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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维蒂希就这样离开了家。

      也或者,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家,根本不属于她。她从一一开始就是累赘,就是麻烦,就是灾难,天知道父母已经忍了她多长时间。

      他们其实很早就想把她送走了吧。

      他们会把她送到哪里去?

      那种强制管教的学校,还是……哨兵制动站?

      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姐姐说的很对。没有人愿意生活在一个时时刻刻都会被“监视”的家里,所以父母送走她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

      应该的……

      可是她还是想问,到底凭什么?

      又不是她想生成变种人,又不是她想拥有这么古怪的能力,又不是她让哨兵制动站的人来检查,又不是她……又不是她想伤害安东尼。

      安东尼会醒来吗?维蒂希问自己。

      一定会的。

      可是自己还会不会再见到他呢?维蒂希也不知道。

      她只来过镇上几次,而且每次都是被带着去特定的地方。因此并不认识这里的路,从医院出来之后,她就朝着路灯亮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稀少,而天光越来越亮。

      等她精疲力尽的坐在路边喘气时,她已经不认识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是一片广阔的白桦林,被风一吹木叶哗啦作响,灰绿色的树叶在阳光下翻飞,像是一只只枯叶蝶。

      维蒂希只有一点点零钱,又饿又累,却并不后悔自己离开了家。

      因为一旦走出来,就回不去了。

      ……

      傍晚她才终于走到了领镇,这个时候她已经两眼发花,几乎没有半点力气了。她给自己买了两片黑面包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在面包店的后街巷子里找到一处房檐下的墙角,把自己缩进去,就这么过了她离开家的第一夜。

      接下来的三天她依旧在往前走。

      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就只是一味的往前,往前,朝着和家相反的方向。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父亲会找到自己,然后把自己拎回去打一顿,关在阁楼上不给晚饭吃。可是一直到她离家出走的第三天,也没有见到半点熟悉的影子。

      她在路上遇到的人甚至说话口音都和塞思乐镇的人不一样。

      她真的离开家了。

      父母没有来找她。

      从现在起,她真的是一个没有家的小可怜了。

      尽管她每天只吃一片干面包,口渴的时候要么去河边,要么就去别人家的房檐下接雨水,可是一个星期之后她身上的零钱还是花完了,她面临着饿死的危机。

      一个星期时间,她已经走出去了很远,于是她想停一停,希望能找到愿意录用童工的商店,她的要求不高,只要可以管饭就行。

      可是没等她找到可以打工的商店,她就被当地几个流窜的人贩子盯上了。

      一个十三四岁,长得又漂亮,还孤身一人的小姑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人贩子当然会下手。

      维蒂希可以用自己的能力防止自己被骗,但是她不能用自己的能力打倒三个将她围堵在巷子里的壮汉,于是她被人贩子套进麻袋,扔在货车车厢里,运送往未知的地方。

      她从带头的黑人脑子得知,他们是想把她卖到北卡莱罗纳州去做雏|妓,但是另外两个人觉得她脸蛋上乘,应该能卖到城里去,价钱要高一些。

      维蒂希一直都在伺机逃走,但是他们的卡车一路停下的最长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她根本没有什么机会。

      不知道过了几天,被绑在车厢里的维蒂希隐约听到了一些人声。

      或者不能说是“听”,而是感应到。

      因为这几天人贩子们都一直忙于赶路,而且专门挑那些人烟稀少的小路走,现在忽然有了人声,维蒂希猜测他们大概是到了北卡莱罗纳州,或者到了所谓的“城里”。

      她知道自己逃跑的时候到了,于是坐直了身体,靠着车外行人的心声和随时的记忆来判断货车行驶到了什么地方。

      有人夸张的叫嚷着“烟叶一盎司一美元”,有人在心里骂“卖这么贵的烟叶是黄金做得吗”。有人不动声色的计算着价钱,也有人想方设法的讨价还价……这里肯定是一个市场。

      维蒂希爬过去敲了敲车厢门,没过多久后车厢门打开了一条缝,其中一个人贩子打着手电筒钻进到车厢里来,不耐烦的骂道:“安静点!要是被巡警发现了就先杀了你!”

      维蒂希往后缩了缩,却还是尽量平静下来情绪,声气虚弱的道:“我胃疼,得去看医生——”

      “看个屁的医生!”人贩子朝她啐了一口,“忍着!”

      维蒂希低声道:“我的胃病很严重,如果不吃药会出人命……”

      人贩子有点犹豫,可是最后拽着她的衣领搡了她一把,恶狠狠的道:“你别想耍花招!”

      就在这时,原本伏在地上的维蒂希忽然暴起。

      她张嘴用力咬了人贩子拽着她衣领的手指一口,人贩子吃痛惊呼,她立即用自己的脑袋重重磕在人贩子的下巴上,人贩子被她撞的重心不稳,手里的手电筒跌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她利落的爬起身来,抬起膝盖往人贩子的重点部位上一顶。

      人贩子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她立即跌跌撞撞的滚过去,一下撞开了货车车厢门。

      明亮的日光在这一瞬间刺进维蒂希的眼睛,她顿时被刺的睁不开眼。周围有嘈杂烦乱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从她耳朵里钻进去,有的幻灯片投射般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就像是整个世界都生根在了她脑子里,以致于她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跑,立刻跑,马上跑。

      直到她听见了一声轻笑。

      一声……从那些乌七八糟的喧闹里,能轻易分辨出来的笑。

      非常具有辨识度的声音,似乎过于冷肃,却并不低沉,轻微沙哑,却干净利落,仿佛金戈相击。

      紧接着,有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动作并不温柔,就像是拎一袋面粉,或者白菜般。但是那人拎起她的同时,顺手解开了捆在她手腕上的绳索。

