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程序猿先生》颜斐

16、Chapter 16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程嘉琬上楼后在家门口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心里头的紧张感才稍微缓解一点。正要伸手按门铃，被傅时衍把将手臂一拉。

　　程嘉琬回头看他，“怎么了？”

　　傅时衍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又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还可以吗？”

　　认识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接地气的情绪外露，以往，不论发生什么事，他永远一副不慌不忙应对起来也一副柔韧有余的样子。

　　“很ok。”程嘉琬被他的动作逗笑，心情放松了些，“你不是不紧张嘛？”

　　傅时衍弯腰摁了两下门铃，“被你衬托得没那么紧张而已，我其实还是挺紧张的。”

　　程嘉琬抿着嘴角笑。

　　他摁完门铃，收回的手直接牵上程嘉琬的手，嘴角的笑意甚浓，“加油啊，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她还没来及说话，门被打开了。

　　叶女士一打开门，就看到程嘉琬在门口跟一个高个头的帅气男人手牵手相视而笑，在见到她的瞬间，程嘉琬又匆匆忙忙把手收回。

　　“伯母您好。”傅时衍上前一步，微微弯腰欠身，礼貌地冲她点头问好。

　　身材够挺拔，模样也长得好，现在看来，各种做派也没什么毛病。叶女士不着痕迹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你好你好，小傅是吧？快进来。”

　　程嘉琬跟着进屋，从鞋柜里找了双干净的棉拖，又接过傅时衍手里的礼品袋，递给叶栀昀，“妈，这是时衍特意给您和我爸挑的礼物。”

　　傅时衍正在换鞋，听见这称呼顿了顿，随即笑道：“一点点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叶栀昀笑了笑，接了礼品袋，搁在柜子顶上。

　　程嘉琬在客厅坐了一会，仍是没见老程的身影，便忍不住问，“妈，我爸呢？”

　　“去蔡记给你买蛋黄酥和山楂糕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叶女士转移话题是把好手，回答完顺口指挥程嘉琬，“你爸今天难得大方把他压箱底的茶叶贡献出来，你快去泡了给时衍尝尝。”

　　程嘉琬知道叶女士这是故意支开自己，她担心叶女士给傅时衍下套，于是故意没关厨房的门，一边捏着茶叶，一边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她爸面上啥啥都使唤他女儿，但是内核是个女儿奴，什么都惯着她，知道她要回来，屁颠屁颠的就跑去排队给她买蛋黄酥，等会还说要给你们露一手他最近新学的酸菜鱼……对了，你能吃辣吧？”

　　“能的，我家那边煮菜都要放辣椒的。”

　　“差点给忘了你是湖南人了，你湖南哪儿的了来着？”

　　“湘西。”

　　“噢，湘西我知道，是在市里吗？”
　　“我在乡下长大的。”

　　程嘉琬伸长了脖子一边听着，见水开了，拿起水壶将滚烫的热水浇在茶叶上，茶叶随着注入的开水在瓷白的茶杯里沉浮，不一会儿，鼻息间便都是浓浓的茶香味。

　　不一会儿，叶女士的声音又传进来。

　　“哦，那回一趟家还挺不便利。”
　　“当初怎么想到要来这边工作？”

　　“一方面是因为毕业回国的时候，这边政府给了很多政策优惠。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嘉琬在这儿。”

　　傅时衍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俱是一派真诚，要不是程嘉琬心知肚明她俩在曼谷之前从未见过面，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那厢，叶女士还在委婉地刺探“未来女婿”的信息，她虽问得含蓄，但问题一个比一个深入，程嘉琬唯恐傅时衍一个答不好让她听出漏洞来。

　　于是，买蛋黄酥回来的程立明在程嘉琬眼里简直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程嘉琬一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没等其他人反应，她已经迎过去了，“爸，你可回来了，我可想死您手里的蛋黄酥了。”

