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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漆黑狭长的走道,长廊的尽头是绵延不绝的黑暗,两侧的墙上亮着几盏稀稀落落的铜灯,灯托上燃着通红的火焰,烧出鲜血般的血红色。
      窗户是被封死的,没有一丝空隙,窗外更被黑暗遮住,满天幕下竟是望不见一点星辰,有的只是无垠的黑夜,长长久久,足以让人忘了黎明。
      整座阴森的城堡里,似乎只有叶末的脚步声,还有一下一下,渐渐消失的回声。

      叶末记得自己明明在参加《极限》的比赛,怎么就突然一下子到了这里,而且连身上的衣服都不知何时换过了。
      此时的他身上穿着文艺复兴时期的典型服装,衣服上装饰着奢华的缎带,一条暗红色的丝绸领巾绕在脖子上,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皮手套,一双斗状坠褶靴急急的踩在地上,而他整个身形都被一件黑色的斗篷罩住。

      地上有什么从黑暗里一点点的流淌过来,悄无声息的蔓延到他的脚边。

      “呕——”
      叶末忍不住倒抽口冷气,脚下竟是洇开大片大片深红的血水,触目惊心的赤红,那层层血水正顺着他的靴子,一点一滴的渗透上去。

      “妈的!什么鬼!”
      叶末终是忍受不住,发足狂奔。
      而地上那片汩汩的血水锲而不舍的追着他的步伐。
      突如其来的狂风,令他睁不开双眼。叶末把心一横,踩过脚下的血海,朝一片黑暗奔去。

      “咚咚——咚咚——”
      耳边突然是振聋发聩的喊杀!
      满天价的刀光剑影,那些翻起的血肉,战场上一个个杀红了眼的战士。

      叶末清楚的看见自己抓着一柄沾满腥红的长剑,一剑砍翻迎面冲上来的敌人。
      那人脖子折断,鲜血疯狂的喷涌出来,溅了他满身。
      不绝于耳的杀戮,将一整片山头都染成血海。

      然而对方的人数远超于自己的军队,哪怕以一当百,那些层层压境的士兵如同潮水般,几乎要将他们碾碎!

      绝望!

      被笼罩下的黑暗,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是死神的降临,在每一个人眼中画落死亡。

      “王……”

      是他的是叔叔约克公爵。

      “如果我战死,请一定将我带回英格兰。”

      满眼望去,法兰西的绝对,一声璀璨夺目的盔甲,仿佛高傲的胜利者,扬起的长戟正如死神手中的镰刀,对着他们残忍挥下。

      叶末身不由己的跪下,临在战场,他忽然祷告:“英格兰伟大的战神,请让我的士兵忘记对方的人多势众,忘记对方手中的利刃。让他们勇往直前,我愿此余生,换此战胜利……”

      被层云遮蔽的天空,驱逐了星辰,月光。
      乍然,天边划落一道黑色人影,周身朦胧一圈淡淡的深红。
      这人苍白的脸庞,一双明绿色的眼眸,从凌乱的战场上,仿佛踩着云光,翩翩行来。

      “嗨,亨利,你在找我吗?”

      叶末只道眼前突然有又是一阵晕眩。
      一片又一片纷纷乱的场景不可抑制的冲入他的脑海。

      城堡的地牢中,叶末看到自己从盘旋的石梯上,蹑手蹑脚的往下走,一直走到那扇铁门前。彼时,他尚未成王,正值年少。
      铁门后有一张狰狞的十字架,上面锁着个人,或者不是人。

      叶末偷偷来见过他好几次,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变声时期的沙哑:“弗里,父王他们出去了,我放你出去。”
      也不知他从哪里偷来的一把银色钥匙,打开十字架的锁链。

      那个被他称作弗里的男人咧着嘴笑,两颗尖锐的牙齿露在唇边。
      “你把我放了,怎么和你父王交代?”
      叶末在前面带路:“他们不会知道的,你看这里,大概除了我,没有人会来的。”
      弗里跟在他后面,叶末露出的后劲,雪白的肌肤,透着些些粉嫩,带着少年人强烈的气息,这人不知,弗里是用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咬上去的冲动。

