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加戏》岂冕

15、彼得

　　这天，季同来到了视镜的地方。
　　他拿到的要求上是下午两点到六点视镜，先抽号，根据抽的号的顺序试男配——上午刚试完女主。
　　季同抽完了好，打量了一下等在视镜室门口的男演员们，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两线男星的面孔，还有一堆三四线，他这个出道至今只有两部作品的人是所有候选人中咖位最小的。
　　正因如此，没几个人把他放在眼里，男星们看剧本的看剧本，背台词的背台词，聊天的聊天，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锋芒毕露或不动声色地比较着彼此。
　　没人主动和季同聊天，季同也不愿意腆着脸凑到人前——他对这个剧本势在必得，因此在场所有的人都会是被他损害了既得利益的人，交好的可能性几近于无，这样一来，还不如直接从一开始就不相交。
　　他不是不知道，这屋子里的人怕是会觉得他冷傲，小小一个新人也不知道上前奉承说好坏赚点人脉，孤零零地坐在一边，一点颜色都没有——但他季同不屑于用这种效率低下的手段交友。
　　幸运之神眷顾了季同，他直接抽到了一号——这个位置极佳，导演还有充沛的精力，他之前也没有其他人所以不存在表现方法重复的可能。
　　马上视镜就要开始了，一个蓝发灰眸的男演员走到季同前，用一种听起来温和，但实际上仍旧有挥之不去的施舍感的语气对季同说：“我们能不能换一下号码牌？”
　　季同明白，这是看他没名气好欺负所以要占他便宜的人了。
　　瞥了一眼对方的号码——七，不算靠后，在这二十多个人里头甚至挺靠前了。
　　但季同没准备同意，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没个停止的时候，除非他变成最后一个。
　　“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一个广告要拍，所以得尽快呢。”
　　季同随口找了个理由婉拒。
　　那男星的脸色有些难看——季同这个理由实在找的太差，有哪个演员敢在有视镜安排的日程里添一条广告。这一听就是敷衍的借口实在是不给他面子。
　　季同找的这个拙劣的因由也是没办法，在演艺圈里可不能一副软柿子任人捏的模样，谦让不会留给别人好印象，只会让竞争者在嘲笑声中获得本属于自己的机会。
　　一开始他对方德利妥协，也是因为常辉这个角色更适合他当时的处境，可不是怕了对方了。
　　现在他已经有些根基，没必要像以前一样软乎乎的了。
　　“你知道我是谁么？”
　　男星由有不甘心地道。
　　“我当然认识您了，彼得潘立先生。”
　　季同不卑不亢地对眼前的二线说道。
　　“知道我是谁还不——”
　　就在彼得要以势压人时导演助理出来通知道：“视镜开始，一号可以进来了。”
　　季同应了一声站起身，对彼得说：“先生有什么话请等我视镜出来再说吧，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彼得英俊的脸孔一抽，嘴角反而露出微笑，想来也是不愿意在导演助理前露出狂妄的模样。
　　在两人进入视镜室时，他才阴沉着脸问经纪人：“刚刚那小子那么狂，什么来头？”
　　经纪人看了一眼资料，低声道：“那是乐维签的新人，只有两部作品，身后暂时也没什么大老板大制作人的影子。”
　　彼得轻哼一声：“还以为这小子有什么底牌，一个小透明还敢那么狂妄，对我那么不客气。。”
　　经纪人道：“乐维实力不弱，我们最好不要得罪他。”
　　彼得道：“我有分寸。”
　　经纪人心知他的脾气明白劝不开，暗叹一声，寻思着合约到期就要换个人带，这彼得攀上了某个有钱女人就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样子，实在是难红之相。
　　二十几分钟过去，季同还没出来，在场的人都有些焦躁，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彼得也不例外，视镜历来是时间越长就意味着选上的可能性就越大。莫非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真能得到导演的青眼？
　　他轻轻摇摇头。
　　不可能，那新人有没有能耐他彼得潘立还看不出来么，一定是占了名次靠前的光。
　　想到名次，彼得又回想到自己被敷衍拒绝的一霎，心火更胜。
　　原本只打算小小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脑子被怒火一冲，彼得直接打开终端登上云间，发了一条“现在的新人真是…拍过两部戏就不知道尊重前辈了。”
　　他正得金主喜欢，被大堆资源砸到了二线的位置，粉丝上亿。
　　这条颇有深意的动态一出，立马就有粉丝在下面留言问他怎么了。
　　彼得的人设是单纯暖男，有一大堆姐姐粉妈妈粉，看到自己的崽受了委屈，一群粉丝立马像被打了鸡血，磨刀霍霍地找起罪人了。
　　很快就有粉丝扒出今天彼得是要去视镜《蜂后》，但季同和乐维官方并没发布他视镜的消息，粉丝们扒了半天，把今天来视镜的明星们扒出来七七八八，硬是没发现季同，反而误以为一个四线男星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正好这男星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最近火的很，人设和彼得相撞，也曾抢过他的一个资源。粉丝见了旧仇立马上去开撕，不明情况的对方粉丝自然要维护自家爱豆，两方竟然开展了轰轰烈烈的骂战。
　　等到经纪人发现时，他们俩的粉丝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还有大量吃瓜路人围观，热闹得很。
　　经纪人气的仰倒，又不敢教训最近得势的彼得，只好含着怒气急声道：“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发这样的动态！”
　　彼得也没想到因为季同太不出名战火居然烧到了不相干的人身上，不过他还记得那个男星抢过他的一个零食代言，立马就觉得让这个人臭一把也没关系，便不当回事地说：“这有什么，他就是个四线，粉丝也撕不过我的。”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的粉丝骂的都是什么话，路人好感都要被他们败光了！”
　　有道是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彼得的粉丝骂的难听，路人也会对彼得路转黑。
　　彼得这才知道事情不好办了，一急之下竟直接把发过的动态的删掉了。
　　“你干什么！”
　　经纪人一个不慎彼得就给他出了个绝招，不由恨得头痛。
　　彼得也是一时发蒙，这才想起来云间删了反而是欲盖弥彰，不由求助的看向经纪人，希望他出个主意。
　　“只好去求求那位，花点力气把这件事改过去了。”
　　经纪人有气无力地道。
　　对啊！他还有胡女士呢！
　　想到靠山，彼得立马不慌了，甚至有闲心想着怎么再出个主意坑一把季同了。
　　经纪人抹了把脸，也不愿意提醒彼得什么了，直接侧过身偷偷查违约金了。
　　再待下去他怕是要折寿。
　　这段小插曲呆在视镜室的季同自然无从得知，他也不知道有个猪对手正蠢蠢欲动地给他送一血。
　　他对《蜂后》这个本子势在必得不仅是因为这个丙级剧是他更上一层楼的阶梯，更是因为安源在昨天为难地对他说他身上有些零件就要过期，必须回厂维护了。
　　而他们现在付不起给安源回厂维护的钱……
　　自己是安源失去工作的罪魁祸首，又因为买家装花光了人家的积蓄，季同自认自己必须要负起责任来。不单要让安源能得到维护，还得让他享受最高品质的维护！
　　养家的压力和男人的责任心让季同在视镜时状态全开，看的导演组和编剧制片们目眩神迷，差一点当场拍板定人。
　　好在正导演还有些神智，拉着季同演了一段又一段，眼看过了半个小时了，第二名已经开始试探性的敲门了，这才舍得放季同走。
　　临了还亲自把人送到门口，往季同手里塞了自己名片。
　　季同和导演道别，一出门，就看到一群人阴晴不定，探究思索的目光。
　　但他已经无暇顾及同僚的忌惮了。
　　季同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