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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鸿雁传来的第四封信 ...

  •   昔月心如死灰,食如嚼蜡,每每不是不吃东西,便是把吃的东西吐出来。四阿哥忧心不已,亲自喂她,昔月故意吐到他脸上:“四爷,你早点儿离开,莫要再把心思放到我身上。”四阿哥抱着她:“别惩罚自己,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还害了我们的二宝,你若是要怪,就怪我吧!若是打我能舒心些,你就打我吧!”

      昔月含着泪,把拳头胡乱挥舞在他胸膛,哭着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力气小,打在四阿哥身上并不疼,可心里的气和怒火发泄了出来,闹了一阵子又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自扇耳光,左一个,右一个,自责懊恼:“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是二宝?”

      四阿哥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你若是气了,就打我,打我。”
      “啪、啪、啪”耳光震天,一连三个,没把四阿哥打懵,倒是把屋子侍候的奴婢和小洪子都打懵了。昔月咆哮道:“都怪你,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四阿哥搂住昔月,吻上她的唇瓣,小洪子和一屋子的奴婢悄悄地退了出去。昔月挣扎,痛哭,一遍遍打着他的胸膛,但始终不能推开他强有力的臂膀。

      四阿哥对昔月更加的无微不至,小到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大到穿衣吃饭,百忙中事事经手,从无不耐。有时昔月呆呆地看着四阿哥,根本读不懂他的眸子里的所有柔情蜜意到底是什么。这样的认知,她有些害怕,如同置身于冰窖中,于午夜中总是突然惊醒。
      四阿哥总是抱着她,把头放在她曲起的膝盖上,埋在她的怀里,细细地安慰她,又如同安慰着一个孩子。
      昔月抱着他也只是哭,泪水模糊了双眼,总是流不完。
      四阿哥任由她的泪打落在他脸庞,温柔的眸子满是痛心,他知道,这都是他该受的。

      纵然心是铁石,有了万般柔情,再硬的心也被融化了。昔月渐渐从失去二宝的阴霾中走了出来。那日阳光灿烂,四阿哥让人抬着软轿,带着昔月,再次来到眼前这座山上,他们的大宝、二宝长眠的地方。
      两座矮坟上的藤蔓架子绿叶浓密,几颗树长高了许多;旁边的梅花早已凋零,几朵桃花灿烂盛开;而挂在树上飘荡的秋千有些陈旧,但仍是很结实;小水池里几条游鱼摆弄尾巴,自由自在,旁边的几只木马并挨着,仿佛在嬉戏游玩。
      昔月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笑道:“大宝、二宝,娘亲的三宝很快就会陪着娘亲了,你们不用担心娘亲会寂寞。”
      四阿哥轻轻搂着她的腰肢:“大宝、二宝都是好孩子,他们从不担心娘亲,因为他们知道娘亲还有爹爹。”

      山上的黄昏比在王府看到的还要美,昔月有了身子,四阿哥不放心她坐到地上,就自己坐到地上一直抱着她,就是怕山里的蛇虫鼠蚁惊扰了她,她受过的打击太多了,一点儿都不能再受了。
      昔月在他脸颊浅啄一口:“四爷不累吗?”
      “累。”
      “那还不放我下来。”
      “舍不得放,想生生世世都抱着。”
      昔月把头埋在他肩膀:“面瘫脸是不是特别会说情话?”
      “面瘫脸只会对心爱的媳妇特别会说情话。”

      四阿哥带昔月回到王府,刚是用晚膳的时间,正准备去梧桐苑,小洪子急匆匆地赶过来道:“回禀四爷,弘历小世子病了。”四阿哥蹙眉,拉着昔月的小手一紧,昔月松开他的手:“你去看看吧!两三岁大的小娃娃最是需要阿玛的陪伴。”
      “我晚上在来看你。”

      昔月一离开了四爷,就见李氏漫步走来,冷笑:“年妹妹最是大方了。”口佛蛇信的女人,她定有一日要揭穿她年氏的真面目让四阿哥瞧瞧。
      昔月今日心情好,不与她计较:“李姐姐过奖,妹妹不敢当。”

      “瞧妹妹的肚子,与妹妹怀着上一胎是一样的,恐怕是个世子。就是可惜了,再好的儿子都入不了四爷的眼睛,四爷心里眼里的孩子都是钮祜禄氏的弘历,还带他宴于圆明园牡丹台见过圣上,这是别的孩子都没有的殊荣。”
      “看来那孩子确实很得四爷的心。”
      “弘历聪慧,不但得四爷的心,还得圣上的心,圣上就见过弘历一回,夸他聪颖过人,十分喜爱,便接至皇宫去读书,亲自抚养,并称弘历是‘福过于予’,连称钮祜禄氏是个有福之人。”

