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皇帝从良记》青渌大人

5、第五章 宫规

　　皇后的寝宫是很朴素的，跟老妈看的电视剧里那种富丽堂皇的布景完全不一样，眼瞧着颜婉进了内殿，刘昭也不好意思跟进去，于是就在正殿找了个长椅就一坐，恰好宫女端茶上来，他便捧了杯热茶边暖手边思考。他很想找个自己跟过来的由头，可偷偷瞅了一眼那边回宫了就拿着一根针一块布在那里绣的颜婉，她还是一脸淡漠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行为一点也没有好奇心。

　　唉！这样也好！

　　刘昭将茶杯放在一旁，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眼看这天就要亮了，我再眯一会儿。”说完他又瞧了颜婉一眼，见她仍不动声色，便顺势就往紫檀木雕花的长座上一躺将眼睛一眯。

　　颜婉的心里并不像表面那般无波无澜，她非常好奇她走后永延殿发生了什么，竟导致刘昭丝毫不顾帝王的尊严衣冠不整的追着自己的轿撵；但她也知道这事也只能到好奇为止，若是妄想要打探出真相，那简直是自取其辱。颜婉走着神一个不留意右手上的绣花针就穿过绸布上的绿萼刺破了她的左手指尖，令颜婉不由轻声的‘嘶’了一声。

　　“殿下，可要紧？”兰茵在她身前蹲了下来，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着。

　　颜婉觉得今日的兰茵也很奇怪，明明是在凤仪宫，又未发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她说话时却故意的压低着声音，生怕被谁听见似的。“不碍事的。”颜婉有些烦躁的抽回了手。

　　“嘘，娘娘小声点，陛下他睡着了。”兰茵有些紧张的提醒自家主子。

　　颜婉更加不悦： “他睡着了又与我何干！”话出口后，她忽然就愣住了，她向长座上看去，见刘昭果真歪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时有些发怔。

　　他竟在凤仪宫睡了，在他之前从不肯主动踏入的凤仪宫睡着了！颜婉觉得越发不懂他的行为，这几年来他对自己的厌恶向来都明明白白，如今的作为算是什么？是想好自己重修旧好？不对！自己和他根本没有旧好。

　　“这日头还未升起，那座上怕是还凉。”兰茵小心的斟酌着说。颜婉垂下眸子，静静道：“拿床薄被去。”兰茵得令去了，她拿了颜婉常用的那床织锦薄棉被轻轻地覆在刘昭的身上。

　　时光轻轻地移，颜婉坐在绣凳上透过重重珠帘看着那个蜷缩在长座上的男人，这距离有些远，并不能将人看的十分清楚，但已足够，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他，而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的让她看过。渐渐的旭日升起，照亮了这个沉闷而又古朴的宫殿，日光悄悄的爬到颜婉裙角，令锦线织的裙角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让她恍惚的升起凤仪殿就要从此光明的错觉。
　　“我听说今早是陛下他追着殿下的凤撵来的，是真的吗？”“殿下昨晚果真是睡在龙塌的吗？”“陛下还特意为娘娘备了晨膳？”兰茵出了大殿，刚走到小花园就被一群宫女太监给围住问东问西，看着面前一张张喜气洋洋的面孔，兰茵心里也不由得感到欣慰——他们都是真心诚意陪着娘娘的人，看到娘娘终于熬出来了自然打心眼里高兴。“不骄不躁。”兰茵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一字一顿的说道。

　　虽然兰茵像以往一般正容亢色，但宫女们却都喜形于色起来，双手合十不住的为皇后殿下祈祷，在这众人皆喜得当头，突的兰茵听见一个男人的冷哼。她循声看去，便见姜枫跟张行张止两兄弟向他们走了过来。

　　“放肆！凤仪宫岂由外男闯入！”兰茵见到他们三人立即变了脸色，只身挡在他们面前厉声道。

　　“兰茵姐姐你不必紧张。”姜枫看到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觉好笑：“我们只是来探望陛下的，要是不小心惊扰到皇后殿下还请兰茵姐姐帮忙说说情啊。”

　　兰茵最看不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但入宫多年她早已经能做到不露声色了，只当没听到姜枫故意激怒的她话，扬声道：“今天当值的侍卫首领是谁？”

　　不多时一个身穿禁卫军服饰的青年男子站了出来，向兰茵行见礼。

　　“许益是吧？很好。”兰茵看着他冷笑。

　　许益被盯的心里发毛，暗暗后悔今日不该跟人调班，这宫中谁不知道姜枫贺欣他们是能在宫里横着走的人，连长公主碰见他们都不得不忍气吞声，除非是陛下明申严令不然谁敢拦着他们？

　　“许益我命令你现在就把他们给我请出去。”兰茵的语气森然：“你要随时记得这个宫里谁才是你的主子。”

