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你快滚》点石成金DscJ

19、进退难选入维谷

　　前朝雁家才会有的令牌，出现在了刘书旺的身上，许逸仙蹲在地上，用手指细细摩挲着上头的痕迹，握在手中，没有程家那种足金足两的豪气，也没有王家那种规规矩矩的死板，看着那孤雁好像是拼了命的，想要向远处天边去。

　　刘书旺从外头扶着杨澈走进来，杨澈看见许逸仙好像很高兴，甜甜地唤了声“许二哥！”

　　许逸仙握着令牌站起身来，当着刘书旺的面将那块令牌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然后走到了杨澈的身边，拉着杨澈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问题以后才放下心来。

　　杨澈生了双圆眼，黑溜溜的眼珠子像是宝石，她笑着弯起眼眸诶诶诶了好几声，可还是跟着许逸仙的动作转着圈圈，最后抬起手，也往自己身上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看向了许逸仙，用只有小姑娘那样甜腻的声音问“许二哥，好久不见啦。你这么担心我呀？还找到了这里来？”

　　许逸仙哽了下，看刘书旺眯起了眼睛，对杨澈点点头，“怕你出事。寻过来的。”

　　杨澈哈了声，一手叉腰，一手曲肘搭上了刘书旺的肩膀，道“我能出什么事情呀？对了，许二哥，你没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我哥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许逸仙听‘逃’这个字眼，不由自主皱起眉头，说“你哥不知道，我可知道了。”

　　杨澈嘿嘿两声，搓搓手掌心，谄媚地凑在自己的旁边，说“许二哥，我知道你可疼我啦，能不能别把我和夫君的事情告诉我哥呀？夫君对我可好啦，不信你就问问他！”说罢，她还扬扬下巴，转头看向刘书旺。

　　刘书旺浑身上下都是老狐狸的气质，他毫不避讳地用食指勾住杨澈的下巴，在杨澈的脸颊亲吻了下，嗯了声，简直就是绝世好郎君的模样。

　　许逸仙不知道该怎么同这个小姑娘解释，可如果告诉杨哲，杨哲恐怕会震怒，拿着刀就冲进山匪窝一阵乱砍，许逸仙都已经可以幻想出杨哲手里拿着大砍刀追着刘书旺满寨子到处跑的景象了。

　　有点智障，甚至还有点搞笑。

　　但如果不告诉杨哲，难道就让杨哲一辈子都被自己宠到大的妹妹骗下去吗？再圆满的谎言也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接着圆，如果哪天被戳穿，杨哲不知道会后悔自责成什么模样。

　　进退两难。

　　许逸仙皱紧了眉头，觉得头疼无比。

　　面前的刘书旺嗤笑了声，当着许逸仙的面牵过杨澈搂进了怀中“是啊。肯定是能够谈得来的，夫人，你先回去，我与许二哥谈些事情，稍后我让许二哥去与你叙旧，我便就在堂中睡一夜，好吗？”他微微垂眸，话中语气尽是情深义重，最后两字更是敲在人的心扉上，杨澈羞红了脸，点点头，又主动踮起脚在刘书旺的脸颊处亲吻了下便就提着裙摆离开。

　　许逸仙料也料想到了肯定是为了自己收起来的那块令牌的事情，眼看着人才刚刚离开，刘书旺就换了张嘴脸，狐狸模样尽显，朝着自己伸出手，道“许二哥，既然是一家人了，就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吧。”

　　许逸仙手里拿着令牌，在空中抛了两下，反正他也没有打算现在就跑掉，不管刘书旺是不是雁不归，还是他曾经见过雁不归，自己手中的这块令牌都是个切入口，只要能够抓到一丁点线索，那往后的线索还会怕找不着吗？自己只要攥紧了这个线索，等到刘书旺将自己放走，回到京城后，就可以向李忻报告自己的发现。

　　雁不归可能这么多年来都还一直活在京城当中，那么自己曾经收到雁不归去了某个某个地方，可能都是有人替雁不归放出来的假消息。

　　待到带着重量的令牌因为自己的一个失手与自己的手掌心擦过的时候，刘书旺蹲下身想要捡起来，许逸仙看准时机，把令牌往上一踢，令牌就又再飞起来，眼疾手快地接住，拿着令牌看向刘书旺，如果只是对刘书旺一个人，那么许逸仙当然是有胜算的，可是刘书旺后面那么多的山匪，可都是亡命之徒，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去选。

　　刘书旺也知道他自己动手肯定打不过许逸仙，道“许二哥，你掐紧了这令牌也没用，这是我打劫来的。这过山的人那么多，你若是还想看，我便再送你几块。”

　　“不用。”许逸仙把令牌放回自己的手里，这东西如果一直呆在这里肯定是保不住的，他低头用指甲掐着上面的金漆，发现这金漆已经开始剥落，有的地方的金漆只要被手指蹭了蹭就会变淡，转转眼珠子，作势要把令牌塞进袖中，然后用大拇指在其间勉强掐了个‘木’字，才把东西给刘书旺扔了过去，刘书旺接住来回检查了遍，确定没有问题，挂回了他自己的腰间。

　　“许二哥这般关心澈儿，正巧我现在要去与我二夫人洞房，您便就去陪陪澈儿，以免她孤单寂寞吧。”说罢，他招招手，示意人将许逸仙给带下去，今夜的寨子因为许逸仙的到来已经拉起了防备，就是为了防止他逃出去，一行人架着自己直接丢进了后院某个房间里，进来的时候杨澈还在桌边倒茶欲饮，就看见身穿大红嫁衣的自己被扔了进来。

