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枝可依》祝莞尔

29、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付蔚然就把歌发给了陆英，不过是喻洗河的录音室版本。
　　拍KTV那场戏的时候付蔚然还特意去看了，没提前跟付湛然说，到了地方也只是跟陆英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看他们拍戏。

　　为了让演员们找感觉，陆英让大家自由发挥嗨了一两个小时，付蔚然到的时候刚好开拍，演员们正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工作人员则是各司其职，自然没有人过多的注意到他。

　　付湛然的角色在这一场戏里其实并不需要太重的表演痕迹，他只用在一堆人里面安安静静的坐着，喝酒就行了。
　　在女主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时，他抬头看了女主一眼。

　　女主坐在唱歌的高脚椅上，立式话筒，单手扶着，垂着眸子，没有看向付蔚然，也没有看向显示屏，只在唱到副歌部分的时候，抬眸看向了镜头。
　　陆英皱了皱眉，喊了“卡”。

　　“不用看镜头。”
　　沙哑又低沉的男声在房间里响起，因为音乐的缘故，叫人有些听不清。
　　场务连忙按了暂停，包厢安静了下来，陆英重复了一遍，是对着女主说的：“不用看镜头。”

　　付湛然看了过来，看到付蔚然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也没过来跟付蔚然说话，只是拍第二次的时候，显得紧张了些。
　　陆英又叫了“卡”，打板拍第三次。
　　一场戏第五次叫“卡”的时候，陆英叹了口气：“休息一下吧。”
　　演员们的表现似乎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感觉不对，于是把刚才的那场戏回放了一遍，坐在监视器后面，认认真真的琢磨起问题出在哪里来。

　　付湛然到底没忍住，朝付蔚然走了过去，小声叫了声“哥”。
　　付蔚然“嗯”了一声，问他：“你喜欢她吗？”
　　“啊？”付湛然楞了一下，“谁？”
　　“林如松喜欢柳愿吗？”

　　付湛然反应了几秒，这才意识到付蔚然是在跟他说戏。
　　“喜欢的。”
　　高中时期的柳愿，瞒着所有人暗恋着林如松，她把那些热烈且直接的喜欢都写在了情书里，一直没有送出去，直到毕业那天，才亲手交给了他。
　　而林如松对柳愿的喜欢，理智又克制，考虑了太多关于现实的问题。
　　柳愿没有等到回信，只等到了林如松出国留学的消息，后来，就是多年后，同学会的这场再见。

　　“那你为什么不喝那杯酒？”
　　有时候观众往往比演员和导演更能看出问题。
　　付湛然怔愣道：“剧本写的，林如松没有喝那杯酒。”
　　剧本里的林如松没有喝那杯酒，只是在柳愿唱完《有枝可依》之后，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付蔚然问他：“林如松为什么不喝？”
　　他既然喜欢着柳愿，为什么不喝那杯酒。

　　付湛然被付蔚然问得有些懵，他无比怀念种青黛给他说戏的时候，但还是忐忑的回答了付蔚然的问题：“……剧，剧情需要。”
　　林如松如果喝了那杯酒，就等同于把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暗恋宣之于口，后面的剧情，还怎么演……

　　付蔚然笑了一声，付湛然的回答也没错，于是他换了种说法：“摆在他面前的，不是酒，是那些年柳愿对他的喜欢，是送到他手里的那些情书。”
　　“问题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在坐的人’，柳愿喝了那杯酒，只能说明她喜欢过，可她现在还喜欢吗？”
　　“时隔多年，林如松怎么敢回应这份感情。”
　　“所以他犹豫，压抑，挣扎，害怕，最后却没有喝那杯酒。”

　　“柳愿唱完那首歌，他为什么喝了那杯酒？”
　　“因为那首歌，是唱给他的。”付湛然懂了，“因为他听出了，柳愿喜欢他。”

