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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番外1 ...

  •   番外1:再逢明月满西楼

      枫城近中秋,大街小巷的月饼摊都架了起来,月饼、粉团、馅料、桂花包,琳琅满目应接不暇者甚多,却无一不是人满为患,多的是抢买之人。而阆玥入关后,草原上的风俗也带来,一时间大夏原本的五仁月饼、蛋黄莲蓉月饼都无人问津,许多人争先恐后地要去尝尝那些新鲜的味道。
      东市的翠玉轩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队伍区区绕绕围着附近的楼转了好些圈,但是看上去到没有那般无序拥挤,路边早已经买到翠玉轩月饼的妇人们围在一起看热闹,说这翠玉轩的老板果然有两把刷子,能有法子叫人心甘情愿还守规矩地买他的东西。
      翠玉轩的掌柜此时正在店里,掏出淡蓝色的帕子擦擦额头的汗珠子,面上有些抱歉道:“这位爷,不是小的不卖您,这花好月圆盒子和吉祥如意盒子刚刚卖完最后一份儿,这库房里一份儿多的都没,您再稍稍等等明儿个来买。”
      那锦衣公子有些生气地拿着手里的大银锭,在柜台上敲得邦邦响,脸都气红了道:“不可能!我这儿一大早就来了,买了盒子的人也是一个一个仔细点了的,到我这儿刚刚好足一百份,怎么就短了一份?!明日就是中秋了,还要我再等几日?说,你们翠玉轩是不是私吞了一份!”
      掌柜的连忙摆摆手:“不敢不敢!我们哪儿敢私吞!这要是许老板知晓了,可不要扒了我的皮!确实是一百份全都卖出去了,只是有位公子是咱们许老板的亲友,前些日就给了钱,今日不是正好中秋前,就拿了一份送了去……”
      那公子听了顿时不爽,怒道:“凭什么他可以提前定?!这不是走后门吗??我不管,今日你们定要给我个说法来……”
      “这位客官,我来给你个说法怎么样?”
      一个声音蓦地从那人身后响起,一只手也轻轻搭在了他肩膀上,这男子转头,便看见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青色衣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子上龙飞凤舞写了三个大字:吾帅极。
      这男子挑挑眉头,转身看着男子和他身后的人道:“大家都不必着急,这不马上就中秋了,诸位还没买到月饼的心情,在下太了解了。这样,为了给大伙儿赔罪,今明两日但凡是买月饼的,不论数量多少,翠玉轩都送一小盒新做的上好桂花糕,祝诸位中秋佳节,幸福圆满。方才买了的,可以回来凭借小票领取,这样如何?”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大家交头接耳,方才的不满却是笑声了些。
      方才柜台前的那男子却还是有些不满道:“那若是明日还是买不到月饼,该如何是好?排队这么多天,着实耽误时间!”
      青衣公子摇了摇扇子,笑得人畜无害:“无妨无妨,我自然为父老乡亲们考虑。若是明日买不到月饼的,咱们每人发一张代金券,凭这张券,下次来翠玉轩买东西的,满十两银子折半两;五十两银子折五两;百两银子折十五两,没人都能领一份,到明日午时结束,这样可好啊?”
      这话一说,底下的声音又大了几分,就连方才甚是不满的男子都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忙道:“这样好这样好。”他愣了片刻,蓦地看向青衣男子:“等等,你是谁?你说话算数吗?”
      青衣男子扯嘴笑了笑,又打开扇子,这一次却是另外一面,写着四个大字:荣华富贵,这一下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人的身份。
      一边的翠玉轩掌柜眼珠子一转,连忙道:“来!诸位要买散装月饼的请继续购买,照样有桂花糕赠送!”一面悄悄拱手,冲着青衣公子行礼。
      青衣公子晃了晃扇子,示意他忙去吧,自己满意地看了看排队的人群,仿佛在看着无数哗啦啦的银子正在流入荷包里,面不改色地晃着向后院走去。

