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星际搞物流》青峰木疏

19、贪心

　　顾北庭离开了顾家老宅，没一会儿，顾尧光就神情恍惚地进了温家院子。
　　温少辛正趴在狗窝边上，逗西西玩耍，西西嘴巴被裹得严严实实，只会“呜呜~”叫，温少辛傻了吧唧的，为逗西西开心，也跟着“呜呜~”乱叫。

　　顾尧光一进来，就看到两个活宝神情欢快地乱搞，心里的郁闷顿时消散了不少。
　　温少辛觉得他情绪不对，便直起身来，坐在地板上，仰头问道：“怎么了，这是？”
　　顾尧光盘腿坐在他身边，摇了摇头，没吭声。

　　“别不开心……”
　　“你可以抱抱我吗？”顾尧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哈？温少辛瞪大了眼睛，待反应过来竹马说了什么后，顿时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脸色疲惫的尧光，大方地张开手臂，说道：“来吧！”
　　顾尧光微微移动，探身进了温少辛的怀抱，将头靠在温少辛单薄的肩膀上。

　　顾尧光虽然还没成年，但身高体阔，已经初步具有了青年人的体格，只是还带点少年人的清瘦。那么大的块头，靠在还没进入身高快速发育期的温少辛身上，只把他压的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像是被重锤强势摁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但他还是没吭声，轻轻地拍打着随年龄宽厚起来的肩膀。

　　肩膀那么瘦弱，可总是让人有种归宿感，好像拥有了他，世界都明亮、温暖了许多。
　　想到这里，顾尧光对自己的贪心嗤之以鼻，顾家人都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了代价，简直像中了诅咒般，他就能幸免么？
　　杜芫疯狂大叫，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从屋里跑出来，想进杜芫屋里看看，却在门外听完了全程。

