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与子歌

75、末日之时4

　　两人回过头，头发翘起的青年面带敌意地看着他们。
　　“你的任务还没做完吧，卡尔。”年轻人提醒道，“对了，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亚索，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们先去登记一下个人信息。”他转身对顾渊明说道。

　　“好。”顾渊明跟在他身后往一处平房走去。
　　“你们！”
　　“卡尔，”亚索回过头警告他，“你该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别再做和年龄不符的蠢事。”
　　卡尔脸涨得通红，双手紧握成拳置于身体两侧，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但他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不再出声刁难两人。

　　亚索带着顾渊明走出几米后略带歉意地解释：“前几年也有两个人从戈壁来到村落，但他们没有留下来，还带走了卡尔的姐姐，所以他对外来者怀有怨气。”
　　顾渊明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将短暂的不愉快放在心上。

　　两旁是简陋却整洁的平房，所有平房都防晒降温处理，外面有一层特殊材料。即使在炎热缺水的戈壁中，还有不少人家门前或是窗台上摆着一两盆植物，甚至还能看到开着米粒般大小的白花，没想到在如此艰苦的生存环境中，他们内心仍旧充满着对生活、对自然的热爱。

　　为了适应极端环境，人们一般都是四点前起床干活，十点以后回到家中休息，晚上八点之后太阳落山，热度消退后再出门。
　　村落中孩童不多，但他们深知生活不易，因此他们跟着大人为粮食和取水而忙碌。街上匆匆跑过几个抱着陶罐的孩子，小脸绷得紧紧的。

　　“他们在帮忙取水，”亚索见顾渊明看着那几个孩子解释，“村落里规定七岁以上的孩子需要参与劳动——我们这里的劳力太少，有些孩子不到七岁就帮忙干活了。”
　　顾渊明问：“现在一共有几个人？”
　　亚索指向对面一间独立而建门口挂着破旧红布的平房，“进去说吧。”
　　“好。”

　　两人快走几步进入屋内，里面的摆设与现实世界的居委会相似，隔板、桌椅都由石材粗糙地制成，足以看出村内资源贫乏。房内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妇人，看到有人进来只是抬起头瞟了两人一眼，又重新低头打扫。

　　亚索绕了一圈走到隔板内，找出一张纸递给顾渊明，“很久没人来，不过好在还有两张纸。”
　　顾渊明接过纸看了亚索两眼。

　　“我是这里的暂代负责人。”亚索笑了笑，“虽然管得都是芝麻大的小事。”
　　顾渊明低头看信息表，上面要求填写的很简单，姓名年龄性别，剩下的是居住在此需要遵守的事项。

　　见顾渊明视线下移，亚索解释道：“这是几年前的要求，现在以之前给你的规则为主。”
　　“嗯。”顾渊明捏起不到三厘米的铅笔填写，在第二张写幼崽的信息时他顿了一下，随即在姓名后面写上“宗三”两个字。

　　亚索接过纸粗略地看了一遍，然后放到一边，说：“那我和你详细说一下这里生活的要点。”
　　顾渊明将幼崽裹严实放在桌上，“好。”

　　因村落处于缺水高温的戈壁区附近，人们赖以生存的是一种改良后能适应恶劣环境，被称为“奈菁”的作物，产量不高但成熟期短，可以磨成粉也能蒸熟食用。若顾渊明要在此生活，他也需要参与到劳作和收获等环节中，包括宗三长大后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村落每月、每季度都有固定活动和劳作，既能集全力完成村内工作又能增进居民之间的感情，已经延续了十年，成为所有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另外需要注意的都写为规则，作为处理纠纷的凭据。

　　“……现在还有四处空房子你可以选一间作为住所——自己建造也是可以的。”亚索拿出一张有了年份的牛皮纸，“这几间房有些破旧，不过打扫一下，房顶再上层涂料就能入住了。”
　　顾渊明仔细看了一眼，选定了一间在边缘地带但离取水处较近的平房，“就这吧。”

　　亚索在顾渊明的纸上写了个数字，然后取出钥匙交给他，“在涂料完成之前你就先住暂住所，明天开始参加劳作。”
　　“好。”

　　***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顾渊明完全融入当地的生活，也足以让一个软糯团子变成不可爱的小鬼。

　　“回来了？”顾渊明头也不抬地修理收音机，“桌上有土豆。”
　　一个小萝卜头打开门走了进来，将隔壁小姑娘带着期待地问题关在门外。
　　“宗三哥哥你晚上出来玩吗？”
　　“不。”