      昔月点点头,她也觉得那个小包子很可爱:“万岁爷和四爷都如此说,定是错不了。”
      李氏冷笑:“是啊!钮祜禄氏生了个好儿子,母凭子贵,连四爷都多宠爱她几分。”见昔月神色不悲不喜,便戚戚然地便走了。年氏难对付得很,她一定要抓住她的七寸,一击必中。

      画柳扶着昔月,颇为担忧:“小姐,弘历小世子这般聪慧,定会抢我们的小世子的风头,和四爷的宠爱。”
      “李氏也有弘盼,她为何不担心?她是要我与钮祜禄氏一挣高下,渔翁得利。而且,四爷的宠爱是抢不了的。”他若是爱,便会宠着,若是不爱,便不会宠着。
      画柳点点头,眸子忽闪忽闪,满是崇拜:“小姐英明。”李氏这点小手段在小姐眼中根本是雕虫小技,且小姐抓住了四爷的心,日日得宠,不是李氏能比的,她自然嫉妒,相看小姐与钮祜禄氏争宠,好坐收渔翁之利。

      晚上,昔月静静地坐到床沿假寐,听到身旁有动静,睁开眸子,翻身而起,见四爷把刚脱的黑色衣袍披到自己身上,手脚不见得有多暖和,心里却是暖极了,嘟着小嘴,在他额头轻吻:“我都等了你一晚上了。”
      “去看完弘历,又去处理了些公文,就来晚了。”
      “你可知道厨房的饭菜热了又冷了,来来回回都几趟了,我一直都等着。”

      四阿哥眸子一紧:“那你可是吃饭了?”
      昔月摇摇头:“没有。”
      四阿哥故作恼怒地咬了几下她的脖子:“要是饿坏了我的三宝,我跟你没完。”
      昔月嘟嘴:“有了小格格就不要媳妇了,好啊!我就饿她,让你心疼。”
      四阿哥笑道:“若是饿着她,我怕你心疼了,我的心就跟着疼。”

      “这还差不多。”昔月双击掌心,绘雪端来一碗小米粥,恭敬地放好又退了出去,昔月指指小米粥,又指指长大的嘴巴,做了个‘喂我’的嘴型。
      四阿哥失声哑笑:“小格格还未要跟阿玛撒娇,大格格就跑来了。”大手把她揽进怀里,坐到膝头,一勺子一勺子地吹凉了再喂她。
      温情浓密绕着二人打圈圈。

      十月,三宝怀着父母的爱降临到人间。
      昔月累死累活地终于生完了孩子,满头大汗,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她认为,孩子是上天对他们的惠赠,自己也是个有福之人,四阿哥便顺着昔月的意,取名为福惠。

      十一月,三宝福惠满月宴,昔月上报了四阿哥和四福晋,就请了年府,十二阿哥与年湘桐、十三阿哥与阿欣。大伙儿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送上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便离开了。昔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静静地呆在梧桐苑,紧紧地抱着三宝。
      四阿哥和四福晋进了屋,她紧张地看了几眼,又把孩子搂紧了些,不让他们瞧。

      绘雪偷偷拭泪:“打从天亮起,小姐就一直抱着小世子,也不撒手,饭都不吃。小姐是真的怕了。”
      四阿哥心疼,劝她吃东西,昔月哭着说:“我要照顾孩子,什么都不吃。”
      四福晋坐到昔月身旁,微笑:“把孩子给我看看,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昔月看看四阿哥,见他同意点头,才慢慢地把孩子交给她。四福晋瞧着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圆嫩嫩的小脸,不像四爷,像母亲,生得好看柔美,有一种江南水乡的秀美,笑道:“长大后定是个倾城的美男子。”

      昔月才露出一点儿笑容:“孩子像我,当然了。”
      “像阿玛也是个美男子。”四阿哥把小米粥吹凉了,一勺子一勺子地喂到她嘴巴。
      昔月点点他鼻子:“你是个丑八怪。”
      “也只有你敢这么说我了。”
      “你要是不承认,我就不吃了。”
      四阿哥无奈,只好承认:“我是个丑八怪。”
      昔月大笑地吃完一碗粥,感激地看着四福晋,又把孩子抱在怀里。