　　“枉我这么疼你。”程立明把手机的纸袋子递给她，一边换鞋一边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原来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只蛋黄酥。”

　　“您在我心里当然不如一只蛋黄酥了，您是我亲爹，怎么会像一只蛋黄酥呢”程嘉琬抱着纸袋子，不住地赔着笑脸。

　　傅时衍跟过来，站在程嘉琬身旁对着程立明叫道：“伯父好。”

　　程立明一见到傅时衍立马就变了脸，脸上堆着笑，冲他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位“未来女婿”挺合他眼缘。

　　******

　　程嘉琬在客厅没听多久翁婿之间的闲聊，就被叶栀昀以帮忙打下手的由头叫进了厨房。

　　程立明性子直，常常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叶栀昀那样，有时候她说出来的话，你还得猜上一轮才知道她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也不得不防。

　　程嘉琬人在厨房，只好一边洗菜一边偷瞄坐在客厅的两人，试图听到点什么。

　　叶栀昀站流理台前，手里握着一把菜刀，用手肘碰了碰程嘉琬，“你跟妈说实话，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但因为他不是本地人，家里条件也没有很好，怕您和我爸不同意，所以一直没敢跟您说。”程嘉琬刚从客厅收回视线，就瞧见亲妈拿一把菜刀对着自己，吓了一跳，但到底是稳住了，“妈，我真没骗您。”

　　叶女士讽刺她，“你保密工作倒是做得到位，这么多年愣是没让我跟你爸瞧出来点端倪。”

　　知道叶女士这是信了的意思，程嘉琬暗暗松了口气，可很快，叶女士又丢了第二个炸弹，“那他对你好吗？”

　　“我不知道评价好的标准到底是怎样”程嘉琬认真想了想，“但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挺自在的。”

　　“他心很细，会记住我的各种偏好和忌讳，能察觉出来我微妙的情绪变化，而且脾气也好，凡事都愿意迁就我。还有，他在国外留过学，思想比别的男人开放，会尊重我的工作和我的许多想法。”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有懂、理解还有包容这三个元素，就够了。”

　　叶栀昀惊讶于女儿说的这番言论，深感女儿真是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叶栀昀炒完一个菜，装盘的时候又问起，“他家几个兄弟姐妹？”

　　“就他一个。”

　　“他妈妈是小学老师，有计划生育限制的。”

　　“文化人，那还好，就怕是个没文化又不明事理的，觉得自己儿子国外研究生毕业在大城市工作，你嫁到她家是高攀，处处为难你。到时候你跟他都不好做。”她见程嘉琬笑，又严肃道，“别以为这些只在电视剧里才有，现实中比这还夸张的婆婆多了去了。”

　　程嘉琬只得敛起笑容，满口说是。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晚餐终于弄得差不多了。叶女士弄了三个大菜四个小菜，为了应对程立明那道极有可能失败的酸菜鱼，她还炖了一道老鸭汤。

　　叶栀昀将炒好的秋葵炒鸡蛋装盘，洗锅的时候冲在一旁闲下来的程嘉琬道，“去看看你爸他们去哪了，准备开饭了要。”

　　程嘉琬应声走了出去，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两人。

　　“这照片是她三岁时候拍的，都说三岁看老，还真是。她那时候性子就很倔了，她妈妈骑自行车带她出去，就自行车后座安个儿童椅子让她坐，她不愿意做，她妈妈怎么劝都没用，吓唬她不坐就把她丢那了也不行，就一直跟在自行车后面一边哭一边走，把她妈给气的啊。”

　　程立明拿着相册，指着程嘉琬小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给傅时衍讲解。程嘉琬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这会看的，绝对是她三岁时候那几张连拍的她一边哭一边往前走的照片。

　　程嘉琬放轻脚步，悄悄走过去，刚走近两步，又听到她老爸说道，“后来高考填志愿也是，她非要去学法律，谁说都没用。她要当家事律师的时候我还反对过，不过她高考的时候我们没劝动她，工作的时候就更没戏了。”