　　杜芫以为人心可算，所以才无所顾忌地对别人下手，只是天意难测，她的亲哥哥为救她要除去的人，英年早世。杜家大船没了天才杜仲的掌舵，轰然沉没，之后人心离散，她彻底成了无家之人。
　　婚姻关系的维持依靠的是什么？顾忍凌为了最爱的儿子，内心恨意秘而不宣，可以无视她的过错，但最爱的孩子没了，他的怨愤如滔天巨浪，势不可挡，直接将她扫地出门，临死都不愿见她最后一面。她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实际上那个男人在心里恨毒了她。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查明的真相，隐而不发，如看跳梁小丑似的，看着她搬弄人心，自以为执掌了一切，让人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母亲狄夏冰的私自离开，是杜芫疯狂，时常去顾北庭家大闹的导火索，他是知道的。作为B级机甲战士的母亲，一直在战场上，陪着父亲出生入死，却在父亲战死后，回到了这个偏远星球，只因想陪着他长大。她很爱父亲，很爱很爱，比杜芫自私、狠毒、疯狂的爱要坦荡、平淡了许多，但静水流深。
　　她在他六岁时候的一个下午，悄悄地把家里的财务都交给了他，告诉他要坚强，要像他父亲一样做个男子汉，然后只身离开了这里。他知道她受不了了，想去父亲所在的地方，虽然她从来没说过。她是一个明艳爽朗的女人，身上常年带着战场上的硝烟味，但她又很温柔，常常抱着他，念叨他父亲的英姿与高尚，诉说他父亲的功绩与柔情，眼神里满是怀念与深情。
　　她的离开，悄无声息，导致了杜芫无所顾忌的疯狂。后来，邻里就传出了她不甘寂寞，跟着机甲销售商跑了的事情。他虽多次反驳，但看热闹的人们更钟爱狗血八卦，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
　　杜芫的疯狂大闹，让年幼的他惊慌、无助，只以为她想要钱，就把母亲留下的钱，告诉了她，但她一直没有收敛，反而因为他之前的隐瞒，变本加厉的疯闹起来。
　　而他所以为的顾北庭欠他的，实际上谁又欠了谁呢？虽然他从来不在意这些钱财纠葛。
　　说到底，顾家的一切过往，就是一笔烂账，他一点都不愿再涉其中了。只愿这次事情的了结，就是过往纠葛的完结。
　　顾尧光叹了口气，虽然尴尬，但还是开了口：“少辛，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温少辛正勉力支撑他的体重，此时分心道：“什么事啊？”
　　顾尧光脸色通红，很庆幸现在的姿势，温少辛看不到他的脸色，他结结巴巴道：“可、可不可以……不、不起诉……王垂珠？”他不愿在外讲述亲奶奶的是非，让父亲死了也面上无光，也不想让那些往事污了温少辛的耳朵。但王垂珠的大闹，他奶奶确实是担了最大责任，他不能昧着良心，真让他奶奶去告王垂珠。这里面唯一无辜被牵扯的就是温少辛，他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难以启齿。
　　“啊？”温少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他会提这件事。
　　顾尧光耳朵发烧，将脸埋在他瘦弱的肩膀上，不敢抬头，窘迫道：“我、我以后会对你和西西好的，对你们更好的，所以……”
　　温少辛刚刚是愣住了，不过，他也没打算跟尧光说，他之前就跟顾北庭说定了不起诉，还提了那样的条件，他开心道：“那一定要好好对我，好好对西西。”他转头问西西，“西西，你说好不好？”
　　西西兴奋地甩着大尾巴，大脑袋伸过来蹭他们两个，“呜呜~”应和着，也不知道听懂了没。
　　温少辛挥着手，去抓西西的尾巴，乐道：“你看，西西都答应了！”西西不让他抓尾巴，将头伸过来蹭他。他乐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然后乐极生悲，一个支撑不住顾尧光的重量，猛地往后倒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温少辛压着顾尧光倒在了地上。
　　得亏顾尧光眼疾手快，一手护着他的头，一手搂着他的腰，在倒地前，一个翻转将他移到了自己身上，
　　温少辛：“……”
　　顾尧光：“……”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都红了脸颊，又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温少辛心里抓狂。
　　体质太弱鸡，想做一次知心竹马，都能把气氛给毁了，简直想以头撞墙啊啊啊。
　　好不容易剖开内心，软弱一次，还差点把竹马压垮，顾尧光比他还尴尬，不过他情绪控制的好，只木着脸，把温少辛拉了起来，说道：“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做顿好的。”
　　亲奶奶回家，他也搬回顾家住了，这几天比较忙，下班之后给奶奶做完饭，就没啥空闲时间，草草吃了饭，就得继续去送货。温少辛的饭食都是温爸爸之前留的便当，他一向吃的不多。本来今天下午提前下班，就是为了好好给温少辛做顿饭，给他开开胃，没想到后面顾北庭到访，还让他知道了那些事，连本来的打算险些都忘了。
　　温少辛笑弯了眉眼，显然开心到不行，“我喜欢上次那个凉面，好吃！”
　　顾尧光每次看到他笑，都忍不住想跟着笑起来，他柔了眉眼，拍拍他的脑袋，“去把订单整理一下，可别忘了，我去做饭。”
　　温少辛忙不迭地点头。想了想，他还是问道：“那顾奶奶的晚饭？”顾奶奶恨极了他爸爸当年借钱给顾尧光，让他把家里的钱都败到那个运输机上。顾奶奶离开前，他向她打招呼问好，她从来不曾搭理过。这几天她回来了，一直待在家里，尧光搬回顾家了，温少辛不喜欢去顾家，也没上赶着去找她的脸色受。
　　顾尧光转身进了厨房，也没回头，淡淡说道：“凉面做的比较快，一会儿再回去给她做一顿就好了。”
　　温少辛想说多做一点，一会儿给她端一碗，也不用那么麻烦了，但想到顾奶奶阴沉的眉眼，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警方通告出来，特地表扬了他，还给他一个“荣誉公民”的称号奖励，他在尼蒂星球论坛上小火了一把。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他家有个小卖部，是卖手工玩具的，这件事传开了，吸引了一大批观光团去他家网店打卡。
　　商品都有个特点，曝光度高了，买的人也就越多。他家玩具都是爸爸亲手制作的，精巧无比，质量还是非常不错的。以前他搞过直播宣传，但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关注，玩具主要还是靠客户私下口碑交流，才有了一定销量。这次，他家的店被大批人光顾，有意向的客户特别多，每天起码得有百十个人卖。顾尧光每天送货，都要送到很晚才回来。
　　吃饭的时候，温少辛还是提起这件事了，“尧光，订的人太多了，你一个人送货太累了，要不，咱们包出去？”顾尧光送货是有提成的，一个玩具，不管远近，按价格的一成提。一般一件玩具是一百到二百信用点，一天的单子基本上都是十几个，算下来，也是一笔丰厚的收入，比他在货运站或快递公司干一天，少不了多少。
　　这两天都是百十个单子，送下来，一晚上的收入比他正常工作一周都赚的多。只不过，虽然他画了路线，尽量节省时间，但还是凌晨才能送完，回家洗漱完就得一两点了，第二天早上五六点就得起床给顾奶奶做饭，然后去快递公司上班，整个人都累的不行。温少辛看不下去了。
　　顾尧光摇了摇头，边扒饭，边问道：“仓库里还有多少货？”
　　温少辛转眼想了想，顿时拍了拍脑袋，笑道：“都忘了，爸爸走的时候，给留了一个月的货量，这次卖的太好，两天都卖了平时十四五天的货量，如果按这个劲头，再卖两天就没了。”
　　顾尧光点了点头，“累点就累点吧，就这两天了。不过，你得在网上说明白，省的得罪客户。”
　　温少辛点头，随后皱着眉头，愁道：“也不知道爸爸现在在哪里，他那边没信号，一直联系不上他。”
　　顾尧光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示意他赶紧吃，然后才说道：“可能在星云里吧，说不定温叔叔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温叔叔如果在信号区，早就会视讯联系他们了。
　　他还记得温少辛第一次被绑架时，温叔叔脸上的惊慌焦虑。
　　那时正是凌晨四点左右，他还在沉睡，就被温叔叔的视讯吵醒了，那是他第一次在那个一向不拘小节，干什么事都潇洒豪爽的男人身上，看到无措、恐惧的神情。他脸色非常不好，哑着嗓子，颤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询问温少辛被绑架的详细情况。当他说到温少辛被伤了关节时，他脸上立马露出了心疼、焦躁，唯恐孩子有失又茫然无助的神情，看的顾尧光都有点于心不忍。
　　他真的没见过比温叔叔还爱孩子的父亲。他对自己父亲的记忆很模糊，唯一的印象，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将他架在脖子上，哈哈大笑着逗他玩耍，他很开心，抱着男人的头，“哇哇”大叫。
　　基于这点温暖记忆，他从小就特别敬爱崇拜自己的父亲，梦想有一天也可以成为一个机甲战士，为联邦，为人类而战。只不过，这个梦想还很遥远，他正在努力。
　　吃完饭，顾尧光就回家给顾奶奶做饭去了，温少辛将屋里收拾了一下，便抱着西西，等着顾尧光来拿货。
　　他没想到，惊喜来的如此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