　　他是属于凤仪宫没错，皇后殿下是他的主子也没错，可这个整个皇宫的主子却是陛下啊！姜枫他们如今是在盛宠之下，连上次惹得陛下大病都没遭责罚，相比多年无宠的皇后许益自然是更畏惧他们。

　　看着一动不动的许益张行最先笑出了声：“好啦，兰茵姐姐，你不必再装腔作势的想杀鸡儆猴，我们呢只是去看看陛下就走。”至于陛下到时候让不让他们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张行微微一笑，便往前踏了一步。

　　“陛下如今正在安睡！你是想惊扰他吗？”兰茵亦往边上挡了一步，堵住他的去路。

　　这个时候了还在安睡？姜枫等三人目目相觑，都以为兰茵口中的安睡是指皇后与皇帝同眠。

　　“呸！不要脸！”张止狠狠地向地上唾了一口：“陛下方大病初愈她就自恃那点侍疾的功劳来逼迫陛下行事，真是让人恶心。”

　　兰茵听他误会，登时又怒又恼“你们这群小人真是以己度人！劝你们速速滚出凤仪宫，省的玷污了我凤仪宫这方土地！”

　　“我们今天不见着陛下就不走，你能耐我何？！”姜枫他们连对皇后都没多少敬意，更不可能惧怕这个皇后身边的女官。

　　“是的，她是不能耐你如何，但尔等都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康元帝与淑贞皇后当年立下宫规——外男非诏不得步入后宫，如若有违轻则剜眼流放……”颜婉从殿中走出，一步一步走近他们，待她的眼风将他们三人一一扫过之后，才继续道：“重则杖毙。”

　　这话一出口，令姜枫三人都微微变色，他们听说陛下去了凤仪宫一时都急躁了，仗着陛下的宠仗着颜婉不能拿他们怎样，就硬闯了进来，丝毫都忘了宫里还有‘宫规’二字。诚然，如今宫里是陛下为尊，可是冒犯了宫规就算陛下不追究，可那帮叽叽喳喳的御史却不好对付。

　　“我们只是关心陛下的安危，众所周知帝后不合已久，而你昨夜将陛下带离永延殿来到凤仪宫定是居心不良，我们此行是为了前来确认陛下的安康。”姜枫巧舌如簧。

　　颜婉嘲讽道：“怎么？陛下身边都没人了吗？要让你们几个既无功又无名的人来确认，本位倒想知道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顿时让他们三人吃噎，确实在这功勋世家漫天的京城，他们三人的家世根本不足一提，而本人也非靠真才实学的科举出身，全靠皇帝的宠爱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就在这一阵尴尬沉默之时，眼尖的张行看清不远处躲在桑葚树后那个探头探脑的人就是刘昭后，便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陛下，求求您救救我们吧！皇后刚说要将我们剜眼流放、乱棍打死！陛下我们只是想来看看您，我们并未冲撞皇后啊！”

　　刘昭看到他冲过来那刹下意识的就想躲，他猛的倒退一步，只听到‘哧’的一声，裙摆竟被树枝给勾住撕了好大的一个口子。刘昭看着自己露出的腿毛欲哭无泪，他最开始的来意不过是想一睹皇后的雄风啊！

　　“陛下！”张行在离刘昭一步之遥的地方跪了下去：“求您为我们做主。”

　　好吧，没冲上来动手动脚就好，刘昭松了口气，便又上前一步依旧站在桑树后遮掩自己的裙子，开始认真思考应对之策。

　　颜婉不知道他是何时醒来的，也不知他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可心里就是莫名的对他升起一股敌意，大约是因为之前为这些男宠被刘昭喝斥嘲讽过太多次，所以当下也不由自主的将刘昭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她更挺直了背脊，做好了被刘昭训责的准备。

　　“这是在哪里？”刘昭看着张行问道。

　　陛下居然不知身在何处？他果真是被皇后蒙骗过来的！他们就说陛下怎么可能主动去凤仪宫！张行欣喜的抬起头回答道：“这是在凤仪宫啊，陛下您还记得您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

　　只要陛下说不知，他们就有一万个可以安在颜婉身上的罪名，而这一次擅闯凤仪宫的亦可全身而退。

　　另一边颜婉已经垂首闭眼了，她早就知道不应该对刘昭抱任何期望，幸好，她并没有。

　　“喔~凤仪宫啊，这里是皇后的宫殿？”刘昭继续问道。

　　张行更加欣喜，几乎点头如捣蒜。陛下怎么可能连皇后的宫殿名都记不清？他这样说一定是为了诛皇后的心。

　　颜婉的指甲已掐进肉里，但已她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兰茵等宫女见皇后这副模样心里也涌起了不详的预感，纷纷的朝刘昭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