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圣女进化指南》禾绫

16、客人和预言

　　冰冷的雨水笼罩着赫林大道。

　　老人的胸膛不断起伏，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到最后，老人又举起了一个花瓶往门边砸去。刺耳的破碎声割裂着雨声，仿佛要将瑞雅的平静一起撕裂。

　　“支持黑翼的人，又怎么可能来拯救亚特兰德？”老人粗着声大喊着，“亚特兰德不欢迎你们，你们滚出我的花店，滚出我的亚特兰德！！！”

　　老人就像是一个涨满的气泡，随时都会被愤怒所炸裂。

　　并不想再和老人争执下去，瑞雅轻声叹了口气，转身往花店外走去。

　　老人提到了‘桑彻斯一族’，那老人应该是卡尔族人的后代，知道家族栽培的荣光被玫瑰事变所毁灭。
　　瑞雅在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着。

　　不过恨她的人并不少数，所以瑞雅并不在乎老人对待自己的态度。

　　不过在瑞雅打算和精灵离开时，大片马蹄声突然响起。马蹄声井然有序不断靠近，到最后，随着车轮压过了水洼的声音响起，所有沉重的声响都停在了门外。

　　瑞雅愣了愣，推门的动作停下，下意识看向了精灵。

　　对于有序的马蹄声，瑞雅并不陌生，她在光明神殿时经常会听见相似的声音，这是骑兵的动静。

　　只是不知道是自己暴露了逃犯的身份引来了追兵，还是精灵被精灵之森发现了踪迹，精灵族的战士们从南大陆追了出来。

　　不过精灵似乎并不在意门外的一切，完全没想过自己被精灵族追着跑的想法。确定瑞雅想要离开，精灵直接打开了红色的木门。

　　冰冷的寒意钻了进来，湿润的水意落在了附近的花瓣。

　　在雨幕里，一辆暗红色的马车停在店外。马车的边角包裹着无数繁复的金色花纹，窗户下镶嵌着金色玫瑰与白鹰的图腾。

　　而在马车前后，数十名骑兵守护着周围的秩序，烙印白鹰的旗帜在寒风里飘荡。

　　一名穿着黑色礼服的青年守护在马车前方，见到了瑞雅和精灵，青年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尊敬地朝瑞雅和精灵行礼。

　　瑞雅侧过头，对着精灵做出询问：“来接你的？”
　　她的身份是个逃犯，要是有谁来追她，那也一定是神殿圣骑军和帝国军团。
　　精灵沉默了片刻，看了眼身后的老人：“我以为是来接你的，毕竟你出身圣法师塔。”
　　不是他和瑞雅，店里就只剩下似乎是桑彻斯一族的老人。

　　可是老人面对眼前的一切也十分震惊，手里第三个花瓶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犹豫了一阵，老人拉了拉胡子，拄着拐杖向马车走去。

　　看到了老人，青年也微笑着老人朝点头：“日安，桑彻斯先生。”

　　老人特地避开了瑞雅和精灵，有些迟疑地看着青年：“你是？”

　　青年带着得体的笑意，认真地做出回答：“我是艾登伯爵的使者，来这里迎接尊贵的客人。”
　　老人的脸色在瞬间由红转白，瞪大了双眼看着瑞雅和精灵。

　　这次真的十分无辜的瑞雅握着自己的手背，小声地开口：“真的不是你执剑者的身份暴露了，或者精灵族发现了你的踪迹，联络这里的伯爵绑你回去？”
　　对比她这个逃犯，显然还是精灵执剑者的背景更符合贵客的身份。

　　可是精灵深知自己到底有没有被精灵族追着跑，面对询问也只能沉默。
　　在精灵的眼里，还是瑞雅在圣法师塔里地位不低的可能性比较大些。

　　不过在瑞雅和精灵还想互相推卸身份时，青年又尊敬地开口：“尊敬的法师阁下和骑士大人，艾登伯爵等待已久，特地安排我过来迎接客人。庄园里已经安排好了房间，请问大人们还有需要处理的事情吗？”

