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说道》似隅

24、师父的剑二

　　“师父说要成为伟人，就要好好吃饭。”许宁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忆起来那个阳光下吃饱打盹的废材女人。

　　王家的三家弟子都在主园里等着，有的，哪怕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但还是带了她家的仆人，为了练剑骨。

　　仆人们大多都是闷闷不乐，因为她们心里都清楚，成为剑骨，总要有一天，会亲自被剑主剥皮，抽骨，为主人当做成仙路上的辅助石。

　　王雨晴则不用，她是被选中成为张一丰内门弟子的人。

　　她看了一眼面前白袍垂地的女人，暗想，修仙果然是能延长人的寿命。

　　但修的这门路，她瞥见那挂在张一丰腰间的墨色长剑，心里苦笑一声。

　　远处，竹林间，济星尘去河边用溪水把眼睛洗了洗，敷一敷，不然真的成了一个兔子。

　　哭完后的她明显舒服了很多，可一看到那些被糟蹋的粮食，她就又难过起来了。

　　我们为什么要活着，不断的有人来咒骂她们，要她们滚，让她们去死。

　　济星尘心里堵的厉害，说不出什么话来，眼睛由不由自主的落下。

　　她骂自己不争气，可由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再一次去厨房里偷馒头，厨娘是刚来的女人，二十来岁，见到那双小心翼翼地眸子闪着水光，顿时，姨母心爆发，她往济星尘怀里塞了好几个刚做好的陷饼还有水果。

　　济星尘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上一秒还打算毁掉整个王府的，说她们都是坏人，可下一秒，她哭了，济星尘哽咽出声，细软的哭腔让人怜惜，“谢谢您。”

　　让一个主子对下人说，还说的这么庄重，厨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济星尘的头，“回家吧，没什么事。”

　　济星尘抱着怀里的食物给厨娘鞠躬，就小跑离开去了竹林边的偏房。

　　济星尘的娘亲此时正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南方较潮，那石头的底端生了不少的厚重青苔。

　　刚才的一切她都看见了。

　　她用胳膊撑着脸颊，看向绿竹摇曳的后院。

　　一路小跑的声音，从远到近，带着微弱的喘息声，济梧桐突然间笑了，她用手掩面，全身抽动的笑了起来，可却那么悲切。

　　这是第几年了，六年了吧，跟她一起活过的岁月。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调节好自己面部表情，一脸默然，眼里无光。

　　“阿娘。”济星尘跌跌撞撞地跑来，刚下过雨的板子上走起来有些滑。

　　眼里的光，在触碰到自己的家人的时候，整个人都亮了起来，鲜活起来。

　　济梧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对着济星尘期待的目光，她则是用力去抓胳膊处的伤口。

　　济星尘发出“嘶”地一声短促后，便没了声音，脸上的五官因疼痛都扭曲成呐喊一样的绘画，可却仍旧在挤出一个可怜兮兮，十分讨好的笑，“娘亲，小尘回来晚了，你是不是饿了。”

　　济梧桐的手劲还在加大，直到那伤口处的衣物被鲜血染尽，她送开手，背过身，嘴里吐出刻薄的恶言，“莫不是又被打了，因为那张脸，你说你是不是，贱，跟我一个样子。”

　　济星尘哭了，控制不住的哭了，“娘亲，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济梧桐听到那哭声，双手伸出来，反复翻转，欣赏自己的玉手，忽的，在济星尘察觉不到的地方，狠狠地掐自己手心的肉，说“我不是在说我自己，我是在说你，你贱，你不应该活着。”

　　话说的有多狠了济梧桐掐自己就有多狠。

　　济星尘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哭，稀里哗啦连带着鼻涕随意飘荡。

　　“哭什么哭，给谁哭丧。”济梧桐走进屋里，头都不回上了床榻。

　　济星尘不敢哭了，哭出声的时候就咬自己的胳膊，哭的打嗝的时候，就能憋着的时候就憋着。

　　“王家今日有什么安排。”

　　“他们……他们……在挑，挑人。”