      “你快走吧。”叶末推开角楼的大门,外面正是黑夜,“你说你晚上才能逃跑,今天是新月,月光都没有。”
      弗里抬头看了眼。
      “哦,对了,你要不要再喝点血?”叶末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他这个动作熟稔无比,他还记得第一次,他拿着吃的送给弗里,可这人竟然提出要喝他的血。
      叶末举着手腕伸到这人面前,弗里盯着他白皙的手,腕间一道殷红的血痕,强烈的刺激着他的五官,他再是忍不住,张口含住他的手腕,滚落喉咙的血液,似一杯甘醇的葡萄酒,甜得醉人。

      叶末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人,神识猛然一荡。
      “我的亨利,我会回来找你的。”弗里抹了抹嘴边的残血,黑色的斗篷眨眼消失在叶末的眼前。

      再后来,时光转换,叶末等来他登基的那一刻。
      他在夜色的窗台上,收到一枚精湛的银色小刀,他终于确定,他遇见的弗里是一个血族。

      “咚!”
      叶末不知跑了多久,觉得自己快精疲力竭,忽然一头撞上扇巨大的血色木门。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巾,四周弥漫的血腥气味,快让他要窒息了。混重的大门发出那种隔绝于世,陈腐不知多少年的气息。

      房中陈设精致,那盏奢华的壁炉前一刻好像还在冒着热气。
      中央摆着一张金碧辉煌的大床,床上隐约还躺着个人。
      叶末刚走近两步,还没来得及看清床上的人脸,突然觉得面前吹过一道寒风。
      他整个人都是一抖,紧接着眼前顿时闪过一片红色,只当身后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在他背后关上。

      等他再度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张柔软的大床上,床的样子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他终于记起来,这就是他刚刚看到的那张床,难不成这床上躺着的人就是他?

      叶末猛地坐起,翻身下床,结果双脚刚刚沾地,还没站稳,就一个趔趄,扑在地上。
      身体居然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稳稳把他抱了起来,放回到床边,这人的声音简直温柔得可以腻死人。
      “你终于肯回来了。”

      “什么?!”叶末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惊叫,“我去!顾成秋你这小子搞什么啊!”
      “顾成秋?”来人眨眨眼,像在思考着什么,蓦地甜甜一笑,露出那两颗尖锐的牙齿,“我的亨利,你不记得我叫什么了么。”
      “……”
      一时间,叶末觉得自己的脑子当机了。

      “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城堡。”
      “你是谁?”
      “吉尔斯弗里四世。”这人笑着说。
      “你就是弗里?”
      “啊,你想起来了!”
      两人说了许多,由不得叶末不信,他看仔细了,这人的的确确不是顾成秋,这人的瞳孔偏绿,眼角处有一点淡红的痣,这些都不是顾成秋的。

      弗里顺手揉了揉叶末柔软的头发。
      只一个动作,叶末已经完全确认,至少顾成秋不敢这么做。

      “我是谁?”叶末问。
      “你是亨利啊,怎么连自己都忘记了。”弗里似乎有些不满。
      “亨利?”
      弗里拿来一面镜子,喃喃自语,“叔叔没说过,初拥会失忆。”

      叶末望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比见到弗里的那张脸更震惊。
      确切来说,这张脸的确是他,可比他更深刻的五官,像是更加精心雕琢的脸庞,这张脸上,有着他从来未曾有过的高贵,雍容,眉目深藏,是凌然于这世间凡俗上的高傲。
      是何等尊贵。

      “我是亨利?我真是的亨利么?”
      叶末颤抖着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望向弗里的双眼忽然不受控制,流下泪来,却是把弗里吓到了。
      此时在他脑中闪过俱是之前他所见到,那些断断续续的场景,像是要给他证明,他就是亨利。

      “亨利,你怎么了?”
      弗里抱住他,拉开他的衣领,这人的脖子上,还没褪去的齿印,带着淡淡的粉红,弗里皱着眉,“不该啊,没有问题啊。”

      忽然,城堡外一声炸响!
      竟将整座城堡都撼动摇晃起来。

      “快走!”
      弗里一把拉过叶末,把一件黑色斗篷将他从头到脚的罩住,“他们找过来了。”

      “谁?”叶末仍是一脸蒙蔽。
      “一群黑巫师。”
      弗里一掌拨开墙上的一道暗门,推搡着叶末赶紧进去。

      “他们要干嘛。”叶末问。
      “来抓你的。”弗里答道。
      “为什么要抓我?”
      弗里:“因为你死了啊。”
      叶末:“!”

