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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相思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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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明香不舍满院的梅花,偌大的府邸,梅花渐乱迷人眼,花开花不同,朵朵不重复,似雪,又如桃花。梅香涌动,仿佛朵朵从天而降,可在昔月眼里,又是另一翻模样。
她逛了一圈,问道:“小笑子这路我们好像走过吧?”小笑子毫不犹豫:“没走过。”
她逛了两圈,问道:“小笑子这路我们真的没走过?”小笑子犹豫一刻:“没走过。”
她了三圈,问道:“小笑子这路我们没走过?”小笑子犹豫三刻:“没走过。”昔月抬手就给了他一个板栗,指着旁边一颗石头:“这是我们刚刚站的地方,还留了四个脚印。”
小笑子越发地委屈:“小姐都知道了,还问我。要不我们去找明香格格找个婢女带路吧!我怕天黑了都没能出去。”
“不成。”昔月怒瞪他,失节是小,面子是大,这可同明香低头。
小笑子低头:“那可如何是好?”
“跟我来吧!”梅花丛中走出一个穿着梅花锦缎的梅花仙子,目若秋波连连,身段婀娜多姿。小笑子偷偷拉拉昔月的袖子,她已经走到跟前。昔月回过神来,福身:“见过八福晋。”她眸子闪过哀怜,又夹着昔月看不懂的情绪,万千般愁绪最后变成一句淡淡的话语:“不必多礼。”
昔月不懂她,几面之缘,为何生出这么多的感触?她淡淡地道:“随我来。”唤醒了昔月的思绪。昔月落后八福晋半步,三人行走在慢慢梅花丛中,她有恍惚想起了初遇年湘桐的梅园,梅园虽美,梅花却不及此处。
转了好几圈,仿佛还是在原地,身边是散发出芬芳的寒梅,渐渐地眼前多了两人迎面走来。八福晋的面容仍是淡然,没有一丝改变:“八爷,九弟。”昔月、小笑子行礼:“奴婢(奴才)见过八阿哥、九阿哥。”
迎面而来的谦谦君子没有注意到旁边,他的眼里出了那个美丽的女子,便容不下其他。小心地走到她旁边,拉过她的小手,却怕惊扰了她:“梅花甚美。”
八福晋扭头看向他的眸子,淡淡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那让妾身就陪八爷走走吧!”
八阿哥仿佛得了上天最好的眷顾:“有劳萱儿了。”八福晋淡淡地笑着,他们之间仿佛再容不下第三个人。
九阿哥很识趣退到一边,由始至终都仿佛只是一个透明的人。
昔月的呼吸却渐渐不稳,头由始至终都是低着:“奴婢不打扰九阿哥赏梅,先行告退了。”刚转身,就听到熟悉的嗓音:“站住。”她忍住哭音,转身低头,硬着头皮问道:“不知九阿哥有何吩咐?”
“昔月。”他一步步走近,双手附在身后:“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昔月敛眉,右手掐住掌心,忍住泪水:“昔月要的只有一个。”她抬起头,正视九阿哥的丹凤眸,一字一顿:“我、要、嫡、福、晋、的、位、置。”小笑子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主子,这是什么情况?他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大秘密。
九阿哥丹凤眸凌厉地瞪她:“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那么你让我进宫也是妄想。”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若是为了此事,你……”
“我还要你只要我一人。”她嘶喊出心中所想。小笑子把头低下,再低下,恨不得就此遁地,他今日知道得太多了,向来知道得太多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会不会被灭口,会不会被灭口后埋在梅花树下被虫子咬,如此想着,鼻端萦绕着的梅香仿佛是催魂香。
九阿哥倒退了几步,闭上了眸子,难以置信地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决裂又无情,丝毫没有眷恋。两旁的梅花开得美丽异常,独留昔月一人在其中哭泣,泪水划过她的脸庞。恍惚间,她仿佛初到京城时见到他的那刻,阴柔邪魅的俊脸上一双丹凤眼如细细的碎星,几朵桃花飘落不经意的缭绕在他的周围,落在他发上,迷了他的眼,乱了她的心。
若是知道此刻会如此痛,那么当初的我还会再爱吗?
寒梅在风中簌簌发抖,谁也不能告诉她答案。
明香格格的婚事,昔月还是没有去参加,看着窗外条飘扬的红色丝绸,略微出神,又被描翠强灌下了一碗苦药,倒在梨花木床榻上生无可恋。那日从安亲王府回来后,她三更时莫名地心痛,是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翻身下床,只穿着一件单衣就在梅花树下站了一夜。寒风冻骨,却不及心里的痛半分。
感染风寒至今,已经一月有余,病情反复,除了十三阿哥翻围墙来过几十回,就没人来过梅花小筑了。昔月把口中黄莲般的苦药咽下肚子,任命地闭上眸子:“描翠,快言快语吧!”
