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物语》猹拉图斯特拉

10、特事办（一）

　　周末那七个突然沉睡不醒的病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查出来了，其余六人受雇于孟心香，专门替他干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就在这周五，他们齐齐去过清元观。

　　他们身上那层浮动的黑雾消失，但人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据说这些人的精神状态非常萎靡，测试结果——脑电波的频率显示他们脑部正在高度活动，和做梦一样。

　　关于江安安的档案经过特殊加急频道被传回首都，在得到处理结果首要任务就是保证江安安心情稳定。
　　类似于不要刺激持枪抢劫的犯人。

　　等待期间，江岩子隐晦询问这件事是否非常具有独特性，是不是独一无二？是不是世所罕见？
　　是否代表国家会对江安安有特殊行动。
　　时天涯摸着下巴，“这件事情解释起来非常复杂。”
　　“打比方说国家机密档案，全国上下总有几个人知道档案内容，但普通民众却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或许有一天它会公开，但不是现在。
　　安安的事情不是第一例，只是信息保密做的好，没人知道罢了。您不用担心，便是行动，也是对江安安的保护。”

　　就是不保护又能怎么样呢。
　　江正和江岩子嘴里发苦，他满腹惆怅看着正和空气玩耍的江安安，一声叹息。
　　他觉得江安安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每天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去上学。
　　叽叽喳喳像只活泼的幼鸟。
　　每天担心谁和她好，谁不和她好。
　　而不是——这样被突来的拐点拉上另一条命运道路。
　　前途未卜，前路茫然。

　　时天涯知道这是家长的通病，总是担心孩子在外面受苦，他拿出来一张泛光的白纸，眨眼间将白纸握成漂浮的萤光，又挥成符阵，“您不用担心，我们和她一样。”

　　哦，懂，都是超人。

　　顺便困扰了江岩子很久的道观问题也被解决了，先前因为道观不受承认一直挂不上牌，孟心香总拿地皮的归属和他扯皮，说什么民用土地不能私设道观，私设道观不能归属个人，又扯时效已过效力待定巴拉巴拉。
　　时天涯他们一到，绿灯大开，顺风顺水的解决了所有问题。

　　同时，首都的批示也下来了，说让时天涯他们带江安安回首都。
　　时天涯挑眉，以前处理这种事情都是收了物品的，这次……格外新鲜。
　　江岩子作为家属跟着江安安一起北上，他关了道观，陈大娘问他们做什么去？江岩子说带安安出去一趟，话语不详，也没多解释。
　　陈大娘十分通情达理，她不追问反而送了东西让江岩子他们路上吃。

　　江安安看着盐水高中的校门，江岩子拍了拍肩膀，“安安，走了。”
　　“嗯。”

　　次日，江安安到达平城，集五湖四海之人，拥四面八方之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外附千年古都气韵，内藏物华天宝灵秀。
　　江安安下了飞机，从机场的其他通道坐上一辆黑色轿车，载着她驶出机场，穿过低矮的山丘，民居的影子若隐若现。
　　但黑色轿车拐了一个弯，远离中心，驶向一个偏僻的地方。

　　郊区冷清，深红色的庄严建筑坐落于群山环绕之中。
　　黑色轿车路过警卫室时递出证件，随后大门大开。
　　时天涯介绍这里是特殊事务办公室，简称特事办，附属于国家安全部，他把江安安安排到待客室却让江岩子跟他一起离开。
　　江安安手里捧着童话书，告诉江岩子自己会好好的。

　　江岩子跟在时天涯后面非常不解，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接受询问的是他。
　　“据说有一点小事还需要问一下。”
　　他们在最显眼的深红色建筑里面，路过的每个方面都标注着名称，看起来和外界任意一栋办公楼一样。
　　走到最尽头的房间，江岩子一进去就察觉的氛围不对，后背的大门咔嚓关闭，震得他心脏一跳。
　　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戴眼镜穿着西装一副精英模板的年轻人和一个电视里的领导形象非常符合的中年男子。
　　带着眼镜的精英叫千万里，介绍完自己便不再言语。
　　中年男子是于行江，说自己是特事办的主任。
　　于行江让江岩子坐下。
　　千万里开口，他气质冷峻，语调也冰冷，“有些事还需要您确认一下。”
　　“什么？”
　　“江安安的出生。”

　　江岩子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他缓缓开口：“我是江岩子。”
　　“我哥哥是江林杳。”