      翠玉轩的后院出门,沿着青石路走上东市大街,再一路向西,走过大半个枫城,有一条小胡同,弯弯曲曲的青石路走到尽头,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小圆子,院墙上爬满了已经枯黄落叶的青藤,院角却有一株白梅长势甚好。
      院子干干净净,花草争艳,院子正中的春海棠有些落败,但四角的金桂却清香幽远,丛菊争艳。
      海棠树下的石桌上,一方乌木棋盘上,黑白玉子厮杀纠缠,一人宝蓝色的衣衫,一双长眼眼尾上翘,五官深邃,竟然别有一番媚意;另一人剑眉星目,小麦色的皮肤与琥珀色的瞳孔宛如幽深的古井,意气风发。两人此时都盯着期盼,眸子里星罗交错,似乎正在冥思苦想。
      棋盘旁边还坐着一个白衣公子,凤眼清淡,薄唇如水,一双漆黑的眉眼安静如兰,柔和似风,黑发有一支简单的木簪簪上,还系了一条青白色的发带。
      他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和棋盘两边抓耳挠腮的两人,心底好笑却不说话,只是眼底的笑意已经快要渗入手中的清茶里。
      又过了许久,那玄衣男子丢了手中的白子,道:“这局破不了了,权当平局,再来过!”
      蓝衣人冷哼一声道:“你别说话!再让我看看,定能赢你半分。”
      “平局又不丢人,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玄衣男子不悦,伸手就要去夺蓝衣人手中的黑子,被后者堪堪闪过道:“当局者迷,你问问慕苏先生我是不是还有机会胜你?”
      慕苏放下茶杯看着他们道:“行了,这棋盘都快放不下了。你们下了一早上了,歇歇吧,让枫言收起来了。”
      玄衣男子不依,看着慕苏道:“鸾儿你说,他还有可下的地方没有?”
      慕苏看了看棋盘,无奈地看着他道:“我棋艺又不精,你们非要分高低,等会儿等慕荣回来叫他看看。”
      “是谁在呼唤小爷我啊~”
      慕苏话音才落,后门就被推开了,穿着青衣拿着“吾帅极”扇子的慕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让身后的小厮把大大小小几个包裹都放进厨房里去,一面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棋盘。
      他顿时撇嘴:“啧啧,不是我说,你们俩这臭棋篓子能下得这么难解难分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左看右看了半天,这才开口合扇,叫道:“枫言来把这棋盘收拾了,我宣布文文赢了。”
      贺楼乘夜猛地一惊,看着慕苏道:“凭什么???”
      宇文文笑着丢了黑子,道:“自然是我有机可乘胜你半分。”
      慕荣瞪着贺楼乘夜道:“干什么?棋臭还不听?我说文文赢就是文文赢,哪儿那么多凭什么!”
      贺楼乘夜还想说什么,慕苏站起身连忙道:“行了行了,你们俩喝口水得了。”
      慕荣连忙迎合,顶着贺楼乘夜道:“就是了,你说你贺楼乘夜多大的人了,还输不起,跟个孩子一样幼不幼稚啊。”
      贺楼乘夜站起身拍了拍衣袍,淡淡道:“我本来就幼稚,你这么成熟,我便建议太微将今年的测验提一级难度吧。”
      慕荣一听脸色骤然铁青,咬牙切齿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贺楼乘夜!你给我记住!”
      宇文文听着也是心情大好,摇了摇手里的铁骨扇,笑道:“行了今日我也不烦你们了,明日再来蹭月饼吃。”
      说着转身挥挥手,就从后院门走了出去。
      枫言收了棋盘,看着院子里的景象,悄悄凑到慕苏身边问:“先生,方才慕荣主子带回来的月饼现在吃吗?”
      慕苏看着他:“是什么月饼?今日一大早不是送来了好些月饼吗?”
      “酒心的!”一边的慕荣没好气地道:“本少爷最新研究的品种!你们都不准给我吃!”
      说完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进屋里去了,一面走还一面骂道。
      “都什么日子了,叶函这个王八蛋还回不回来了,真的是气死了……”
      慕苏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感觉贺楼乘夜走过来拉了他的手。目光对上时,贺楼乘夜笑道:“今日还去看花灯吗?”
      慕苏问:“明日才是中秋,你今日要去?”
      握着的手紧了紧道:“明日是明日,明日人太多了,今日去就只有我们两人。”
      微微叹了口气,慕苏伸手替他摘下发顶落下的一片海棠叶道:“你年年日日看花灯,看都看不厌。”
      贺楼乘夜轻轻抓住慕苏举起的那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不是花灯好看,灯下美人悦目而已。”

