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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兔子的野心 ...

  •   揍敌客的管家培训,内容充实而课时紧凑,即使就那笔不菲的培训费而言(绿因为没钱打的欠条),也算得上物有所值。

      上午是各种实用性技能的培训,诸如机械拆装,飞艇驾驶,野外求生,人体解剖等等,即使是绿这样的文盲,也能连蒙带猜地跟上进度,虽然偶尔也会遇上部分课程突破她心理的承受底线,她也能用“好歹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对着一堆毫无知觉的肉块发懵完全没有道理嘛”这样的自我催眠强行捞回一半的心神,把手伸进那具异常新鲜的尸体里取出他或她的心脏来,努力认清上面的结构和血管。

      如果说这类精神上的压力绿还能用她复生后似乎坚强了那么一些的意志勉强顶住的话,那么紧跟其后安排在下午的杀手基础技能集训,其无限逼近人类生理极限的训练强度就不是单纯用顽强的意志就能克服的程度了。

      在进入揍敌客之前,绿估算过她重生的这句躯体的奔跑能力,约莫是能全速奔跑三十公里的样子,再往前,上辈子的林染则是个“跑八百米体测都能闻到喉咙里血腥味”的标准体育废儿,如今身体素质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她琢磨着再怎么着也该是人群中等偏上的水准吧,然而即便如此,依旧被揍敌客的“常规”体能训练折腾得没了人形,由此可见揍敌客作为一个杀手世家却能闻名遐迩(或者说臭名昭著)屹立数百年不倒,不是没有道理的。

      环山跑是最基础的项目。一群人从黄泉之门出发,沿着路边的标识物向前,每隔三公里有一个管家等在那里为他们的训练手册盖章,作为“到此一游”的证明。在规定时间内跑完的话截止到下一项训练开始剩下的时间就能自由支配,不过由于基本没有人提前到过,使得这项奖励成为一纸空谈。跑着跑着掉队倒是很常见,要歇息也没人管,只是会在训练结束后根据拖延的时间去电击室承受相等时间的惩罚。这样一来二去,同期的候选生们便在电击室逐渐熟悉起来,其中不乏开朗健谈的人,一旦打开话匣子,电击室便很快充满了轻松快活的气氛。

      绿却不包含在内。倒不是她不善交际,而是电流在身体中流窜带来的痛楚分散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无暇跟上众人正在谈论的话题,只有在后半段神经差不多麻痹了的时候,才能稍微插上几句。偶尔她会感到奇怪,为何大家能察觉不到疼痛般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问起来得到的回答都是诸如“也不是很难受嘛”,“电久了好像还挺爽诶”之类,接着就是一通“你是受虐狂吗”,“你脑子被电坏了吧”的调侃,话题又被扯到十万八千里外,她便只能推断也许是上辈子吃得苦太少,以至于她对疼痛这件事太过敏感,无法像其他人那样习以为常。

      众人偶尔也会谈论彼此的过去和来到揍敌客的原因:有被流星街人贩子卖过来的黑户,有听说薪资待遇好从别的暗杀组织跳槽过来的,有身负血海深仇但揍敌客要价太高所以企图混进来拿员工折扣的,也有想要挑战自我体验一把杀手人生的······理由千奇百怪。

      一般此时绿都会默默坐在一旁,盯着自己无视重力蓬散在空中的头发神游天外,直到某次突然被坐在她旁边的亚麻色短发——现在已经知道她叫沙纪——的女生拐了拐:“你呢?你是为了什么来揍敌客的?”

      绿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不禁有些诧异。她除了来到揍敌客的第一晚因为喝粥事件不经意引发了一场笑料以外,其他时候都尽量保持低调,各项训练成果也不算特别出色,按理来说应该没多少人注意到她才对。而现在大家对她的特别关注让她感到了一丝不寻常,好像他们持有了什么关于她而她却不知道的秘密。

      事实却是,之前的训练中有人偶然间遇见了完成委托归来的伊路米,由是其堪称美丽的容貌立刻在见习候选生的大部分女性和小部分男性间引发了一轮热议,伴随着“仪态优雅,气质出尘”等仅从一面之缘中绝无可能看出的加分项的不靠谱传言,让外表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绿也成为了众人暗中观察(八卦)的重点对象。

      绿眨了眨眼睛,正飞快地在脑中组建一套合理的说辞,却已经有嘴快的人直接道出了大家的心声:“你,不会是来认亲的吧······?”

