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能穿回去的》竹溪有风

2、小红

　　倒数十六秒，方才发笑之人已经大步走进院子：“瑶儿这是在干什么？”
　　除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等待挑选的小丫头们，一院子人齐声下拜：“见过老太爷。”
　　大丫趁机抬眼，心中一颤。
　　太像了。
　　以前她从来不相信那些小孩与大人长得一样的说法，但现在面对这位老太爷，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刚刚见过的何大牛。
　　真的是太像了。
　　将何大牛的身高拉伸，脸上加上因为时间而产生的风霜，再添上代表年岁的胡子和白发，就是这位老太爷了。
　　所以，这家人姓什么？
　　“原来如此，”老太爷笑：“瑶儿选了谁？”
　　瑶儿摇晃着老太爷的衣袖撒娇：“瑶儿还在挑呢，祖父就过来了。”她娇俏地向老太爷说：“祖父教教瑶儿。”
　　老夫人就笑：“你这孩子，都说了让你自己挑。”
　　“可是瑶儿想听听祖父的经验呀，”瑶儿赶紧过去哄老夫人：“祖母也说过，祖父看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老太爷袖手在旁，视线灼灼从小丫头们身上扫过，引发一阵不安的骚动。
　　“瑶儿先选，”他开口：“然后再让祖母和祖父告诉你，你选得对不对。”
　　瑶儿微微沮丧地答应，也不追着问了，伸手就指了四个人出来。
　　牙婆也不管其它，连忙上前奉承：“小姐好眼光，这四个丫头都是安分的。”
　　没有一个人搭理她，瑶儿看向老太爷与老夫人：“祖父，祖母，瑶儿选得怎么样？”
　　老夫人但笑不语，老太爷一伸手：“这个不能要。”说着他点了一个人出去，又一伸手，从人群中又挑出一个小丫头：“这个可以补进来。”
　　大丫心中一沉，前面四个没有自己，这挑出来的这一个，也不是自己。
　　她心中急躁，人好歹撑住了，站在那里不动声色，一个人站到她身前。
　　“抬起头来。”
　　是老太爷。
　　大丫迅速整理了表情，抬起头直直地看老太爷一眼，又低下头。
　　老太爷一声轻笑：“凝碧，你看这相貌，像不像那幅画？”
　　老夫人一点也不惊讶：“你又觉得像了？让我看看。”
　　于是，大丫被抬起了脸，让地位最高的两人细细打量。
　　良久，老太爷点点头：“果然还是像。”老夫人不赞同也不反对：“你觉得像，留下来就是了。”
　　于是，大丫就成了意料之外被留下来的那一个。
　　所以，这就是机会吗？
　　这样的出乎意料，让没有被挑中的小丫头们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其中一人则咬着牙，分外不服。
　　眼看老夫人说了让牙婆带着剩下的人去外头让管事的再挑，她就大声地问了出来：“俺不服，为什么要她不要俺？”
　　她的手直直地指向最后被挑出来替补的那个小丫头，大丫记得那个丫头名字的发音类似英娥，喊出声的这个倒是简单明了地叫小红。
　　老太爷冷笑：“目光闪烁，眼中藏奸，这种人我何家当然不要。”
　　没有给她更多说话的机会，立刻就有婆子过来堵了嘴拉下去了。
　　有人过来带了她们五个下去，那边老太爷与老夫人已经开始借机教导瑶儿选人技巧。
　　何家。
　　嘿，是何家呢。
　　“系统，这个何老太爷，是不是何大牛？”
　　系统一言不发，安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
　　大丫也不着急，她总会知道的。
　　五个人被统一地带过去洗漱换衣，大丫趁机打听了何家的消息。
　　何老爷子当年十七岁就中了进士，后来得了大儒的看重收入门下，在朝堂之上没有什么作为，三十多岁的时候干脆辞官接了大儒的衣钵，如今也是名满天下，教出来的学生也已经遍布朝堂。何家子弟也出色，听说族人也是相互帮助扶持，更有不少优秀子弟冒头，整个何家已经隐隐有世家的架势。
　　至于方才见面所说的像不像，也算是何家一件趣事。听说何家当年是受了仙女点拨，得了仙女的恩赐，让整个何家得以养活族人，然后何老爷子才能从农事中得以摆脱，显出自己的天分。那仙女容貌如何，只有当年的村老留下一副画像，可以从中窥见一二。