　　短时间的沉默，济梧桐回望了那边热闹的地方。

　　济梧桐，“你不打算去吗？”

　　济星尘，“去哪里，我不想要成仙。”

　　济梧桐的眼眸一转，难得温柔起来，“可以活很长时间，而且不是凡人，你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你还不一定能成为神仙。”

　　济星尘摇了摇头，小手抓住济梧桐的衣角，“我只想要跟阿娘在一起，哪里都不去。”

　　济梧桐狠狠的打开济星尘的手，恶语讥讽道，“就你，还要陪着我，没钱，没势，还要让我养活你，哭，就知道哭，你这个没有用的废物。”

　　济星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自己一旦离开这里，去修仙，就要跟阿娘永远说再见了。

　　“我不要离开你，我会好好挣钱，好好养阿娘，阿娘老了以后，我会好好孝敬阿娘。”

　　济梧桐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湿润起来，可是都被她的话和动作打断了，“你在咒我老，济星尘，你好大的胆子，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要我好过，就去修仙，给我拿前回来。”

　　济星尘不懂，可在济梧桐一阵臭骂和乱打之中，她还是去了。

　　红着眼睛被赶出门外。

　　“不要以为外貌能给你带来什么，你要学会自保。”济梧桐累的靠着竹门一路瘫软在地，小声喃语道。

　　张一丰过来给人开剑骨，但都是品相极差，唯有王雨晴还可以。

　　对于自己家的师父给她说的这个徒弟，张一丰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感觉有点不对。

　　有可能是第一次为人世，其实作为从生下来，就在修仙门派里的她，是在不懂为什么人会对修仙这么迷恋，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平安活到80岁，身旁有一个懂自己的人就好了，人生就已经很完美了。

　　“师父，你说心魔是什么？”王雨晴突然蹦出的话让张一丰回过头来。

　　“心魔。”张一丰认真的想了想，“不是很正常吗？人都会有，心里阴暗的想法。”

　　王雨晴愕然。

　　张一丰，“这是骗你的，心魔，修仙大路上的死敌，我们应该要有博大的胸怀，常常诵读清心经。”

　　王雨晴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不好，收敛了表情，低头，乖顺的听着。

　　张一丰到也觉得无聊，她的徒弟貌似是一个死脑筋。

　　心魔，难道不能跟自己共存吗？

　　济星尘到的时候，张一丰很敏感的察觉出，大家都不喜欢她，包括自己的徒弟。

　　而对于张一丰来说，她只是奉命而已，有慧根带回去，是魔教的根基，该杀就杀，该废就废。

　　“你来这里干嘛？”王雨晴瞧一眼济星尘后，目光就移开，看上去生怕眼前这个了人污了自己的眼。

　　“修仙。”济星尘软软糯糯地开口。

　　张一丰眉毛一挑。

　　“可现在你就只能做别人的剑骨，或者说，你有这个能力吗？”

　　“我愿意尝试。”张一丰到觉得这女孩有趣，也觉得那红红的眼睛，倒是很可爱。

　　“好啊。”张一丰开口。

　　从天灵盖出一股剑气从上往下涌进去，起初像被蚂蚁啃噬，到后来就则变成自己的筋正在撕裂……

　　天空渐渐暗了起来，细风裹着下雨，占满了整个王府。

　　张一丰起初在笑，一副温和的模样，渐渐的她的表情发生变化。

　　“你有心魔。”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说道。

　　济星尘分不清，这是谁的身影，只是看到面前跟她一摸一样的女孩，赤足站在雪地里，眼神空洞。

　　顺着刀刃一路蜿蜒的血迹。

　　“星尘……”济星尘在唤另一个自己。

　　火光冲天，朱红色的阁楼终于坍塌，荡起一阵灰尘，木材燃烧，发出霹雳吧啦的声响。

　　济星尘吸了一口气，仿佛将火吞入腹部，在胃里面燃烧，疼痛与高温并没有使她悲伤，而是她大笑起来，她发出骇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