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许千年》剥蕉

107、第 107 章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个梦的主角不是我，是张禾一。
　　梦里的白衣少年，十五六岁。一副甚是清秀的模样。
　　提着一柄长剑，策马奔腾。
　　路中央不知道何时窜出来一个女孩儿，年约十来岁的样子，比那少年小了几岁。
　　少年一着急，狠狠将缰绳拉起，马儿嘶鸣了一声便稳稳停住了。
　　少年惊慌地下了马去，搀起还在地上的女孩儿，女孩儿像是受惊了，大哭了起来。
　　少年不知所搓，遂将女孩儿抱了起来，放到了附近的石凳上。
　　“你没事儿吧，我这就打那马两下，给你消气。”
　　少年提了手，拍在了马屁股上。马儿被绑在树边，吃着草，没有理他。
　　女孩儿看了这少年的滑稽行径，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少年看见女孩儿笑了，摸了摸头，自己也傻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
　　“张禾一，你呢？”
　　“我叫苏三月，是苏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呢。”
　　“原来你就是我那个表妹，我父亲曾提过的。”
　　少年立刻熟络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那个一直在翰林院上学的表哥，我父亲也曾提过的，就是没见过的。”
　　“是啊，我常常出入皇宫，不在府上。”
　　“表哥我有点饿了。”
　　“走，表哥带你吃好吃的。”
　　少年扶了女孩儿上马，自己再坐在了背后。
　　“我会摔下来吗？”
　　“不会的，我在呢。”
　　女孩儿安心地笑了。
　　然后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划过，一起读书，一起学琴，一起舞剑，一起钓鱼。
　　女孩儿就像是男孩儿了无生机的生命里划过的一道光。
　　少年跟女孩在一起很开心。
　　女孩也是。
　　少年和女孩都暗生了情愫。
　　只是年纪尚小，羞于表达。
　　直到那一年，女孩生病。府里常年只有女孩一人与几个家仆，二女儿因为年幼，爱哭闹，也不知怎的

　　就被父亲带在了身边，常年在边疆。
　　府里下人匆匆跑来。求得了这个小表哥的帮助。
　　到了府里一看，女孩已经不省人事，少年着急了，立刻召集了城里的名医前来会诊。
　　名医们一个个都摇了头。
　　少年心急如焚，发下狠话，若是有神医肯相救，愿做任何事。
　　这话一出，吸引了一个疯医，满脸的白胡子，却是个神人，这些年来救人无数。
　　“我能救她，只不过，公子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神医尽管开口。”
　　“帮我试药。”
　　“这有何难，神医先救她。”
　　“公子可知这不是一般的药。”
　　“管它什么药，就算是取了我半条命去，我也得救她。”
　　“那么，公子，这颗药丸你与那小姐服下。”
　　“就这药丸就能救她？”
　　“是的公子。”
　　少年着急救她，一粒药丸下去，她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但是意识还是很不清醒。
　　“神医，为何她还不清醒。”
　　“缺的就是你今天要试的这一味药材，因为药性凶险，姑娘又虚弱，不敢轻易下药。”
　　“你拿来，我来吃。”
　　“公子可想好了，这药的副作用，可能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少年一愣，“有何副作用？”
　　“此药正常人一旦服下，据我所知，有可能会失忆。”
　　“失忆？”
　　“也就是会将你近段时间的记忆全部清除，不过，其他的副作用，老夫也不是很清楚。”
　　少年看了看躺在病榻上的女孩，吞下了药丸。
　　女孩得救了，但是试药的少年永远忘记了这段记忆。
　　梦里的这个白胡子疯医，好像是哪里见过的，他之前也出现在我的梦里！
　　所以说，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吗？
　　女孩醒了以后发了疯的想去找少年，但是都被拒之门外了。
　　少年试药以后昏睡了好久，太师着了急，下令这个女孩以后不得再踏入太师府。
　　还下了命令，所有人不得再提这件事，免得以后再节外生枝。
　　太师下了严令，知道这件事情的下人们也都不敢造次，把嘴闭得严严的。
　　有个嬷嬷不信邪，只跟手下的奴婢嘟囔了几句，第二天便被发现暴毙在家中。
　　人命关天的事，谁都不敢再提。
　　所有人都当做不知道的样子，那么现在知道的，就只有三月一人了。
　　三月还未醒，所有人就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了，他两所有的过往，都像云烟般消散。

　　这天苏将军也带着二小姐回来探病了，见过了大女儿，听闻自己的外甥又因为帮自己的女儿试药，陷

　　入昏迷，便想去见见。
　　谁知道二女儿一直哭闹，不得已，便把二女儿也一起带了去。
　　将军临走前问了大女儿，大女儿只是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将军以为是身体还未恢复好，便带了二女