　　一边的老人完全想不到现在的发展，浑身僵硬得说不出来。

　　周围聚集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漆黑的身形从大道两侧的各个角落走出，仿佛乌云一般落在周围。

　　瑞雅放弃和精灵争辩到底谁更像贵客，怀抱着双手，语调好奇：“你知道我们是谁？”

　　“现在的亚特兰德处于特殊时期，每一个进入亚特兰德的冒险者都会被登记，您和身边的骑士大人也在传送馆留下了自己的身份，”青年微笑着侧开身体，让出了前往马车的道路，“每一个进入亚特兰德的冒险者都应该得到礼待，现在的城里除了艾登伯爵的府邸，再也没有其他供提供给冒险者休息的地方。大人们能随我一起回去吗？”

　　精灵没有再说话，只是等着瑞雅做出决定。
　　瑞雅看着青年的姿态与骑兵等候的模样，稍稍思考了片刻，最后微笑着向青年回答：“当然可以。”
　　只要不是让她回安德切罗大监狱或者把救世主带回精灵族，那么一切都好谈。

　　不再犹豫，瑞雅抓住了精灵的衣袖，直接向马车走去。

　　而老人看着瑞雅和精灵在簇拥中登上马车，浑身的愤怒和力气似乎都碎得一干二净。

　　“可是，可是，”老人茫然地发出了干涩的声音，“他们是黑翼之子的支持者，多半会利用梦境做些什么……”

　　青年收敛了笑意，紧紧地盯着老人：“每一个愿意进入亚特兰德的冒险者都是尊贵的客人，请注意你的用语，桑彻斯先生，请不要用黑翼来污蔑客人。”

　　在看到落在地上的花瓶碎片后，青年更是皱起了眉头。

　　不过一会，在邀请到了客人后，马车和骑兵们又行动起来，成片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周围的人们发出了低低的议论声，似乎在谈论着冒险者的事情。

　　而马在车里，一壶红茶正在桌上冒着热气，旁边放着茶杯与画着白鹰图腾的书册。

　　瑞雅一边释放出精神力一边靠着软塌坐下，认真感知着马车里的摆设。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底部调节车厢温度的魔法阵，马车里并没有任何有关魔法的存在。

　　而精灵注视着窗外靠着门框的老人，因为老人恐惧的表情而有些迟疑。直到青年离开险些倒在地上的老人，精灵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看来放弃了法师的伪装，你的身份还是很安全。”没有收获到任何反馈，瑞雅靠在窗边打量着大道上的景色。

　　路上围观的生灵开始散去，每个人的面容上都带着迷茫和疲倦。

　　这座城市给瑞雅的感官一点都不好。

　　精灵并没有在意瑞雅的调侃，在被瑞雅发现骑士的身份后，精灵就被瑞雅禁止恢复法师的装扮。

　　而瑞雅禁止的理由也十分奇怪，为了防止某些“好心”骑士看到了较弱的法师独自行走就不顾一切地凑上来，所以他必须成为一个守护法师的正牌骑士。

　　精灵坐在瑞雅的对侧，直接取过书籍翻阅，在看见书里的内容后看了眼瑞雅。

　　书里写着的是对亚特兰德的介绍。

　　瑞雅正闻着红茶的味道，并不在意精灵的举措。

　　精灵叹了口气，直接念出书里的内容。

　　在三百多年前，亚特兰德由桑彻斯一族的卡尔与十二名勇者一起建成。

　　最初的亚特兰德是一座贫穷的渔村，因为深渊的存在而被贫苦与饥饿折磨。幸亏有来自奥洛登帝国的卡尔与十二名勇士一起驱逐了深渊，渔村才迎来了美好的生活。

　　在卡尔的指挥下，亚特兰德逐步建立，落后的渔村最后成为了一座新兴的城市，最后更成为了奥洛登的海边明珠。

　　而现在的亚特兰德是女公爵伊莎贝拉的封地，在伊莎贝拉之父的授意下，亚特兰德被交给了艾登伯爵进行管理。

　　在接手亚特兰德后，艾登伯爵认真规划着亚特兰德发展，六十九道炼金灯塔便是由伯爵建成。
　　不过在上个月，阴雨和梦境淹没了一切。艾登伯爵不得不向伊莎贝拉求援，随后得到了命运之女的消息。