      “慕荣?你当真不与我们出去吗?”慕苏走到门口,看着黑漆漆的院子,仍旧是不放心地喊了一声。
      “不去不去,不去看你们俩腻腻歪歪的。”
      院子深处传来慕荣不耐烦的声音,慕苏甚至能想象这人说话的时候翘着脚挥着手。
      慕苏无奈叹了口气,跟着贺楼乘夜的脚步出门,却听着后者一面走一面笑道:“不必担心他。叶函今夜一定回来的。”
      慕苏这才微微放下心来,感觉贺楼乘夜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轻轻扣上,然后道:“等会儿人多,抓紧我别走散了。”
      慕苏笑着看他道:“我在这儿呆的时日可比你久,你跟紧我才是。”
      “是是。”贺楼乘夜也笑起来:“那我可得盯紧你了。”
      两人走了花灯街,甚至到河边放了河灯,只是河灯上写的愿望谁也不愿让谁看,不过两人心里也都有数。慕苏抬头看着天边已经皎洁圆润的明月,忽而听贺楼乘夜道:“我知道一处赏月的好地方,可要去看看?”
      慕苏一愣,看着后者冲他挑挑眉,而后抓着他的手,猛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慕苏还没反应过来,贺楼乘夜已经带着慕苏轻功飞檐,向着城外而去。
      夜风有些冷,慕苏抓着贺楼乘夜的衣服,无奈地看着后者的面容在月色下朦胧却棱角分明,不由得看呆了片刻,直到贺楼乘夜把他放下,才发现自己早已置身于赤峰山的山顶之上。
      天已冷,周遭的草木已然萧索,夜风拂过山崖,吹开慕苏额前的碎发,近在咫尺处,明月皎然,如玉如盘,仿佛伸手便可以触及。
      他不由自主向前走了半步,然后感觉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外衣。
      “山崖上风大,还好我出门前带了件衣服。”贺楼乘夜的声音很低,在静谧的山顶却清晰可闻,慕苏转头去看他,琥珀般的眸子里两点月色晕染开来,是他不曾见过的贺楼乘夜。想来阆玥的月亮与枫城的月亮,本就不是一个模样。
      身旁的草丛忽而泛起莹莹点点的亮光,一粒又一粒闪烁的萤火飞舞而出,萤火皓月,交相辉映。慕苏惊讶地转身去看四周,千万般的萤火飞舞,仿佛上千万点天灯,带着人间的祈愿,向月而去。
      慕苏转身看贺楼乘夜,他的目光一直停驻在自己的身上,嘴角浅笑,月色里整个人也仿佛熠熠生辉。
      慕苏笑道:“没事儿就喜欢往山里跑,这算是什么事?”
      贺楼乘夜却笑起来:“这是我那几年在山里疗伤时,偶然发现的。我夜里常常坐在这里去望枫城里,想着你此时在何处,在做什么。”他拉起慕苏的手,向崖边走了两步道:“你看,这儿下去不远便是我以前住的山洞。”
      慕苏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如水柔和:“我那时,在小藤院,在北原,在等你,在寻你。”
      贺楼乘夜一时哑然,看着面前的男子白衣胜雪,目似点漆,温和如水如风,不起波澜。他缓缓伸手,拉过慕苏,拥入怀里,头埋在慕苏肩窝里,道:“我知道。”
      一点萤火落在贺楼乘夜发间,慕苏的眼前,慕苏的眉眼微微弯起,似在笑一般伸手回抱住面前的男人,细细地嗅着他身上还如当年一般的檀香味,感受着贺楼乘夜的唇齿开始在他的颈边触碰研磨,微凉的接触却仿佛带着火苗一样,瞬间变得炙热。
      贺楼乘夜却只是点到即止,在慕苏发间轻轻落下一吻,而后便想松开他,却被怀里的人蓦地拉住了领子,撞上了唇齿。
      贺楼乘夜来不及吃痛,只感觉慕苏两片温和的唇贴着自己,在生涩、害羞却努力地取悦与讨好,他的一双纤白的手也放到了贺楼乘夜的腰间,搭上了他的腰带。
      贺楼乘夜搂住后者的腰,强忍着全身的躁动,一面感叹自家这位平日里清淡如水,若是妩媚起来,当真要人命;一面在唇齿相摩间断续地道:“鸾儿……此处不可……你身子太弱……受不得……寒……”
      终究是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了,鼻尖贴着鼻尖大口呼吸着,因为喘不过来气,慕苏的面容上染上了些许红晕,眼角的媚意更是氤氲而开,像是在弥散着香气一般。
      贺楼乘夜倒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脑子里那根弦已经快要支持不住,就听到慕苏低声笑起来,勾起嘴角道:“下面……不是有个山洞?”
      蹦地一声。
      贺楼乘夜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脑子里那根弦断掉的声音,二话不说,抱起慕苏就闪身下了山去,手一撩便进了那藤蔓后的山洞中,将人一下子放在了干枯的草榻上。
      藤蔓厚重,洞内无风,丝丝缕缕的月光羞于进入,只在洞壁上映出一对交叠的身影,虚虚幻幻,看不清晰。