　　这些年来，何老太爷也不止说一个人像那画像，倒是帮扶了许多女儿家。就连如同大丫这般的下人中找出来的，也不止一人了。
　　“那她们后来呢？”
　　大丫的问题让人笑了笑：“好生养大了，再问她要不要离开何家自己讨生活。不过往日那些人也没几个愿意离开的，留下来做下人的倒是占了多数。怎么，你这小丫头还有什么想法？”
　　大丫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有点怕。”
　　一群人哄笑，没有几个真的在乎她说了什么，只有一个婆子笑道：“你这丫头，有什么好怕的。何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还能害了你不成？”
　　没有人再多说什么，话题已经转向道听途说的八卦。大丫站在其中直到头发被剪得短短的，才被推了一把：“去吧去吧，可算是做完了。”
　　于是，大丫就和那些一起新买进来的下人被打发出去洗头洗澡。
　　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在让下人婆子们教她们一些何家的家规和做事的章程。也要等她们的头发长出来，说话做事有个样子了，才送到主子们面前去。
　　天色渐暖，大丫终于告别了穿他人旧衣的时间，拿到了何家给下人们统一配发的衣裳。
　　她将衣服锁在柜子里，拿了盆子去打水。
　　有时候她也感叹自己的适应力还真是不错，这些时候已经适应了这种不方便不自由的生活。
　　水房里热闹非凡，这个时候正是下人们纷纷过来取水的时候。大丫混在其中，听到和自己一起进来的英娥还有小兰在低声说话：“……我……小红……留下来……”
　　断断续续，隐隐约约。
　　久未出现的系统在此时忽然发声：“系统任务将在三秒之后开始，请做好准备。”
　　大丫忍住了心中的脏话，眼一眨，就已经换了地方。
　　天色将晚未晚，残阳悬挂在天边，地面仿佛染了血，透露着不祥的意味。
　　大丫正站在一个院子的上空，同样不熟悉的地方，不熟悉的人。
　　应该是有钱人家，就是不知道这地方的主人是谁，自己又要满足谁的心愿。
　　“任务发布中：请满足小红的心愿。时间限制：三天。”
　　咦，这次居然有三天时间。不对，这次需要满足心愿的人……
　　大丫低头看下面的院子，挑了挑眉，是自己认识的小红吗？
　　依据系统中显示的府邸格局，她去了中间的主屋。主屋现在并没有人，布设很是豪华，但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她细细打量，没有看到半点可能发现主人身份的东西。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家人大约不是什么太有身份的，摆设固然是豪华了，却没半点儿底蕴。
　　随后，大丫在一个侧院里找到了一群小丫头。年岁都不太大还都梳着小丫头的发型，其中果然有自己熟悉的面容。
　　这一次的任务对象——小红。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小红，似乎比前些时候见面的样子，要大一点。
　　大丫记得小红的年纪，比自己小那么几个月，但现在的小红，看上去总有九岁或者十岁的模样。
　　大丫跟在小红身旁，看着她对身边的其他人防备又亲密的姿态，有点摸不清这里到底是什么状况。在高门大院里做下人，需要这样？她觉得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可真是小看了自己身边的其他人。
　　“听说隔壁院子里的，已经有几个出了门。”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悉悉索索聊天的人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是真的吗？”有人问：“他们终于能从这里出去了？”
　　一个婆子推开院门：“你们也能出去的。只要合格了，还怕大人不让你们做事？可是你们啊，就没一个争气的，真是气死嬷嬷我了。”