　　命运之女沉眠在了亚特兰德里，并且无人知晓命运之女沉眠的具体位置。连绵的阴雨带着命运之女的神恩往外蔓延，制造出了吞噬无数灵魂的梦境。

　　每当夜幕降临，奇特的幻象更是会侵入亚特兰德，属于传说中的生物在阴雨之中俯视着整座城市。

　　为了解决梦境和阴雨，大批冒险者涌进走进了深夜，但最后，所有冒险者都陷入了无法唤醒的梦境。就连帝国派来的皇家法师团与神殿的神职者们也无法打碎幻象与梦境的存在，在神恩耗尽后被梦魇所束缚。

　　瑞雅倒着热茶，在听到神职者的描述后有些意外。

　　想起了教皇和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事情，瑞雅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封印。

　　教皇说只有她可以平安通过命运之女的幻境，可是她和其他神职者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拥有拥有庞大的神恩以及……黑翼之子的身份。

　　不过马车突然一阵颠簸，打断了瑞雅的思绪，也打断了精灵的话语。

　　马车的速度并不慢，赫林大道的景象已经消失，现在的窗外是一片由白石铺就的广场。

　　被雨幕笼罩的广场里，一尊法师的雕像在风雨中屹立着。中央喷泉的泉水止不住地溢出，所有花丛都萎靡地低下了花枝。

　　而在广场四周，大片雕像的残骸散落在地面，不少雕塑碎片被冲刷到了大道上，使得马车发生了一阵阵颠簸。

　　“雕像看起来刚被破坏不久，”瑞雅的目光扫过成片的残骸，“明明被梦境威胁着，结果还有力气去拆除广场上的雕像。”

　　瑞雅并没有在广场上感知到什么不正常的气息，所以被雕像被拆毁的原由多半和梦境根源没有太大关联。

　　精灵数着广场上雕像废墟的数量，随后又翻看手里的书籍：“加上幸存的那一个，这里曾经有过十三个雕像。幸存的那个雕像和书里描写的建城者装扮有些相似，还使用着同样的魔法阵。”

　　瑞雅愣了愣，目光落到了仅存的雕像身上。
　　仅存的雕像似乎是个魔法师，身上穿着法师长袍，手里虽然没有握着法杖，但却托着一道魔法阵。

　　瑞雅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六芒星梦境魔法阵，这是卡尔·特纳·桑彻斯的自创法阵。

　　而精灵有些意外的话语也跟着响起：“这应该是建城的卡尔和十二勇者。”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城里的生灵们冒着大雨毁掉了勇者们的雕像。在广场的角落里，还能看见没有带走的各种工具。

　　瑞雅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广场上的景色。
　　虽然已经知道了卡尔是建城的存在，但瑞雅还是没想到会直接接触到卡尔的痕迹。

　　而在看见沿途经过的一堆碎石后，瑞雅的呼吸更是突然停下。

　　瑞雅的目光落在了碎石堆里某个小女孩的雕像。

　　女孩的雕像也被砸得只剩下部分/身躯，发间的花朵残缺不缺，手腕上的铃铛手链也只剩下一半，而手里紧握的玫瑰更是只剩下了零星的花瓣。

　　瑞雅下意识想要唤出某个名字。

　　但是马车很快就离开了碎石堆，小女孩雕像的残骸渐渐消失在瑞雅的眼前。

　　发现了瑞雅的神情变化，精灵合上了书籍：“发现了什么？”