　　傅时衍笑了笑，“她确实很优秀，也很独立。”

　　程立明叹声气，“可不就是太独立，太有主见了。你看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愣是一点风声没透露。这么多年一个男朋友都没听说，她妈妈信佛，那天一看抽到的签文，“婚姻空”，被吓得要死，这才开始担心她是不是离婚案件接触多了，对婚姻产生抗拒，要走不婚族的路子。”

　　眼见自己老爹把自己那点老底都要揭完了
　　程嘉琬终于忍不住走出来打断他：“爸，我妈叫你去吃饭呢。”

　　程立明想起自己弄的那锅酸菜鱼，赶忙放下手里的相册，往厨房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朝傅时衍扬了扬下巴，提醒他们：“你们也快点儿过来啊。”

　　“知道啦~”

　　程嘉琬身体力行地挡住程立明的视线，手上十分麻利地将那本厚厚的相册收起，“我爸真的是亲爸，尽给你看我的黑历史。”

　　“光辉历史也跟我讲了很多。你还帮女明星打赢过官司？”

　　“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那时候刚拿到执业律师证，初出茅庐，满脑子正义。”

　　陈红跟前夫争夺孩子抚养权的新闻是她刷娱乐八卦的时候看到的。因为陈红出演过她很喜欢的一部武侠片的女主角，又长得十分契合自己的审美，程嘉琬一直当她是自己女神。
　　然而女神却遇人不淑，婚后遭受家庭暴力不说，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还被渣男限制，连亲生女儿都不能见。业内知名的律师还碍着陈红丈夫的面子，谁也不愿意接这个案子。

　　“女性在婚姻中本来就处于劣势，要是遇上渣男了，还没人拉一把，那真的很惨。”

　　“然后你就接了？”

　　程嘉琬有些不好意思，“我主动联系的陈红，但是因为没有什么经验，说了好久她才答应试一试。”

　　不过也就因为这一试，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程嘉琬一个菜鸟律师，在所有同行都觉得她是在瞎折腾得情况下，凭一己之力，打败了对方一整个律师团，把孩子的抚养权由前夫单独抚养变成夫妻共同抚养。

　　而她也因此，一跃成为金牌离婚律师。

　　程嘉琬说起这些往事，有些得意。可当她看向他时，才发现，傅时衍好像对自己这些过往事件并不感兴趣。

　　他只是低头认真地端详着她。因为他看得太过认真，程嘉琬一时有些摸不准他这是要干嘛，就没敢乱动。

　　过了好一会，才迟疑问道，“怎么了吗？”

　　傅时衍许久后说道，“伯父刚和我说，唇珠明显的人性格通常很倔。”

　　“然后呢？”

　　“你的性格也很倔，但是嘴唇很好看。”

　　其实他还想补上一句，“想亲”，奈何这是在丈母娘家，尚处于“查无此人”状态的女婿，还是要注意一点影响的好。

　　******

　　快到七点，七八道菜一一端上桌。程嘉琬摆完碗筷后帮忙去厨房端煲好的白果老鸭汤。

　　汤刚从砂锅里舀出来，热气腾腾的。

　　尽管她已经有意识拿餐巾纸垫着碗，但还是很烫。从厨房到客厅这几步路，烫得差点儿撒手。

　　傅时衍瞅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急忙从椅上站起来将她手里的碗接起来搁到桌上。

　　叶栀昀默不作声地将这些小动作收进眼里，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十分满意。

　　席间，程立明开了一瓶珍藏已久的白酒。

　　今晚女儿带男朋友回来，准女婿还刚好很合他的眼缘，是以他兴致特别好，无论如何都要傅时衍陪他喝上一盅。

　　好在傅时衍酒量还不错，被程立明灌了那么多被四十五度的白酒，人看起来还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