      似乎又是一条长无边际的通道,这一次,连周围的灯火都没有。
      “要灯干嘛,我瞧得见。”弗里拉着叶末的手,黑夜于他,如若人之白昼。

      “当年我陪你征法兰西,你答应说会和我在一起,但那些大胡子不同意,他们说你是王,后来你娶了法兰西的那个公主,那公主哪有我好看。可是你不允许我杀她,是是是,我不杀她。可是!可是我回来之后,只等来了你的葬礼,大胡子说你是得了痢疾。怎么可能,我走之前,明明给你喝过我家族的血,别说痢疾,就算是你们的毒药,都毒不死你的。”

      这走道有多长,弗里就像个孩子,唠唠叨叨的念了一路,好像在抱怨叶末不守承诺,可每每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心疼得要死。

      “一定是法兰西他们找的黑巫师,那个公主也一定是个坏人,他们害死了你,你那个小王子才几个月,你死了,你的国家,你当年攻打下的土地不都归别人了么。”

      这个故事,叶末不陌生,毕竟他刚刚经历了那一场战役,他已经明白这位亨利是谁了。可要把这个亨利和自己联系起来,他到底还是做不到的。

      “生死有命。”叶末道。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答应过的,要陪着我。不然我才不陪你去阿金库尔呢。”

      城堡外的轰鸣声变得愈加清晰,墙上的石缝中都开始淅淅索索落下石灰。

      “轰!”
      突然一道巨响!一道刺眼的银光猝然在两人身后炸开。

      盘旋而下的阶梯哗啦啦的从高处碎落。

      “快跑快跑!”
      弗里重重的推了一把叶末,“地窖里有张石棺,你快躲进去!你刚刚初拥,打不过他们的!”“那你呢!”

      只见弗里五指张开,那双指甲瞬间变成血红色。
      他拉开地窖大门,将叶末扔进一口石棺,而此时城堡的城墙已被黑巫师的法术炸开。

      “弗里!”
      血族见不得光,这是常识,叶末不能不知。
      明明自己才见了这人没几面,甚至几个小时,可为什么这一瞬,他会觉得从脖子上,那个齿印开始,慢慢生出的疼,一直疼到心口。
      是因为这人长得太像顾成秋了么?
      还是因为自己真的是他口中的亨利……

      “嘻嘻,亨利,你是在担心我么?”弗里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不会有事的,你好好呆这儿,等我来找你,好么。这次,我不允许你先走了啊,说好要等我的。你是王的时候,你身不由己,现在的你,只是我的……”
      这人笑着说,却忽然一低头,一双冰冷的唇浅浅的印在叶末的唇上。
      很冷,没有丝毫的温度。

      一刹那,叶末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双手环住这人,一点点加深着这个吻。
      一道声音从他的口中说出,如同这人的唇一样,很冷。
      叶末明白,这个不是他的声音。
      可却是他在说:“我等你。”

      石棺外,几乎整个世界都被倾覆,山崩地裂的响声。
      那些耀眼的光芒,叶末甚至在石棺内,都能透过缝隙见到,每一道亮起的光芒,就像把刀片,在他的心口狠狠的划上一刀。

      石棺被人蛮横的撬开!
      一群穿着黑色巫师袍的人出现在叶末面前。
      “吾王,请跟我们回去。”
      叶末身不由己,他明明能见到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可偏偏那个人又不是自己。

      “他在哪里?”另一个叶末说,“我要见他。”

      城堡破碎了好一大块,唯一还完好的那个角楼,那间密室,俨然就是几百年后困住他的那一间。
      而眼下,这张十字架上,困着个血肉模糊的人,或者说是血族。

      巫师们在他身上下了禁制,他身上的伤口不会愈合,只能任由着血流光,然后死去。

      弗里耷拉着脑袋,虚弱的朝叶末笑了笑:“对不起,这一次,我食言了……”
      叶末走过去,捧住他的脸,眼眶里溢着水光:“我是王,一言九鼎,我会等着你,你死了,我陪你一起死就好。”

      叶末拿出一把银制小刀,对准自己的心口,毫不犹豫的扎了进去!

      “不要!”

      “叶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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