　　面对精灵询问的视线，瑞雅攥紧了双手，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只是好奇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拆毁十二勇者的雕像。”

　　发上的花朵，手中的玫瑰，以及继承自母亲的铃铛。
　　这曾是瑞雅同伴的标志。
　　这曾是露缇的标志。
　　亚特兰德里，存在着被打碎的露缇的雕像。

　　不过新的一堆碎片很快落入了瑞雅的视线里。这次的雕像相对完整，只是背后的羽翼被砸碎了一半。马车似乎绕着广场外的大道行驶了半圈，下一堆碎片很快又出现，这次的碎片里，羽翼的痕迹更加明显。

　　瑞雅的心中忽然浮现了某种猜想。
　　精灵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犹豫片刻又翻开了手里的书册。

　　看起来，这个由卡尔建立的城市对于黑翼之子并不友好。

　　而在亚特兰德中北部的伯爵庄园里，温暖的灯光笼罩着一切。一身黑衣的仆人们忙碌地为客人准备着房间和午餐，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而在庄园右侧的图书室里，庄园的主人正在书架前翻找着什么。
　　因为图书室厚重的窗帘全部拉上，书桌前的魔晶灯也照不到书架的范围，书架间一片昏暗，伯爵只能借着手里的油灯慢慢摸索。

　　有些年迈的伯爵看起来十分温和，身上穿着宽松的长袍，微微发白的头发束在了身后，眼角带着一层浅浅的细纹。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卷，伯爵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举着油灯翻看书卷里的内容。

　　书卷是十三份手稿的合集，在模样上已经十分老旧。所幸当初记载文字时使用的是特殊的药水，所以手稿上的字迹并没有在岁月的侵蚀下中消退。

　　伯爵直接将手稿翻到了最后一页，在手稿的最上方，稚嫩的笔迹写着属于瑞雅·芙洛拉的名字，紧跟着便是两行简短的内容。

　　当梦境淹没光辉之时，光明的使者将踏入此地。
　　迷茫与梦境将因光明而褪去，黑暗中的精灵亦将安抚痛苦的灵魂。

　　在文字的最后，是一朵象征预言标志的银色六芒星，星辰下书写着预言者的名字——黛莉娅·格洛弗。

　　不过因为预言的笔迹过分稚嫩，甚至存在着些许涂改，所以整份预言看起来并不怎么可靠。

　　但是伯爵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捧着手稿，并开始打量起了预言下方字迹规整的内容。

　　下半截的内容是陆陆续续对预言的补充，清楚地罗列出了被预言对象的相关信息。

　　强大的魔力，脆弱的记忆，迷茫的灵魂。
　　名为瑞雅·芙洛拉的被预言者喜爱一切美好的存在，所以愿意压下自己的记忆去将亚特兰德拯救。

　　如果将预言放到外界，那预言的存在定将引发巨大的轰动，因为就算是祈佑神殿，也只有教皇能在神谕的指引下做出如此详细的预言。

　　连被预言者饮食上的喜好都能够知晓，这是能让任何生灵惊叹的能力。

　　只是不管当预言者的预言天赋如何惊人，现在的这份预言都只有伯爵知晓。

　　看着预言中少女致命的缺点，伯爵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只要有缺点，那他就可以控制住对方。

　　预言中的拯救者，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脆弱。只要一段过去的记忆，拯救者就能被打入悔恨和痛苦的深渊，再也不能回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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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双更还差1200，只能白天再补充到今天的更新里啦_(:з」∠)_
因为码字软件崩溃了，一直在找文件的备份，所以更新超级晚。
昨天迷迷糊糊写的两千字更新也都推翻重写，拉修尔把披风交给瑞雅挡雨的内容也没了，叹气。
小天使们晚安！
好想又过上有存稿的日子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