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你快滚》点石成金DscJ

46、稚子身伤难启齿

　　宴会总算是结束了，这一趟还真是有不少的收获，比如认识了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即使这个将军坑了他们，那也算是认识了。

　　还有个收获，就是这个一直拽着程洵衣领的小家伙，身上穿的干干净净，皇帝也真的是放心把崽给交给他们这群人。许永宁倒是完全不想照顾这个小家伙的意思，进了家门就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估摸着回房间休息去了。

　　程洵跟着进了自己房间，许逸仙进了屋就直接把身上的宴袍褪下，挂在旁边，然后把自己的被子掀开，小皇子刚刚掉下水现在主要还是休息，站起身走到了程洵旁边对着楚长仁伸出手，“下来。”

　　这皇帝的脾气奇怪，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楚长仁回过头看了眼自己，然后哼了声，又接着去搂住了程洵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肯松开，如果别人告诉自己楚长仁十八岁，许逸仙是说什么不会相信的，程洵用另外只手点了点他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几个嘴型，示意这孩子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为什么十八岁了还这么矮小？皇宫中难道还有人虐待他不成？心里这么想着，许逸仙又想到今天在河岸边大呼大叫的太监宫女，虐待一说，还没准就是这样，可皇宫禁地，这种事情可以躲得过皇帝的眼睛吗？

　　难道是皇帝默许的？

　　许逸仙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吓着了，虎毒不食子，一个人就算是脾气再多么古怪，也不可能会任由他人欺负自己的亲生儿子吧？或者说，皇帝知道这回事，可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够去阻止，如果把楚长仁送到罗家学点防身的本事确实不错，也可以避免他在皇宫中再出什么事情之类的。

　　把视线缓缓放在了楚长仁紧紧抓住程洵衣领口的手，心道皇家的水这么深，自己就这么一脚踩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程洵用手拖着楚长仁的屁股把他往上拱了点，一只手在楚长仁的背上轻轻拍着，眉眼本就柔和的很，如今眼中虽然还是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可是许逸仙觉得还是可以看出几分温和气意的，对着程洵说“美人哥哥，你还会照顾孩子呢？”

　　程洵的手背在楚长仁的背上顺着气，楚长仁也逐渐放松下来的模样，许逸仙刚想要绕过去看看这孩子睡着没有，就发现他方才还是昏昏欲睡的脸瞬间又清明了起来，一副受伤的小兽在防备的模样，许逸仙摸摸鼻尖，又绕回了程洵的面前。

　　程洵说“小时候生重病，阿娘经常这样抱着安慰我。”

　　在京城的时候确实常常听说程家二公子自小身体不好，所以鲜少出现在人前，可是自己和程洵相处这么久，倒也没有发现程洵有什么重病的迹象，好奇心便就上来了，许逸仙开口问道“美人哥哥，你小时候得了什么病啊？”

　　程洵对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用手指指怀中的楚长仁，示意自己别开口说话。许逸仙屏住呼吸，就害怕楚长仁又不肯睡觉了，过了小半会儿，就听见程洵怀中楚长仁传来了均匀的呼噜声，他把小孩给放在了塌上随后替楚长仁掩上被单，动作轻而慢，生怕会把小孩给惊醒。站起身后，又指了指门，示意两个人到房间外面去说话。

　　许逸仙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小碎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条足矣成人可以走出去的缝隙，程洵紧随其后，在出门的时候，看着程洵还担心地往屋子里看了几眼。

　　两个人出了房间，许逸仙也不在意身上的衣服究竟有多贵重，席地而坐，背靠在墙壁上，曲肘把手架在了膝盖上，“美人哥哥，你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你阿娘也是这么照顾你的吗？”

　　程洵没有坐下，背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站在许逸仙的旁边，双手拢在袖子里，看来他和许永宁差不多，都有些怕冷，“嗯。小时候……病得很严重。阿娘很担心，就整天把我抱在怀里。”

　　“这样啊。我小时候也是，不过我得的是普通感冒，哈哈。她就非常担心的样子大半夜把我给送到卫大夫那里去了，害的卫大夫一整夜都没的睡。”听程洵的话，许逸仙情不自禁也想到了当初自己母亲温暖的怀抱，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时过境迁，什么都变了，变得不成人形。

　　程洵侧耳听得很认真，千雪国难得的会出一次太阳，金色的光芒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暖烘烘的，一时间两个人都相顾无言，不忍心来打破这份平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安静了，许逸仙忽的觉得有些疲惫，放松下来后，整个人都有点迷糊了，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身后沿着脊骨轻轻抚摸着，让人觉得安心的很。

　　下意识往旁边靠去，紧接着，就跌进了比阳光更加温暖的怀抱中。

　　许逸仙做了一场梦，一个没有什么意思的梦，他梦到了小时候，小时候父亲教导兄长的时候，他在娘亲的怀中吃着娘亲把皮剥开的葡萄，紫色的葡萄像是水晶一样，咬下去，就是一口甜腻的汁水。父亲在旁边问许永宁，学武习文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照顾好弟弟。