　　杨澈完全没有要上来扶他的意思，本来还想尝尝被妹妹关心的滋味，这下好，落空了。

　　屋中铺着地毯，许逸仙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自己和杨澈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杨澈刚刚那样子求自己别告诉杨哲，现在两个人则就只能够相顾无言，过了会儿，杨澈才开口，问“许二哥，你这是唱的哪出戏？穿的这么好看，是要去嫁给谁啊？”

　　自己的身上可还穿着红色的嫁衣呢，本想全盘托出，可面前人是杨澈，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下意识的还是不想要这个小姑娘知道太多，揉揉脑袋，“不嫁谁。倒是你，怎么联合着外人来骗我们，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哥担心你吗？你哥对你那么好，你现在……”

　　他的话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他看见杨澈已经阴沉下来了脸蛋，许逸仙和杨澈杨哲一起那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姑娘露出过这种表情，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太过分？细想过后，又觉得自己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词啊。

　　“澈儿……？”许逸仙试探性地唤道。

　　杨澈这才看过来，圆圆的眼睛里，哪里还有那分邻家女的俏皮可爱，有的尽是冰冷和怒火，只看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纤细的指尖在茶杯的杯沿慢慢擦过，手指娇嫩的很，看着就知道是个贵家小姐，从来没有干过什么重活，杨哲照顾她的时候，便就把什么最好的都往她手里送，忽的，她笑了声，看向许逸仙，说“许二哥，你管那么多作甚么。安安心心呆在我哥的旁边，占着我家有钱的便宜不好吗？”

　　许逸仙听的一头雾水，这明显带着嘲讽语气的话让许逸仙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严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杨澈执起茶杯凑到了自己的唇边，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家很有钱，只要和我，还有我哥的关系好了，就可以整天过着潇洒自在的日子，你受伤的那段时间，我哥跑东跑西，可也没有为你的事儿白忙活啊！”

　　许逸仙怀疑杨澈的脑子是有点坏掉了，她这番话带有很强的侮辱性，许逸仙看杨澈眼中尽是不屑，又听她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看上了刘书旺这个人吧？”

　　许逸仙沉默不语。

　　杨澈呵了声，道：“当初京中擂台，赢一局便就是一箱黄金，多少人趋之若鹜。统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也知道我哥为了照顾我，给我请了多少个人。不过，都是京中的人，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呆在我哥的光芒之下，他请那些人来，不就是为了向我证明，我是个没用的人吗？我就偏不遂他的心愿，我偏要找个肮脏的，污秽的来和他对着干。”

　　“你哥是为了你好！”许逸仙吼道。

　　“为我好？为我好！？哈哈哈，许二哥，你别装个什么圣人了。你知不知道，我哥当初打算把我嫁给一个商户的儿子，因为他觉得那家人有潜力，都是狗屁！不就是想拿我去拉拢人吗？”

　　许逸仙也曾经和杨哲说过，这么溺爱杨澈，如果有一天杨澈学坏了，要害他怎么办？当时的杨哲乐呵呵的说，自家的妹妹要害自己，就只能够受着了，还能怎么办呢。没想到，一个玩笑话，却一语成谶。

　　“许二哥，我现在和刘书旺在这里生活的挺好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待过几天离开了就别再回来了。”杨澈说。

　　许逸仙皱紧了眉头，说“你怎么会这么看待你的大哥。”

　　“为什么？因为我的父母早亡，他就可以堪下重任，他就要把什么都揽在身上做出自己很强大的模样，他凭什么保护我？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人？”

　　杨澈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把许逸仙堵得说不出话来，杨哲年少就接管家业，从来没有河自己的妹妹交过心，只用自己以为很好的方式来对待杨澈，酿成了这个祸端。

　　“许二哥，你体会过吗，在你即将摔倒的时候，有个人陪在你的身边，我的兄长从来没有给过我，他只是每天都在忙碌他的生意，用那种冰冷的视线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他的银票。”

　　“你哥过往每次见你要摔跤的时候，不都扶住了你吗？”

　　“什么时候，我不记得。许二哥，你没有体会过堕入深渊的感觉，你不会懂的。”

　　许逸仙刚想接着回答，忽然间脑子中闪过一个画面，带着潮湿气息的身体，冰冷的唇瓣以及滴落雨水的发丝，那个人就是自己在堕入深渊的时候，转瞬即逝的光芒。

　　那个人会是谁呢？自己醒来的时候，床边站着的是微服出访的新帝李忻，可是直觉告诉他，绝对不会是李忻。许逸仙晃晃脑袋，把脑子里的想法都给甩了出去。

　　“那你知不知道今晚刘书旺要娶林大人的女儿林霄萧？”

　　“知道啊，他乐意他便娶了呗。我又不是非要守着他。”

　　许逸仙听的怒火中烧，如果当初知道杨澈会这个样子，当初就应该让杨哲强制把她给嫁出去，现在刘书旺和雁不归有什么关系还不知道，自己也要想办法赶紧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和程洵会和，如今在这个镇子里，除了杨哲，自己可以相信的，也就是他了，这件事和杨澈有关，杨哲那边是靠不上了。

　　对于生意，杨哲可以侃侃而谈三天三夜，但对于这种破事，还是深喑其中的程洵讨论起来会更加方便。

　　怎么办？许逸仙心乱如麻，除非有人前来找他，否则谁知道刘书旺什么时候会放自己走，林大人如果看见这几天没有事情，是肯定不会派人上来的，自己消失了也就是消失了，对于他反倒有好处。

　　想到这里，心里又忍不住开骂。

　　如果程洵在就好了，至少还可以打打商量，程洵也不认识杨澈，没有太多的顾虑，自己和杨澈相熟至深，又和林霄萧结识为友，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里都要疼。

　　可能人在进退两难的时候特别容易多愁善感，许逸仙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有满腹的苦水，想找程洵倾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