　　顾渊明把螺丝刀放到一旁，回过头说道：“对女士要绅士一点。”
　　“他们太幼稚了。”宗三从桌上拿了个还带着热气的土豆，把皮一剥塞进嘴里，然后走到顾渊明身边把手心里的东西放到他口袋。

　　“什么东西？”顾渊明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柠檬糖，“又从小姑娘那里骗糖了？”
　　宗三斜眼看了眼顾渊明，溜达到餐桌前倒水喝，“她自己给我的。”

　　顾渊明把糖塞回宗三的口袋中，“不喜欢小姑娘就直接说清楚，别吊着人家。”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去开门。”顾渊明又开始修收音机，伸手指指门边。
　　宗三极不情愿地打开门。

　　“你哥哥在吗？”来人是对面平房的住户。
　　宗三只把门开了一小半，整个人堵在门边拒绝来人进来，睁着眼说瞎话，“不在，你走吧。”说完就想把门关上。
　　顾渊明站起身走到门边，狠狠拍了下宗三的后脑勺，“我在。”宗三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见到正主，来人反倒红了脸颊，往后小退一步扯着衣角扭捏地不敢说话。
　　“是来拿收音机的吗？还没修好，等下我让宗三送过去可以吗？”顾渊明刚在修的收音机就是这个姑娘的，因为收不到声音拜托他修一下。

　　姑娘的脸更红了，侧过身子往回走，“可，可以！你慢慢修，我，我先走了！”说完小跑着回到家中“砰”得关上了门，震落一片尘沙。

　　宗三面无表情地吹了个口哨，又挨一记暴栗，“我觉得你打我次数越来越多了。”

　　近两年来日出时间越来越早，日落却变得更晚，现在虽是早上九点，上午的劳作已经结束了。顾渊明把宗三拉回房间，关上门隔绝屋外灼人的日光，“那是因为你越长越歪了。”

　　宗三抬起头看他，“什么长歪？”他又把糖塞到顾渊明的口袋里。
　　“性格太差。”顾渊明把糖掏出来，剥去包装塞进宗三嘴里，“叫声哥来听听。”

　　“……”宗三不说话只盯着他看，“咔嚓咔嚓”嚼碎廉价的糖果。
　　顾渊明见惯了他这副样子，长大后确实有压迫力，但宗三现在只是个还不到他腰部的小萝卜头，于是弹了下他的额头，“行叭，一边玩去，等我修好了你跑一趟。”
　　“哦。”

　　这五年间，顾渊明与常人一般参与村内工作，谨慎言行不露一丝破绽，为两人编造了假的背景和经历。
　　顾渊明化名古原，与另外几十人一道被类龙人作为取乐对象，他们被驱赶到戈壁边，被五条饿了三天的狼狗追逐。其中有一名刚生产不久的妇人，她抱着孩子落在后面，古原与另一人于心不忍，接过孩子疯狂逃命，最后只剩古原抱着孩子逃过戈壁，来到村落，从此古原便作为兄长抚养宗三长大。

　　五年里，宗三除了刚到村落的那一晚身上出现异状，之后同其他婴儿无异，在恶劣的环境中长大变成不讨喜的小鬼。顾渊明除了日常的劳作外还帮村中修理收音机、电视等物件，邻居需要帮助时他也积极相助，两人逐渐被原住民接纳，成为村中的一员。

　　“好了。”顾渊明调试了一下收音机，虽然声音微弱但已能收到频道，“日落以后给对面送去。”
　　村落内虽有收音机、电视等电器，但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实属难见，村中仅有智者持有，只用来和其他几个村子的领导者联络。

　　宗三躺在破旧的沙发上看书，眼睛没离开发黄的书页，“不喜欢小姑娘就直接说清楚，别吊着人家。”这本书他看了很多遍，书页发黄发脆，还有缺页的地方。

　　顾渊明站起身，走到沙发边用膝盖把宗三往里杵，“起开，让个位置。”
　　宗三坐起身，勉强让出半个屁股的位置给顾渊明，“我不喜欢他们。”他的眼睛仍旧没离开书本，小心捏着纸张翻过一页。

　　顾渊明清楚他说的不仅是村中那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幼童，“那你喜欢谁？”
　　宗三合上书摇头，对他来说所有人都一样，不过“你比他们重要一点。”

　　“谢谢啊。”顾渊明真心希望这位大爷以后还想对他动手的时候能想起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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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渊明：其实我想被叫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