　　年幼的自己坐在娘亲的腿上乐得直拍手，连连回道自己也要保护好哥哥。

　　紧接着一场大火，烧掉所有曾经存在过，拥有过的东西。

　　许逸仙缓缓睁开眼睛，面对的就是个小小的后脑勺，再转过头，就看见床头坐着的人手中正拿着书卷认真研读着，许逸仙想，程洵在京城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刚开始认为的那些不温柔，全部只是因为不擅长于表达，从被窝里抽出手扯住了程洵的袖子，喊了声“美人哥哥。”

　　程洵放下手中的书，嗯了声“醒了？”

　　许逸仙揉揉眼睛，说“没醒——做着梦呢。”

　　“那就再睡会儿。”

　　许逸仙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觉起来，觉得身上的骨头都有些发软，拉住被单往上扯了点，这还没闭上眼睛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过身体，就看见楚长仁已经坐起身来，满脸气愤的看着他，然后，楚长仁就又大声的哭了出来，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程洵和许逸仙都被他给吓着了，特别是许逸仙从床上跳起来“二皇子二皇子，你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

　　楚长仁哇哇的哭着，完全不搭理许逸仙的话，许逸仙直接一个翻身滚到地上然后撑着地板站起来，瞌睡全无，程洵也站了起来，两个人离开了塌上，楚长仁这才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的，不知道还以为两个人合伙揍了他一顿。

　　许逸仙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看向楚长仁祈祷着今天赶紧过去，明天罗離最好不要迟到，程洵在旁边戳戳他的手背，许逸仙看向他，程洵用手点点自己锁骨的位置，轻声道“他身上有淤青。”

　　应声看向了坐在榻上的楚长仁，小敞开衣服，锁骨上有两道格外明显的青色痕迹，这小孩格外敏感，接受到视线后双手抱着腿直往后缩，许逸仙往前凑了点，他就往后退一点，防备心理极强，按道理来说，皇子是除皇帝外在宫中最受宠爱的，怎么会有这种反应？许逸仙放轻动作想要凑过去，刚刚靠近了床榻，楚长仁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靠！

　　这皇子在府上出了事，死的不是他而是他们啊！许逸仙上前刚刚触碰到楚长仁，发现这小孩身上很烫，摸摸额头，转头对程洵说“发着高烧呢。先把他带去卫大夫那里。”

　　两个人急急忙忙把楚长仁背上马车带去医馆，到的时候卫大夫还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呢，许逸仙直接踹了下柜台的底板把人给吵醒，卫大夫原本还想破口大骂，在看见他背后背的是谁以后直接闭了嘴招呼人把楚长仁给放下来。

　　医馆乱作一团，小医童们抓药的抓药，煎药的煎药，打水的打水，拿毛巾的拿毛巾，完全不懂怎么照顾人的程洵和许逸仙反而成了这里最闲得无聊的人，两个人在厅中等待，过了会儿，卫大夫才抽出身来和两个人交谈情况。

　　卫大夫紧锁着眉头，嘴巴都快抿成一条缝了，然后十分郑重严肃的看向许逸仙“二公子。就算二皇子再怎么不受宠，你也不能这么打他啊！”

　　许逸仙：？？？？？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我没有啊！卫爷爷，我打我自己都不能打他啊！我又不是不要命的！”许逸仙瞪大了眼睛，摆手发声摇头拒绝背锅三连，程洵在旁边看的发出声轻笑，许逸仙苦着脸，问道“卫大夫，怎么回事。”

　　“二皇子身上有几道伤痕，明显就是最近才出现的，只是看着都颇轻，不过还有不少在内里的伤痕，有的更是伤到了内脏，如果再不治，估摸过几天就要驾鹤西去了。我还以为那轻的是你看他脑子不清醒，打了他呢。”

　　伤到了内脏？这也太狠了吧？许逸仙和程洵对视了眼，许逸仙问“卫爷爷，你说他内里很有种的伤，怎么搞的？还有，为什么他会脑子不清醒啊？”

　　在当初许逸仙离开千雪国的时候，楚长仁这个二皇子还是没有什么名声的，太子已经抢走了这国中所有人民的视线。他对二皇子知之甚少，如果不是罗離把他给拖下水，他估摸现在都不会认识楚长仁。

　　卫大夫摸着自己已经有些花白的胡须，敛眉叹气，左右思考后，才轻声说“当年贤妃重病逝世，留下二皇子在皇宫里转给了皇后抚养，二皇子聪明机灵，与太子不分上下，可是唯独差在，不会掩藏自己的锋芒，后来某次春游里，二皇子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着脑袋，自此以后，智商便就永远停在了十岁。他越长大，便就越显是个痴儿。宫中人表面对他很好，可是背地里……”

　　这个‘不小心’换了谁都知道，恐怕内里隐藏的事情不少。许逸仙把手搭在后脖颈，露出苦恼的模样，“那卫大夫，他就算是犹如痴儿，也不会这么点点大啊？”

　　“谁知道呢。宫中诡异奇术多得很。”

　　此句就是大不敬了，卫大夫看了眼两个人就接着忙自己的去了，许逸仙对程洵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跟在后面走进去，看着楚长仁已经醒来，满目不清明，背靠在塌上。许逸仙开始庆幸，自己不是生在那个鬼地方了，也开始庆幸自己的兄长，没有那么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