　　儿过去。
　　之后，聪明漂亮的二女儿，便成了张禾一记忆中的第一位女孩子。
　　他永远忘却了那个在他马下受惊的女孩。
　　三月想尽办法去见那个日思夜想的男子，可还是徒劳无功。
　　太师写了信给三月，若是她再要提起之前的事情，那么他会把张禾一送往边疆历练，让二人不得再见

　　。
　　太师的心里还是不安心。皇帝托付的孩子，差点在没成年的时候陨了命。
　　这要是被皇帝得知，还不得丢了性命。
　　太师日思夜想，找来高手，潜入疯医的住处，偷走了那一味能令人失忆的药物。
　　打晕了三月，将它磨成粉合水，灌入了三月口中。
　　于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三月便是直接忘记了这近段时间的事情，甚至忘记了父亲已经带了妹妹回来

　　。
　　只觉得头有些痛，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将军以为是女儿大病一场的后遗症，也没多在意。
　　于是张禾一和苏三月，便是这样忘记了两人所有的一切。
　　听起来很扯，但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了。
　　只是掺了水的药，药性被减弱了。在嫁去辽的那一天，三月在花轿上想起了所有。
　　她掀开花轿的帘子，后面骑马守望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张禾一了，他是喜欢甚至深爱着自己妹妹的张

　　禾一。这一切的记忆，只有她自己记着，也只能她自己记着。
　　她以为她喜欢的是教她舞剑的白衣少年，殊不知，自己在白衣少年以前就已经与他见过了的，并早就

　　倾心于他。
　　三月在花轿里撕心裂肺地哭着，却只能用手捂住嘴。生怕被人听到一丝异样。
　　就这样她嫁去了辽。最后也死在了辽的疆土之上。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能顺理成章地接起来了。原来身体的主人，原本喜欢的是三月。
　　只是中间出了插曲，两人都忘记了。
　　三月的死，像是打开记忆的一把钥匙，用巨大的悲伤将这段记忆重新显现。
　　我躺在床上，大口呼吸着，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
　　我的脑袋很疼，像是要裂开了。这具身体，像是越来越要脱离我。
　　我感觉手脚都很沉重。我一直在梦魇里来来回回，一会儿是大学时代，一会儿又在朝堂之上。
　　我好累，我感觉我的情绪很悲伤，我想止住悲伤，可是我忍不住。
　　我感觉我一睁眼就要掉眼泪。我好累好累。
　　一只光滑的手俯在我的额头上。“好像又发烧了，快去叫军医。”
　　“是。”
　　我的耳朵像是糊了一层膜，我完全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只是感觉到了一丝的安心。
　　“宫中传来消息，你的小虎牙，受益兄弟，被改了名，立为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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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传书来，打算纳王凌儿为妃，特此传书，望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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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妃未成，被皇后阻断，将王凌儿赐给了刘氏。吾甚哀欲绝，望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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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有人在我身边汇入这些信息，我都能听到，可我就是醒不来，我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样。
　　就像灵魂被囚禁在了这身躯当中。
　　这身躯因为过于哀伤倒下了，那我也就只能被困在这里面。
　　听到王凌儿被皇后赐给刘氏，我的心里怒火中烧，这皇后，趁我不在，竟动了我的人。
　　我一怒，胸中一口热气喷涌而上。
　　“咳！”
　　我从睡梦中一下子醒了过来，巨大的呕吐欲使我半立起了身子，一口鲜血吐在了床边。
　　我微微睁开眼，发现四月满脸憔悴错愕不已。
　　“你醒了，你可算是醒来了。”
　　“军医说你就是胸中闷着一口气，这口气化成淤血吐出来了就好了。”
　　四月扑闪着眼睛，眼泪大颗掉下来。
　　我伸手去擦她的泪，发现她整整瘦了一圈。
　　“我躺了多久了？”
　　“约有三个月了。”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久了，我在梦里感觉才过了几天。
　　“那，三月呢？”
　　四月眼睛红红的。
　　“已经送回京城安葬了，皇上特许的。”
　　我下意识扶了一下床笫。我究竟，是连她的葬礼都错过了。
　　“你晕倒了以后，手下的将士们按照你的部署，接连拿下了好几座城池，皇上大喜，要嘉奖与你，可

　　你这一睡，一直不醒，把皇上可急坏了。皇上命人，将你从边疆接回了京城，你如今住的，是皇上赐

　　予你的新府邸。”
　　我无奈笑了笑，我想要的，哪是这些。但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望着四月憔悴的身影，眼中酸酸的，这个女人，为我付出太多了。
　　等我能从床上起来了，我便要迎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