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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黑(五) ...

  •   “师父针线在哪里啊?”
      江安安翻箱倒柜,又掀开拢住茶几的桌布,依旧没有找到针线盒。
      江岩子从橱柜顶上把针线盒拿下来递给江安安,“小心点,不要扎到自己,安安要缝东西吗?”
      “嗯,我想做个布偶。”

      她让江岩子裁了一块手掌摊开大小的黑布,又磨来几块废旧布头,抱着针线盒回到卧房,开始对针引线。

      黑影凑过来,却被江安安推开,“挡到光了。”

      见江安安不理自己,它呜泱两声,便跑到外面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江安安把布头卷成团放到黑布中间,比划着画了一个圆,照着圆圈把黑布卷起,刚好能将布头完完整整的塞进去。

      针线穿过圆圈,江安安小心抽紧丝线,将中央的布头塞到里面。
      她做了一个晴天娃娃。

      抬头见黑影还没回来,江安安便拿着布偶出去找它,却看到黑影仿佛在挥舞触手,像只张牙舞爪的大章鱼。

      “你在做什么?”江安安问到。

      黑影收了触手回来,有些萌地用一只触手挠了挠脑袋,[玩——?]
      总感觉很奇怪,又说不上来。
      江安安把布偶递给它,“送给你。”

      [哇——]
      “喜欢吗?”江安安拎起布偶的裙角,“感觉和你很像呢。我还给它起了名字——黑。”

      黑影接过布偶,在它的操纵下布偶悬浮在空中,黑布无风自舞。
      [黑。]它说。

      “它叫黑,怎么样?”
      [哦——]黑影意味深长地回应,随即十分霸道地表示,[不,它不是黑,我是。]

      [我是黑。]
      [这个名字现在是我的了。]

      “那你原来的名字呢?”
      [没有。]

      黑蹭了蹭布偶,又把它还给江安安。
      “哎?你不喜欢吗?”
      [它给你,我也给你。]

      “哦。”黑身上没有口袋,没法随身带着布偶,所以要放在她这里吧。
      “那我把它系到书包上好了。”

      盐水中学。
      江安安走进101教室,低着头去最后一排找自己的座位,虽然被调到最后面有些心慌,但是黑也在,就不那么害怕了。

      后面的座位大都属于江安安常识中的“坏孩子”,他们上课不听讲,也不交作业,经常被老师点名批评。

      对江安安而言,他们陌生地像另一个世界的来客。

      她找到座位,是靠窗那列的最后一排,从窗口向外看,能看到四四方方的青色草坪,边缘因为踩踏有几块秃地。

      她右边坐着的是薛德言,从名字可以看出父母对他期待很高,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
      薛德言不修德行也不忌言语,在众人言语传递的校园霸凌事件中偶尔能看到他微妙的身影,他用词不雅,总会说些超出承受范围的话,老师们把他丢到最后一排,如果可以,他们还想穿过这堵墙把他丢到另一个班级里去。

      现在这个人就坐在江安安的旁边,隔着一条走道。
      不过,江安安握着手里的布偶,一切都会变好,对吗。

      黑就站在江安安的右边,它看到江安安握着布偶,高兴地甩了一下触手,江安安偶尔疑惑,黑又用不到手臂为什么还要执着地化出触手呢。

      她忍不住发笑,却听到右边的薛德言那里乒乒乓乓的,似乎是笔盒掉到地上。
      江安安看过去,只看到薛德言慌张地扭头。

      薛德言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旁边那个女生怎么突然就朝他微笑,他又想起班里里流传的风言风语,仔细掂量了一下江安安看着的方向——她不是看他。
      ——不过这该他什么事?
      他调好位置,头朝向另一边继续睡觉。

      江安安收回视线,她细声细气道:“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

      调到后排也没什么不好的。
      到目前为止,无人打扰,也无人窥探,她微妙的从众人眼中消失。
      江安安在安静听课,黑却有些无聊,它不时用触手拨弄起课桌上的自动笔,偶尔还想把它卷起来写写画画。
      ——这是恃宠而骄吧?

      江安安打了个激灵在笔立起来之前赶快握住,不让人看出一点奇异。

      黑蠢蠢欲动的心被残酷制止,它转了转那颗形状不明像面团一样可以肆意变形的头,在想下一个坏主意。

      趁着江安安不注意,它伸出触手,把系在书包上的黑色布偶解了下来,用触手拎着布偶的头在课桌底下荡来荡去,然后悄悄从靠墙那边的缝隙中升起。
      标准的灵异事件。

      江安安想要把布偶抢下来,却见拎着布偶的黑猛然把布偶吞了下去。
      她急的想打人,却看到黑欢快地挥动着密密麻麻的触手,它觉得这是江安安在和它玩。

      ——碰!
      后排发出声音震天响,教室里所有人齐刷刷地向后看,看向薛德言。

      只见薛德言满脸冷汗的推到了桌子,他吓的脸色苍白,往外跑的时候差点被凳子绊倒,薛德言朝着江安安大吼:“艹,那是什么鬼!”
      他边说变往后退,手指不断点着江安安,失去理智的向老师怒吼,“她是什么玩意!”