      维蒂希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双比天空还蓝的透彻的眼眸。

      “跑吧。”女人对她说了一句,然后猛地越过她,抬臂突肘,长腿一伸一圈横扫,追赶上来的两个人贩子瞬间就倒地不起,□□不绝。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忌惮的往后退了退。

      维蒂希躲在不远处一辆面包车后,悄悄探出头,看着那个蓝眼睛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根绳子随意两下就把那几个人贩子捆在了一起。在巡警到来之前,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宽檐帽拍了拍尘土,扬长而去。

      维蒂希从面包车后钻出来,跟了上去。

      街上人来人往,女人步伐迈的又极快,维蒂希一路跌跌撞撞的跟过去,一直走到了街道拐角,却发现那个人不见了。

      她朝着四处张望,到处都找不到一个戴着黑色宽檐帽的银发女人。

      维蒂希有些沮丧,可是她一转身,却发现她要找的人正站在她身后。

      她瞬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往后退,却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和捆绑而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蓝眼睛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长得很美,而且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美,就这么似笑非笑的注视着维蒂希,她甚至能从她的目光里感受到某种沉沉的压迫感。

      “跟着我干什么?”她问,声音和语气都是冷淡的。

      维蒂希从地上爬起来,低声道:“你救了我……”

      “那不叫‘救’,”女人说,“只是顺手而已。”

      她说着,将本来就很低的帽檐又往下压了压,环顾四周之后立即快步离开了。

      维蒂希愣了半响,依旧不依不饶的跟了上去。

      蓝眼睛女人这次走的很快,快到维蒂希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她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一直走到火车站才缓下脚步,却匆匆买了张车票之后就上了月台。

      她沉默的站在月台上,一身黑衣的背影在那几个稀稀落落的候车客中尤其高挑明显,火车“哐哐哐”的进进站了,腆着啤酒肚的检票员睡眼朦胧的从车上下来,候车的人们一窝蜂似的涌上去,那个蓝眼睛女人低着头混在了人群中。

      她上车了,维蒂希在月台口犹豫了一瞬,猫着腰钻入检票的人流里,她身材瘦小,就这样被那些急着上车的人裹挟着上了火车,而检票员迷迷糊糊的竟然也没有发现。

      车厢里非常闷热。

      维蒂希沿着车厢一个一个的找,却没有在那些坐姿各异的乘客中找到那个黑衣身影。

      可是她明明上了车?

      维蒂希从车头走到了车尾,所有有乘客的车厢都被她找了个遍,一直到最后一截拉煤的车厢,她也没有找到她。

      小窗户里可以看见车外快速后退的深绿色峡谷和蓝天,检票员一般不会到这节车厢里,维蒂希找到一个小角落,把自己缩了进去。

      火车在轨道上行径,车轨与铁轮互相摩擦生出一种永恒的声响回环往复,这种极其规律的声音对于维蒂希来说不啻于催眠曲,于是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她是被一阵剧烈的晃动吓醒的。

      这种摇晃程度几乎相当于是把火车车厢甩了出去,所幸没有翻个个儿,维蒂希一把抓住了窗沿上的小把手稳住身体,等到车厢不再震动之后她勉强的起身,看见窗外蜿蜒向天边如缎带的河流,两岸起伏叠嶂如簇的山峦,猜测火车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一座桥上。

      可是下一秒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窗外的一切风景都是静止的……火车停了。

      她连忙往车头跑,可是等到这截车厢的尽头时才发现,不是火车停了,而是她所在的这截车厢不知道为什么和前面的车厢断开,链接的铁索垂下到轨道边缘,在风中“叮叮当当”的响,仿佛一首空荡荡的歌谣。

      火车在轨道上渐行渐远,已经驶出了峡谷之间的桥进入了对面的隧道。维蒂希刚想从车门口爬下去,一声骤然炸裂的枪响迫使她惊弓之鸟般缩回了动作。

      她细瘦的手指紧紧攥住车门上的扶手,又听见两声枪响,仿佛就在她耳边,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还能逃到哪去?南十字星。”

      风声鼓荡,另一个女人声音回答:“真是一群疯狗……”

      这声音维蒂希熟悉极了,干净凛冽,即使在厚重的风声中也并不被压下去分毫。

      是那个蓝眼睛女人!

      男人道:“疯狗也包括你自己吗?你也曾是我们的一员——”

      “我为此感到羞愧和耻辱。”

      “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允许背叛。”

      沉默。

      维蒂希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火车车厢的天窗,那两个人应该是在车厢顶上——忽然一阵急促如鼓点的脚步声印证了她想法的错误性——显然车厢顶上不止两个人。

      “砰!”一颗子弹在她脚边炸开,维蒂希下意识的尖叫,却又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那声惊恐的尖叫像是被拉了闸,硬生生折断在她喉咙里。

      可是下一刻,她头顶的的车厢顶棚忽然裂开了一道豁隙,她眼睁睁看着那道缝隙里伸进来一双手,就像是撕开一张包着巧克力的锡箔纸般,将车厢顶棚撕开了一个大洞。

      露出了一圈云彩悠悠的天空。

      “这还有一个?”从那个洞里探进头来的是个光头大汉,赤着的上半身上肌肉隆起,满都是黑色的纹身。

      第一次说话的那个男人声音惊讶道:“还有一个?哈,索菲娅,你费尽心机的切断车厢不就是为了不波及那些人类?现在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你要怎么救她?”

      索菲娅淡淡道:“关我什么事?”

      维蒂希的心往下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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