　　她板着脸骂骂咧咧地点了几个人出来，其中就有小红：“出来，跟我去见管事。”
　　大丫跟着小红走到主院旁的一个院子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早就等在那里，见婆子带人过来，淡淡一扫：“钱婆子，这就是你手下的得意人？”
　　钱婆子笑道：“不是聪明听话的，老奴也不敢往管事这里送不是？”她一抬手，几个丫头上前齐声问好行礼，管事不动声色地点头：“人先留下来，用不用的，还要再看看。”他打发走钱婆子，让几人在这里等着，自己转身进了屋。
　　咦咦咦，大丫顿时就更加有了兴趣。
　　这个地方，听起来和自己以为的有点偏差。
　　她低头看小红，后者看不清脸，也没有多余的肢体动作，周身却无声地散发出焦躁不安。其他几个人也同样如是，空气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管事进去的屋子里，他躬身行礼：“这是这一批训出来的人当中，资质最好的几个。”
　　高踞主位的人不紧不慢地喝一口茶：“那就先看看。”
　　凭借自己浅薄的观察能力，大丫觉得这是一个从小就养尊处优长大的人，但他也许习惯了将自己藏起来，周身充满矛盾。
　　管事叫了几个人进门，大丫围观这一场挑剔的相看，小红一直沉默地听命，手指渐渐缩紧，又松开。
　　然后一群小丫头被打发走，大丫留在此处。主座上的人不满地叹息：“都还差了点。”
　　管事的赔笑：“是属下无能。”
　　“算了，挑两个出来，我有用。”
　　目送他走远，大丫升上高空，一个热闹的城市渐渐在她面前展开。一直到能升到的最高点，她才满足地叹了一声。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帝都，天下人共趋之的地方。
　　如果这辈子自己真的就是何家的一个小丫鬟，有可能一辈子都只能从他人的话语中听到这个城市的一切。
　　现在自己正在其中。
　　绑定系统也不是没有好事的。
　　她念念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回到小红身边。
　　“不管是去什么样的地方，能出去就好。”有人这样说，小红冷笑：“去楼里也愿意？”
　　“楼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担心明天一觉起来没了性命。”最开始说话的人问：“怎么，你觉得你能去哪里？”
　　小红咬着牙说：“我要去一个能有机会让自己做人上人的地方。”
　　“哟，志向真远大。你倒是说说，什么地方能让你做这样的白日梦？”
　　两个人斗着嘴，旁边忽而有人道：“少说两句，当心又有人做了长舌妇。”
　　一瞬间，屋子里就没了声音。
　　小红的这个愿望，说起来简单也复杂。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是否能落到他身上，全然取决于别人。
　　摸清楚这个院子的主人要的两个人送去哪里用了大丫小半天时间，剩下的时间就是考虑如何让人选精准地落到小红身上。
　　大丫考虑过用潜意识的影响精准定位，最后怕与何家一样留下什么传说，还是选择了放弃。
　　管事的心中其实早有人选，大丫也见过他选中的人，都是貌不惊人又安静沉稳的，最重要的是在他面前表现得格外好，好到他几乎都要相信她们对自己真的是感恩戴德。他自己都冷笑过，若不是有人时时刻刻盯着这些丫头们，还真要被骗过去。
　　于是，管事的夜里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什么，早晨起来已经有些模糊，却让成功地让他在面对这几个挑出来的丫头时，心中泛起了嘀咕。
　　就算真的有手段控制这些丫头，就真的能保证她们真的不会背叛吗？她们的心思自己就真的能控制？
　　“游管事？”
　　回过神，他摆了摆手：“让我想想。”摸着短短的胡须，他终于做了决定。
　　“让这两个去，”他指了小红和另一个姑娘：“就她们俩。”
　　惊喜从天而降，小红心中的惊愕不比任何一个人少，来不及说一声谢，就被人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