      画柳在门外呵斥:“哪里来的登徒子,居然敢乱闯。”
      来人哈哈大笑:“多年未被姑娘叫骂,甚是怀念,老子就再做一回登徒子。”说完就闯入屋里。昔月抬头,看清来人,是多年未见年羹尧,他比以前更加俊朗了,经过风雨打淋,俊朗的脸庞乌黑的皮肤,两撇八字须像两把利剑,可横扫千军,大掌拂过她的秀发,颇为感慨:“我回来了。”

      昔月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是什么感觉,眸子却是湿润的,喊了句:“二哥。”
      年羹尧盯着昔月手中的小娃娃:“白白静静的小脸,一看就是我们年家出来的。”
      昔月把孩子再递给四福晋,搂着他的熊腰:“你怎么回来了?莫不是当了叛军,丢了我们年家的脸?”

      年羹尧哈哈大笑:“这话也就你敢说了。皇上特让我回京,还给我升了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我带着这些东西,就想起了你们母子,马上过来了,要全部都给我的好外甥。”
      四阿哥吩咐摆宴招呼年羹尧,他摆摆手:“不用这些,只要四爷真心待我妹妹,生过这些千万倍。”
      四阿哥拱手称是,承诺定会好好照顾年氏。

      年羹尧抱了一会儿孩子,又得走了,他连家门都没时间回,还有许多公务。昔月拦住他:“你要走可以,不过外面都说年将军神勇无敌,我不信,你明明是个披上军装的无赖,休要骗我,你得承认了你是无赖才能走。”
      年羹尧的俊脸一黑:“四阿哥,四福晋,你们可得管管。”

      四福晋哄着孩子,笑道:“连四爷都承认了自个儿是个丑八怪,我可不敢多嘴。”
      年羹尧一愣,昔月越发得意:“你不说就不能走。”
      年羹尧哭着脸:“要不我也说自个儿是个丑八怪吧?”
      昔月不依:“不成,我们年家的人岂可丑。”
      “当年我征战青海时,一天查阅地图,知道前面的路有淤泥深坑,于是就下令说:“明日进兵,各人携板一片,草一束。军中不解其故。等到第二天,遇深沟泥泞,下令军士将束草掷入,上铺板片,大军于是畅行无阻。原来番人想要倚仗此为险,不料大军突然到来。遂捣破番人巢穴。”
      四阿哥赞赏:“年兄料事如神,有勇。”

      “当年我征战西藏时,一日晚上三更时分,忽听到疾风西来,过了一会儿就安静了。急忙叫陈参将率领飞骑三百,往西南密林中搜贼,尽歼贼人。你们可知为何?”年羹尧见几人在琢磨,便继续道:“一霎而绝,非风也,是飞鸟振羽声也。夜半而鸟出,必有惊之者。此去西南十里,有丛林密树,宿鸟必多,意必贼来潜伏,故群鸟惊起也。”
      四阿哥又赞赏:“年兄闻声识贼,有谋。”

      昔月放开他的手,颇为不满地道:“连四爷都说你有勇有谋,我怎么也不能留你了,你走吧!”
      年羹尧颇为不舍:“日后我们兄妹多得是时间团聚,且等着我。”
      四阿哥眸光一亮,他对昔月真的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般,高兴地亲自送年羹尧出门。

      十一月,年羹尧把珍宝送到昔月的屋子,年府一个长着八字须的仆从亲自把珍宝的名单递给昔月,昔月笑眯眯地接过名单,手指轻轻地摩擦着名单下的一封信,飘来淡淡的梅花香。她淡淡开口让屋子的人下去。画柳笑道:“小姐可是要亲自数这些珠宝?”绘雪拉她的袖子,瞪她。画柳不敢再言,跟着姐姐出了屋子。昔月叹了一口气,才慢慢打开了信。

      昔月:
      往事沉沉浮浮,浮浮又沉沉,数不清的日子在指间流失,看不清的光阴在转瞬而逝,一年又是一年。如今问你是否悔,或许晚矣,我日日夜夜仍在期盼着,等待着。雪地上的你,梅花丛间的你,喝醉酒的你,无刻不在我脑中。
      你说爱恨相缠,彼此相忘;你说有缘无份,莫要再等。我听你话,明明在前头慢行,却无止回眸,想看看身后烂漫的你。
      你悔或者不悔,我都在原地等着你,此生此世,胤禟都不悔。
      胤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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