　　付蔚然“嗯”了一声，见他明白了，也就不多说了。
　　付湛然眼睛亮晶晶的，又燃起了斗志，甚至有些崇拜的情绪。
　　“哥，你好厉害。”

　　叫付蔚然有些晃神的想到了种青黛。种青黛也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明晃晃的，叫他心生欢喜。
　　他失笑：“有不懂的地方，为什么不问你青黛姐？”
　　“青黛姐这几天忙得跟你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了，我哪好意思打扰她啊。”付湛然说，“爸就算了，我怕挨骂。”
　　就这么个小剧本还拿去问付慎，估计得被嫌弃死。

　　付慎这段时间都忙着筹备剧组的事情，又是忙着跟编剧们讨论剧本，又是忙着选取景地，赵妤觉得他工作的时候太烦人，索性借着拍综艺的机会，出去旅行去了。
　　付蔚然又不在家里住，家里就剩下他跟付慎，好在他这几天拍戏都是早出晚归的，基本上可以避开付慎。
　　他又不傻，才不会主动送上门去挨骂。

　　付蔚然摸了摸他的头，觉得他这几天也是怪可怜的。
　　“等会儿收工了，我跟你一起回家。”
　　付湛然又惊又喜：“哥你今天要回家？”
　　“嗯。”

　　陆英看了好几遍回放，把几个细节问题拎出来说了说，然后打板，继续拍第六次。
　　女主端起眼前的酒一饮而尽的时候，所有人都低呼着起哄着开始闹女主的时候，安静坐着的付湛然捻了捻指尖，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端那杯酒。
　　镜头给了个特写，拍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是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付蔚然站在监视器后面，对付湛然这次的表现颇为满意。

　　喝完酒，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女主很轻的笑了笑，她说：“他知道。”
　　“我去给他唱首歌。”

　　从头到尾，女主没有看向付湛然，没有看屏幕，也没有看镜头。
　　她只是垂眸坐在那里，斑驳陆离的灯光落在身上，眷恋爱意都隐没在了歌词里。

　　没有人注意到，在女主唱完最后一句词时，付湛然端起了面前的酒，镜头定格在他仰头喝酒的动作上，陆英喊了“卡”，语气一松，“过了。”

　　……
　　收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12点了，付蔚然开车送付湛然回家，上了车，付湛然才露出疲倦的神色来。
　　这个点在外面很难找到什么好吃的，付蔚然只好回家，自己动手做宵夜。
　　赵妤不在家，家里都是请了钟点工来做饭的，所以冰箱里食材并不缺，所以付蔚然的宵夜做得也快。付湛然洗了澡，付蔚然也把宵夜做好了，是将就冰箱里的剩饭做的虾仁炒饭，付慎听到响动出来看了一眼，就见付湛然和付蔚然在沙发上坐着，一人端着碗炒饭，还开了果啤，看着综艺。
　　故意是特意选的综艺，《见字如晤》剧组，季锦和陶桦俩人正在合唱宣传曲。
　　付慎从楼上下来，问了句：“宵夜还有吗？”
　　“厨房还有。”

　　付慎拿也端着碗出来，付蔚然给他拿了啤酒，父子三在沙发上坐了一排，一边吃宵夜，一边看综艺，气氛倒挺和谐。
　　付慎问起付湛然微电影拍得怎么样，付湛然说：“挺顺利的，过几天就可以杀青了。”
　　付慎“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也就不继续关心了。

　　付湛然吃饱了，把碗筷放去了厨房，然后一边看着综艺一边拿起手机点开了微博，看到热搜上挂着的名字，付湛然愣了一下，点进去，下滑看了几条，搞清楚大概是怎么回事后，看向了身边的付慎。
　　“爸……”
　　“嗯？”
　　“您上热搜了。”

　　付蔚然闻声抬起了头，也看向了付慎。
　　付湛然咽了咽口水，把手机递给付蔚然：“跟青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