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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不姓陈 ...

  •   昔月捉住茶杯的手一顿,又慢慢地把茶喝进肚子,面上神情不变,背后却被汗水浸湿了,心里还搅成一团,凝重地看了一眼画柳给四爷添茶的背影,以前没发现,如今怎么觉得这丫头这般多嘴。
      四阿哥淡淡看着她:“年大人都跟你说了什么?”
      “都是些家常话,照顾身体云云之类的。”昔月神色微变。四阿哥只当她还在怨恨年家,不愿意提起那些往事,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既然年家愿意认他的侧福晋做闺女,就表明还愿意支持他,年羹尧是个人才,善于领兵,得了他就是得了一个好助力。

      转眼间又到了播种的季节,昔月生于乡镇富贾之家,自小只是看过别人插田种地,一直未能分清五谷,瞧四阿哥和四福晋如此卖力,就在旁边递上一方帕子,笑意连连。四阿哥见她浑身干净,巧笑盈兮,眸子定定地看着李氏滑稽地行走着,一跛又一跛,既要看着很劳累,又要做着不辛苦,白白添了笑料。
      四阿哥摸了一把泥到她白皙的小脸,昔月愣了半响看着也不生气,还福身道谢,趁四阿哥放松警惕时,胡乱抓起一把泥就要涂到他脸上,他早有防范,抓住昔月的手。

      昔月嘟起小嘴,楚楚可怜:“你就知道欺负我。”明知道她是装的,四阿哥还是让她欺负了回来,由着她把手上的稀泥巴一点一点地涂到他脸上,成了唱戏中的大黑脸,宠溺地看着她笑得高兴。
      李氏今日早早就过来帮忙,她娇生惯养哪里做得了这些粗活,为了让爷另眼相待,她忍了,谁知年氏这个狐媚子又来勾引四爷,她做了什么?就在树下乘凉,就引得爷如此欢喜。脸上划下点点汗珠,本是燥热的身体又添了三分火气。侧头对就在劳作的嫡福晋说道:“姐姐,你看……四爷金贵着呢!怎让年妹妹如此放肆?”
      四福晋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如你去劝上一劝?”
      李氏到嘴的下文,默默地咽下了喉咙,往地上一坐,拿起茶杯就往喉咙里灌茶,消火。

      李氏是锦衣玉食的人,半天功夫过去了,早就累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什么贵妇人的身份都抛诸脑后。四爷对她视而不见,让四福晋去休息。四福晋用粗布袖子擦擦脸上的大汗,微笑:“我不累。”即使是香汗淋漓也不失落落大方。
      昔月坐在树下,左手一个话本子,右手一杯茶盏,眼前的美景若非是她的夫君和他的大老婆,她倒是很乐意欣赏,如今看着心里酸,倒头就装睡,也落得个清净。

      四阿哥轻柔地唤醒装睡的昔月,她睁大了眸子,在他额头赏个了香吻,见他漆黑的眸子愈发耀眼竟然有几分恍惚。
      四阿哥也累了,就去处理不费体力的活儿,昔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便与四福晋告退,见她脸色有几分憔悴,不禁开口让她多休息。
      四福晋只说:“这是我唯一能替四爷做的。”昔月一愣:“四爷,真是好福气啊!”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四爷待人待己都极为严苛,极少会笑,可自从有了你,他便会日日在笑,其实你就是爷的福气。”她语气平缓,昔月越发看不透了,她们虽不明争暗斗,也是妻妾的关系,她待她,太好了,只是这份好,也让昔月心忧,不敢太过靠近她。

      即使四爷不说,从他来梧桐苑时间长短,昔月也晓得如今的朝堂必定是暗潮汹涌。她一个后院的小女人无能为力,只是淡淡地看着年羹尧派人托来的几箱子珠宝,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也不懂年家为何要用一个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去捆绑四阿哥。
      她不懂也就不想,反正想多了也是徒增烦恼,任凭外面天昏地暗,她连个门都不出,左右不关她的事,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那日,天气晴朗,昔月坐在院中正喝雨前龙井,品尝桃花糕,惬意之际。画柳急冲冲地跑进屋子,腰间的绿色丝绸带在风中飘飘,脸上狠辣红肿的大巴掌最是醒目。绘雪添茶的手一顿,慌乱道:“是谁打的你?”在雍亲王府,没人敢动她。
      昔月让绘雪拿雪花膏来,画柳抱着昔月的大腿,如同捉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眼中的大泪豆子拼命往下掉:“不好了,陈昔英来了,怎么办?”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昔月拿茶盏的手一斜,茶洒落了衣衫前襟。饶是向来镇定的绘雪,也经不住害怕,身子颤抖了几下。