久久未听到描翠一月如一日的唠叨,昔月慢慢睁开眸子,见坐着床沿的清秀女子哭成了泪人,手里还捧着一个空空的药碗,愧疚道:“好啦!好啦!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嫌你唠叨。”
“小姐,奴婢是心疼你。”她拿袖把眼眶的泪擦干:“你冒着得罪四阿哥的危险也要成全年姑娘和十二阿哥,可你病了一个多月了,他们连门口都不愿意进一下。奴婢还想着十二阿哥是个好人,无论年姑娘嫁不嫁人了,他心里总会感激你一下,可是……小姐,我是替你不值啊!”
“傻丫头。”她揽着描翠:“十二爷待我甚好,他只是太忙了。”若是没有十二阿哥睁眼闭眼,十三如何夜夜独闯他的王府。
小笑子慢慢走近,把描翠手里的碗接到自己手上:“奴才听到了一件有天那么大的大事儿。”
昔月斜看了他一眼,娇嗔道:“有什么事还不快说,非要卖关子。”
小笑子才笑嘻嘻地道:“皇上给十三阿哥指婚了,定了婚期,就在明年呢!”
昔月微愣:“十三爷怎么说?”
“奴才不知,只是听说是尚书马尔汉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昔月点头:“十三阿哥值得这样的好女子配他。”
风吹落了几片梅花,冬天与雪争辉的梅,在雪离开后,也即将要凋零了。围墙边上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月夜下慢慢走出黑暗,一脸的痞笑:“风寒还未好,怎就在院子里吹风?”
昔月坐在梅花树下,淡淡的梅花香环绕着她:“奴婢怕十三阿哥深夜光临,怪罪奴婢接待不周,故此在此等候。”
“那你可得好好地养着,不然连之前的接待不周一块儿把你治罪。”他坐到昔月身旁,脱下身上的白色外衫,披在她身上,伸手拂去她发丝的几片落梅。
“听说皇上赐婚了?”
十二阿哥拂梅瓣的手一顿,淡淡地收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脸是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看着天上的月牙儿,几朵梅花吹落到他身上:“不是她是谁又是何妨?”
昔月淡淡地道:“今年的喜事颇多。”却让人感受不到喜悦,有点只是淡淡的无奈,这就是生活在富大紫禁城的悲哀吧!华衣披身,被抽走温暖,身体麻木了,灵魂瑟瑟发抖。
“若是可以选择,我愿意一生寄情山水,一世不再踏入紫禁城半步。”
昔月把头挨到他宽厚的肩膀,吹着凉风:“十三,若是我喜欢你,该多好!”
十三莞尔一笑,摊开的手掌落了几朵梅花,把花放到昔月柔软的发丝上,幸好她不喜欢他。
昔月的病情在四月终究还是好了,听闻郊外的西园湖水是绿色的,周围的花儿也是极美。她带上描翠小笑子去踏青,啾着两人,终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春花烂漫,几缕杏花攀出了湖边,倒是别致,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的思绪自动地抛诸脑后。
描翠拉拉昔月的袖子,她才看向迎面而来的几人,几月不见年湘桐了,没想到这一见,恍若隔了几年,她一身素衣,面容苍白憔悴,骨瘦如柳,仿佛风一吹就要倒。
昔月娇嗔道:“几月不见年姐姐,虽然生病了,也是好大的本事,居然把我的贴身丫头勾引住了,怪不得这些天都找不着人呢?我得好好收拾收拾她。”
“小姐饶命。”猴儿从年湘桐与一众婢女身后探出脑袋,胖胖的身子有些滑稽,耸拉着头:“奴婢错了。”
年湘桐苍白的脸露出久违的笑意:“你可不许欺负我们年家的人,小心我们不饶你。”
昔月给小笑子一个眼色,他狐假虎威得搓搓手心,瞪着猴儿,拧她的耳朵,把自己的多年来怨气发泄出来。猴儿吃痛,狠狠地刮他,眼神跟刀子似的。小笑子知道如今要是不把握机会,就没机会了,手劲儿加了力道,疼得猴儿龇牙咧嘴。
“你……昔月,你竟然如此不肯给我年家人面子,我可要告诉我大哥了。”
昔月抱胸,得意地扫了她一眼:“我教训自己的奴婢还要你们年家人干涉,哼!”
“住手。”年希尧推倒几个年府的小婢女从身后挤出高大的身体,凶神恶煞地盯着小笑子,小笑子向来吃硬不吃软,是个不吃亏的主,‘嗖’地一下把手麻利地放了,退到昔月身后。
猴儿庞大的身躯,‘顺势’倒在年希尧的怀抱,把他压弯了腰,吃力地扶正她,她抱紧他,娇嗲:“年哥哥,我怕怕。”
小笑子做了个呕吐的姿势,猴儿怒瞪他,小笑子往描翠的旁边又缩了缩。昔月和年湘桐交换了个眼色,年希尧心里大呼上当,手上那团软软的肉如烫手山芋,又黏得更加紧了。
昔月笑道:“既然年大哥这么喜欢我家猴子,我就勉为其难地割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