个心理素质很差劲的人呢。”
“所以?”
“给你用针是确保你在无论如何糟糕的情况下都会努力活下去,”他将她揽进怀里,额头抵着额头:“只要你还活着,无论是多么糟糕的情况,我都会来救你的。”
他说过他会护着她,便把全部财产投进去与父母周旋;他说他会等她,即使生着气还是耐住性子耗过一年又一年;他说他会来救她,便将生死都抛在脑后奔赴千里而来。
他依旧任性,不讲理又爱算计,却未曾亏负一诺。
“你这家伙却说不要活下去了,嗯?”
头顶传来飞艇发出的巨大的气流声,软梯很快被抛了下来。
她的喘息开始觉得费力,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飞艇上方的天空变成苍茫一片,一如她多年前死去时的那天。
她攥住他的手指,终于肯软弱起来:“我想活下去的······”想再次见到晴朗又明艳的天空,想再次见到你,“我很想你······”
他垂首亲吻她的额头:“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为啥,我一直觉得亲吻额头是比亲吻嘴唇更深情的动作,有一种郑重且怜惜的意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