      山内依旧清风朗月,安静地恍如世外桃源。

      枫城西面的小藤院,没有亮一盏灯,漆黑的一片,树影重重,依稀可见一人独坐屋顶之上,背影有些单薄。
      慕荣披着白色的长斗篷,露出里面黑色的袍子,袖着银色的白花。
      他坐靠在屋脊上,身边零零散散放了好多空空的月饼盒子。白皙的脸在月光下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双眼朦胧,似乎是醉了一般。
      他蓦地站起身,拿起身边一个青玉酒壶,突然笑起来,走路略微有些摇晃,四肢摆动间居然仿若起舞。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他的双眼微微恍惚了片刻,险些跌坐下去,却蓦地又站稳身子,重新笑起来。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知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慕荣的声音低了下来,一双朦胧的眸子忽而清凉起来,他轻轻站在屋脊旁,看着远处的月色,轻声道:“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脚步一个踉跄,眼看着这次是真的要摔,却被人一把扶住,顺手扯进了怀里去。
      那个人似乎气息很不稳,还在不住地喘气,衣衫上都是汗气,却十分温暖。
      慕荣窝在那人怀里,突然笑起来。
      叶文泽抓着人,无奈道:“醉醺醺的,摔下去如何是好?”
      “我只是吟诗而已。”慕荣举着手里的酒壶道:“只是古人写诗,不对。”
      “又如何不对了?”叶文泽感受着人靠着自己,也轻轻搂住那人的肩膀。
      “此事古难全。不是古难全,古时全的人和月多了去了,全不了的只是自己点儿背而已。”慕荣撇撇嘴道:“还有……”
      叶文泽想着带着慕荣先下去,明日再来收拾这一屋顶的东西,却被慕荣蓦地推到在屋顶上,后者大咧咧地跨坐了上来,伸手去扯叶函的腰带。
      “……小爷今天就要cao得你下不了床……”
      叶文泽一愣,随即勾起嘴角,伸手一把拉过慕荣的手臂,四目相对,波澜顿起。
      “这是你说的,到时候莫要又耍赖。”

      八月十五中秋,中秋前夜月已大圆。
      清风明月,万里无尘。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二日一早,小藤院的门蓦地推开,宇文文站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又安安静静地小藤院,直觉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站在那儿良久,似乎蓦地明白了什么,脸色一黑,收扇转身便走,全然不想再与贺楼乘夜棋盘上大战三百回合了。
      走到门口关上门,忍不住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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