　　他讲了一段有些无聊的家庭纷争，年轻的弟弟出生后并不受重视，和他的出生排名一样，他在生活里也是万年老二，成绩第二，聪慧第二，灵巧第二，得到的礼物第二，父母的关爱第二。
　　而第一是他哥哥。
　　弟弟不忿于这种不平等，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努力寻了一份优渥的工作想要得到父母的夸赞，谁想到哥哥先他一步成为跨国集团泯洲分区的经理，并有了新婚妻子，而妻子正是他大学暗恋对象。
　　弟弟顿时觉得万事不过如此，心灰意冷的进了道观，开始修行。
　　哥哥每逢节日总会看望弟弟，弟弟实在忍不住便质问哥哥，问他是否故意娶了自己的心上人。
　　哥哥反问他心上人是谁，他向弟弟保证和妻子的相遇完全是商业合作得来的因缘，是天赐良缘，任何一方在这场婚姻中都没有过刻意谋划。
　　弟弟非常伤心，但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上天只是让优秀的人相遇罢了。
　　弟弟的心结解开，祝哥哥百年好合。

　　然而世上最常见的便是意外，哥哥和妻子一次外出出了车祸，双双去世，在……死去的妻子的肚子里，剖腹生出一个女婴。
　　女婴呼吸微弱，但父母对儿子的爱意并没有延续到女婴身上，他们斥责这是冤孽，是她的出生带走了哥哥和妻子的生命。
　　无奈之下，弟弟收养了女婴，将她带回道观，并起名叫江安安。

　　“这就是所有的事情。”
　　江岩子道。
　　千万里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冷冰冰，“关于你父母，他们在江安安出生后拒绝抚养，我希望你能更详细的说明。”

　　江岩子皱眉，“我已经说过了，爸妈他们因为——”
　　“不。”千万里打断他，眼神冷的像刀光，“我想知道的真相。”
　　“您的父亲母亲在从医院离开后处理了所有江林杳留下的遗物，我不认为这是被新出生的女婴恐吓才做出的行为。”
　　“我希望您不要在隐瞒，我们比您知道的更多。”千万里在更多两字上加重语气，含义不言而喻。

　　江岩子闭上双眼，嘴唇动了动，“安安。”

　　千万里继续说道，“当前处理江林杳尸体的那些医护人员近几年纷纷因为各种状况离职失去踪迹，就连放在医院的档案记录也被故意破坏。”
　　“江林杳所属的曙光跨过集团有一项不为人知的业务就是收集一些特殊物品。”
　　他说着说着，语气低缓不再强硬，“既然您已经选择了和我们合作，何必再遮遮掩掩呢。”

　　江岩子长叹一口气。
　　“嫂子的尸体当时已经运到太平间，谁也不会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存活下来。她才怀孕六个月，撞击剧烈尸体不成人形。”
　　“可我觉得不对劲，心里一只有根草在挠啊挠的，越来越痒，我跑到太平间去找到了嫂子的尸体。”
　　他仰着头，双目放空，“我把手放在肚子上，总觉得里面有个小家伙在和我打招呼，让我带她离开。”
　　“我找了医生让他们把孩子拿出来，他们拗不过我，对尸体剖腹产。”
　　“是个死胎。”

　　于行江手一紧差点掰断笔。

　　江岩子又强调一遍，“死的。”
　　“什么医疗机器都上了，依旧活不了。”
　　“爸妈说我疯了让我把孩子放回去，让他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将来也好一起托生，再成团圆。”
　　“可是我心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它在和我说话，在和我笑。或许爸妈说的对，我真的疯了。”
　　他抱着孩子在病房里呆了一夜。
　　第二天，第一缕曙光照进病房。
　　那冰凉的身体开始回温，孩子活了。

　　“爸妈知道了，他们脸色大变，带着去了哥哥家的地下室，我在那里看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东西。有宝石，有木雕，还有形状古怪的石雕。”
　　“他们说在孩子身体里活过来的不一定是什么东西。或许是另一个，不属于人间的意识。”
　　“我想继续询问，爸妈却把我赶了出去，说如果我坚持要养这个孩子，那就再也不用联系。”
　　“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调查，或许是层次不够什么东西都没查到，社会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偶尔我会想医院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我做的梦。”
　　“……如果不是最近发生了这些，我都快把它忘记了。”
　　“我的安安，她会一直平静的、健康的活下去。”

　　江岩子捂住脸，声音沉闷，“你们不会伤害她，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