      画柳抹了几把泪水:“今日在大街上看见了陈昔如和陈昔英,她们让几个奴婢把我围住,逼问我小姐的下落,她早就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下落?我说小姐进宫,皇上不是很喜欢她,让她做了一个奴婢,又得罪了一个得宠的娘娘把她赐给了十二阿哥,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跳了湖,没了。陈昔英把我放了回来,还说让我告诉主子,她来给姐姐讨公道了,如今正去了四福晋那处。”
      “是非对错,一看便知,这恐怕瞒不了。”昔月任由她抱着,眸子黯淡。

      画柳哀嚎不已:“小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年轻。”她慌乱中又去抱着姐姐的大腿痛哭流涕:“姐姐,姐姐,救救我,救救我。”她才二十多岁,还没享过富贵。
      昔月叹了一口气:“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画柳顿时眉眼弯弯:“小姐,什么办法?我们不用死了对不对?我们可以活着对不对?”
      昔月笑容如初:“不错。”

      绘雪嘴角勉强牵起一丝苦笑:“画柳,你去拜拜菩萨保佑吧!”她向来不信神佛,此事不抱任何希望,只想着让她心里安乐些。画柳大起大落之后,心里只觉得能活着就好,匆匆就跑出院子就要求拜菩萨,往日的仪态都丢了。
      昔月淡淡笑道:“你什么时候信菩萨的?”
      “奴婢求个心安罢了。”
      “放心吧!我定会护你们姐妹二人平安。”
      绘雪一愣:“那小姐呢?”
      昔月淡淡地看着天空,蓝蓝天上,白云飄。看多了人间的富贵花,又看看蓝天白云,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昔月很少踏入清和园,踏多了,她怕眷恋;久了,她怕习惯。若是有一日被拒之门外,她怕难受。若是没有来过,不知道这里的美,不能来时,心里就不会失落了。
      四阿哥坐在梨木书桌上奋笔疾书,抬眸间见她一杯清茶缓缓进门,眉眼间尽是笑意。放下手中的毫笔,菱角分明的五官柔和了几分,一双漆黑的眸子宠溺如水波四荡。伸出大掌,昔月把小手放进去,顺着他了力道坐进他的怀中。
      “今日你这懒猪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

      “哦!”四阿哥把头放入她的颈窝,鼻子萦绕着她淡淡的体香:“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打西边出来了。”昔月从他怀里离开,跪倒在他身侧。四阿哥蹙眉,轻轻拿起她端过来的茶水轻抿一口,静待下文。
      “如果我不姓陈,你会如何?”
      他鹰眸射出几道冷光,捂住略微颤抖的手,从牙齿艰难地蹦出几个字:“昔月,这玩笑不好笑。”

      只抬头看他一眼,昔月就知晓了答案:“我不姓陈,陈昔月早就死了,我……”‘哐当’一声巨响,几片茶杯碎片混合着茶水滑落到昔月的身侧,又溅到昔月衣裙、肩头、手上,划破了她娇嫩的皮肤。湿漉漉的秀发额头鲜血如同泉涌,流入她的眼,她的嘴巴,触目惊心。她痛,却一声不吭。
      殷红染满了四阿哥的眼,他的手颤抖着,又紧紧握住,心如寒铁,鹰眸如同染上了千年寒冰,冷入了骨髓。

      十三阿哥跑入书房,手中的扇子敲上自己头,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把昔月抱起,唤来随从请大夫,匆匆赶往梧桐苑。因四阿哥当初不喜年湘桐,梧桐苑离清和园隔了好几个大院子,原本十三觉得没问题,如今怀中的女人不吭不哭,倒是件大事。
      十三疾步健如飞,把绘雪吓得不轻,守在她床沿,替她清理身上的茶杯碎片,握住她冰冷的小手,默默流泪。

      十三随手倒了杯茶,喘了几口粗气,看向床榻:“看着挺瘦的,怎会如此地重?怪不得四哥嫌弃得很。”
      绘雪瞪他:“十三阿哥是来救人的还是来落井下石的,这些姑且不论,你一个男子留在这里终究是不妥当,若是坏了我们侧福晋的声誉,十三阿哥说该如何是好?”
      十三放下茶杯,讪讪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厉害,我不同你说了。”起身就要走。昔月突然扑过去,被绘雪扶住才没跌倒,眸子泪意点点,又担忧又感激:“不要激怒他。”
      “你就放宽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昔月由大夫看了伤势,伤得不重,疤痕也不会落下,她心里却没安好,静静地等待着结果,无力感一点一点遍布全身,潸然泪下,她害怕的终于要来了。
      太阳落下西山,十三没来,只让小洪子跑了一趟,让她不用担心。
      昔月三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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