      众人目光炯炯地盯着绿,屋里安静得能听到电流微弱的噼啪呲鸣,彼此心中却已经上演了八百场伦理悲喜剧。绿又眨了眨眼,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心道她要是真来寻亲的,基裘早把她剁吧剁吧喂三毛了,还能让她活到今天?可这么解释别人却未必会信,她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我打个比方吧。一只兔子在森林里被想要吃它的狼追逐,在不能得到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她一路狂奔,来到了不爱吃兔子的老虎的洞口,你们说,她是进还是不进?”

      有人问:“也许哪天老虎就想吃兔子了呢?”

      “那总比当时就被吃掉的好。”很快有人接口道。

      “如果狼一直守在洞口呢?”

      “至少老虎洞里是安全的。”

      “那就没有自由了啊。”

      “身为弱者哪有谈自由的权力。”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这时沙纪又拐拐她:“为什么那只兔子不回家呢?”

      绿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笑了起来:“因为家在很远的地方,已经回不去了。”

      沙纪注视着她的目光先是茫然,随即变为顿悟的怜悯,绿想她可能误会了什么,又道:“你不必同情她,兔子说不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呢。”

      沙纪环顾了下四周,悄声问道:“什么打算?”

      “说不定,”绿将头往沙纪的方向偏了偏,学着她悄声道:“兔子并不甘心当个只能被狼吃掉的弱者,或许她能从老虎那里学到一些东西,当她从老虎洞里走出去的时候,狼和兔子的角色会换一换。”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不愿成为只能在狼与虎无法预测的喜怒和偶尔施与的仁慈间苟且偷生的兔子。如果只存在狩猎者和被狩猎者两种可能,她更想成为狩猎的那一方。

      沙纪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真的?”

      绿低头看向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和脚,以及被布料掩盖的分布在肢体各处数不清的淤青和红肿:“也许吧。”

      从电击室出来后一般就到了晚餐时间。晚餐后,揍敌客还开设礼仪,烹饪等作为选修课程的项目,如果有人还有精力的话。绿去过两次,每次听不到十分钟就睡翻过去,于是索性不去了,呆在宿舍让同寝室的沙纪教她通用语。

      “见习管家候补,也就是我们,结束观察期后就会成为正式的见习管家,”沙纪用笔在纸上刷刷写下“候补”,然后画个向上的箭头,再写下“见习管家”,“见习期结束后正式入职,按职责等级和权力大小由下往上人数依次递减,分别是是初级,中级,高级管家,顶点是总管,也就是孜婆年。” 她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然后画一个金字塔给它们框起来,“今天就学这些字吧。”

      绿接过纸,开始在旁边的空白处练起来,“话说,之前放幻灯片的人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候补”,抬头问沙纪。

      “大家都很八卦嘛,总得打听一下之后的晋升渠道或者职业规划什么的不是么。”沙纪把玩着自己亚麻色的头发。

      绿盯着金字塔看了几秒,“所有管家都归孜婆年管么?”

      沙纪想了两秒,“倒也不是,”她拿过笔往旁边画出两个分支,“还有外派到其他城市的驻外管家和五位揍敌客成员的直隶管家,这两类中驻外管家归家主,也就是席巴老爷管理,而直隶管家在原则上除了他们侍奉的主人外不听命于任何人。”

      这种将权力分流的制度无疑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揍敌客的统一,想必只有在家族中具有相当地位的人才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直隶管家。绿数了一下,就她知道的肯定有上上代家主马哈,上代家主桀诺,以及席巴夫妇。“五位?”她向沙纪确认。

      “伊路米少爷是这代的第一个,”沙纪一脸神秘地凑过来:“虽然年龄是一部分原因,但据说主要是因为他接单不挑且效率极高,成为近年来揍敌客最吸金的成员,所以咯——”

      绿咧咧嘴,原来伊路米还是个劳模······就他猎人考试时能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睡上四五天的懒散架势,实在是看不出来。

      不过人不可貌相这一点富奸在漫画里已经多次用事实告诫了读者:谁能想到万年落榜的憨厚东巴是个新人杀手呢?谁能想到纯真无邪的小杰是个天然黑呢?谁能想到禁欲圣徒似的库洛洛是个中二话唠呢?谁能想到变态小丑西索······西索,倒真是表里如一的变态。

      此事多想无益,想多了也只能吓到自己。绿练完两页纸后熄了灯,将饱受摧残的身体扔进已呼唤她多时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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