      哦——
      薛德言见鬼了。

      薛德言被赶出了教室,但随之而来的是他说的话,江安安不是人。

      是鬼怪,是恶魔,是乱七八糟的糟乱玩意,总是,她不是正常人。

      以这个年纪的学生的判断力,他们轻而易举的去掉了正常两个字,直接判定江安安不是人。
      薛德言的父母第一时间打来电话,正言厉色地询问高月归,是不是薛德言在学校被人恐吓,要求高月归必须、马上重视这件事。

      昨天的英语、数学老师刚刚安抚下去,今天又冒出了薛德言,高月归连忙叫来薛德言询问怎么回事,从薛德言前言不搭后语的比划中终于知道了事情原委。

      高月归抚额,她简直想骂薛德言没事找事,也不知道小道消息怎么流传的,江安安她——明明是大脑出了问题,怎么给传成神神鬼鬼了呢。

      薛德言才不怕高月归,他妈妈说了,但凡高月归敢动他一个指头,或是说他一句不好听的,他妈妈就不会让高月归好过。

      他板着脸,哪怕高月归变了脸色也老神在在,“老师,江安安她就是有病。”

      他琢磨了一下词汇,想不出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怎么形容,觉得父母吵架可以归结于一方有病,孩子厮打也可以归结一方有病,所以万物皆可归纳于有病。
      高月归动了动嘴,——江安安她疑似精神分裂,你也是?

      高月归出了办公室,就看到江安安穿着蓝白校服靠在墙边站着,江安安的形象最符合大人对小孩子的理想认知,柔软,天真,不笑的的时候像个纤细的玩偶,笑起来软的像棉花糖。
      高月归蹲下身,哄着江安安说道:“安安,不要害怕,是不是薛德言欺负你了?”

      不,是我吓到他了。
      江安安有许多话想说,但是一句都说不出口,看到高月归由期待变为失落,她隐隐觉得难过。

      说不上来,像第一次看到荒败教室那样,残余的夕阳给一切染上余晖,厚厚的灰尘满是时光的遗骸。
      她很难过,像被时光抛弃,被所有人抛弃。

      最后还是高月归给江安安兜了低,她告诉薛德言的父母,尤其是薛德言的母亲,用词非常客气,慢条斯理地告诉她——薛德言在学校里品行不好,偶尔会做出非常人的举动博人眼球,关于他口里的江安安举动一言,实在无法考证。

      高月归还告诉江安安:“不用害怕,如果有谁欺负你,告诉老师好吗?”
      “嗯。”

      薛德言会座位上的时候看到江安安在低头看书,他猛地把书扔到桌子上,狠狠发泄火气,惊惧的火气和不被人信任的怒火。

      但他又不敢拿江安安出气,布偶消失那一幕代价太骇人听闻了。
      他僵硬地朝正前方,死也不肯侧头,甚至还把书挡道左边,免得余光扫到江安安。

      潘绵绵戳戳同桌蒋勤之,“薛德言怎么那么生气啊。”

      将勤之甩笔,漫不经心道:“你还不知道?薛德言吓着了,成天说江安安是鬼。”
      “他怎么这么说?”
      “谁知道?说着玩吧,随他开心喽。”
      “……真可怜啊。”

      蒋勤之诧异:“哈,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课间活动的时候,潘绵绵忍不住回头看向后排,看到薛德言把书高高垒砌像在堆城堡,另一边的江安安自顾自地在桌子上涂涂画画,不知在喃呢些什么。
      蒋勤之在门口喊她:“潘绵绵你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哦哦,马上来,马上来。”

      她跟着蒋勤之加入到女生的小团体中,几个女生正绕着薛德言和江安安说闲话,一人说薛德言平日就表现不好,这次又在作妖,一人说江安安看着乖巧指不定心里怎么想。
      潘绵绵听到画风逐渐转向薛德言平行上,忍不住开口:“他不是那样的。”

      “啊?”
      “我是说,薛德言没事开这种玩笑干嘛啊,他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有人怪异地笑出声来,女孩对于某些事最敏感不过了。

      “我是说,你们不觉得江安安前几天的举动不对吗?又是上课起身随意走动,又是大喊大叫说些奇怪的话。”
      “比起薛德言,江安安才更奇怪吧。”

      是的,江安安很奇怪。
      同学们达成了共识,薛德言不好,江安安更不好。

      不过江安安已经习惯了这种冷遇的对待了,倒也不觉得什么。放学时薛德言呼朋引伴,带着一溜小伙伴边打闹边嬉笑,路过江安安的时候还故意撞了她一下,随即便当做无事发生,看也不看地走开。

      不过薛德言地同伴们发出嘲意的哄弄,看起来也不是纯粹无事。
      比故意的袭击还难为情的,是周围同学时不时看向这里,他们像扔了赏钱的看客,恣意看这一出大戏。

      黑站在江安安身边,刚刚江安安不让它行动,它只能看着薛德言把江安安撞开。
      那颗不规则形状的脑袋越发变得奇形怪状,外星人或者《呐喊》里面的怪异脑袋尚不足以形容。
      “黑,我没事,我们回家吧。”

      “嗬嗬。”黑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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