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散修[修真]》小狗饿饿

69、返城回家

　　金笛声响，游鹰来迎。

　　鹰翅豹身的巨兽展开足足九尺之长的双翅，载着七人一飞冲天，很快将冰河远山遥遥甩在身后。

　　骤然从阴暗逼仄的泥道里来到碧空之上，视野大开，心境也随之开阔不少。来时两人一狗各怀心思，返程不但多了四个人，且互相之间少了隔阂，相处起来便融洽很多。

　　蟾照和金无琼斗斗嘴，乌桓向周大猛请教些城里情况，谢映哄哄小河果，赵香儿人虽安静，并不难处。几人说说闹闹，四日多的行程眨眼间便结束了。

　　等到游鹰在阙成天的南城门外稳稳落地，乌桓河境一行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金无琼自去赁兽屋还金笛，赵香儿犹豫片刻，同谢映几人拱了拱手，紧追金无琼离开的方向而去。

　　蟾照变回了小兽的模样，窝在谢映衣襟前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谢映抬手摸了摸蟾照的耳朵，舒爽地眯起来眼睛。太久没摸了，阿照身上小绒毛的手感仿佛更好了一些。

　　乌桓一会儿是要跟着谢映走的，周大猛要回千竹门，唯独剩下一个小河果不知何去何从。

　　周大猛为难地看着小姑娘。偶遇他们父女虽然是个意外，但是父亲已然把孤女托付到自己手上，无论如何该有个交代。

　　怎么说也是个练气二层的好苗子，等到她精神恢复，在门里图谋个杂役弟子的身份应该不难。何况来年开春，几个门派大约都会举办入门大考。先凑活着过了年，到时候再图谋出路也不急。

　　周大猛蹲下身子，哄着小河果：“乖河果，别缠着你映哥哥了，和叔叔回千竹门吧？”

　　谢映：“……”周大哥这耿直的性子，直接给兄弟降了个辈分。

　　小河果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呜呜地红了眼圈。

　　周大猛伸手拉她，孩子使劲儿往谢映身后藏，眼泪哗啦啦就淌了下来。

　　“不要不要……”

　　周大猛压低了嗓子呵斥：“河果！”半大的孩子，除了亲爹亲娘，搁谁手里不是个拖油瓶。他惹来的累赘，怎么能叫小兄弟担着。

　　“周大哥！”谢映见周大猛上了脾气，连忙把人拦住。

　　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一样带，除了顾虑小河果是个女孩子，放在男人堆儿里养不娇，谢映其实真没在乎其他无关紧要的。

　　“大哥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河果跟着我走，我那边有个孩子，正好凑个玩伴。”谢映摸摸小河果的脑袋瓜，“她胆子小，跟周大哥回去，怕是也呆不安静。”

　　周大猛困顿地跺了跺脚。

　　“小兄弟，你为了我已经做了太多了，怎么好还叫你养河果？你再这样，叫我怎么……”

　　“哎！打住！周大哥说这话可就扯远了。咱们俩抢人也不是个说法，不然这样吧，咱们问问小河果的想法，再做计较。”

　　谢映柔和地把小河果轻轻牵到身边，蹲下身子来问她。

　　“河果，周叔叔和映哥哥的家不在一起，你想跟谁走呀？”实在对不住了周大哥，谢映脑内练习了番，对着小姑娘实在叫不出来“映叔叔”的称呼，干脆顺着周大猛的叫法跟下来了。

　　河果紧紧抱着谢映，眼泪汪汪地说：“映哥哥。”

　　谢映冲周大猛眨了眨眼。

　　周大猛没有办法，下意识地想掏百宝袋取钱。手伸到怀里，却想起来自己此番背负诫纹，身无分文被赶出门派，哪里有钱袋子可掏。

　　谢映装作没看到周大猛的窘迫，不再细谈，招呼着乌桓跟上，半推半就地把周大猛劝进了阙成天。

　　几人先去了西甸千竹门的据点。蔺牧星见到周大猛好好地回来，眼圈儿都红了，拍着周大猛的肩膀一连喊了好几个“好”。

　　人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就算手上伤重，也不是全无办法，蔺牧星急忙安排人手带着周大猛去找门内医疗伤。

　　谢映匆匆道别，叫蔺牧星帮忙解了乌桓身上的人奴印记，便没多停留。离开之前他悄悄在周大猛的外衫里塞了张百灵票子，以备不时之需。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周大猛带着他走出大山，这份恩情谢映永远记在心里，一日不敢忘。

　　至于蔺牧星雇佣胡老头的尾款结算，谢映没打算再插手。人总归是好好地救回来了，蔺牧星办事不必再束手束脚，料理这样的事想必也不需要他一个外人继续参与。

　　谢映牵着小河果，领着乌桓，慢悠悠从西甸走回北甸，买了些小点吃食，顺路绕去红酥手。

　　正是傍晚时分，红酥手的店门关着。谢映熟络地绕到侧门带人进去，唤了一声“好姐姐”。

　　苏如正在正堂摆弄一块半人高的宽木，撤不开手，听到谢映的声音连忙招呼。

　　谢映进去一看，苏如那么纤巧的一个人儿，都快被宽木压趴下了，赶紧和乌桓上去帮忙。两人连搬带挪，按着苏如的指挥把宽木架到新搭的台架子上。

　　安置好了一看，新台面漂漂亮亮的，还飘着木香。

　　“臭小子，可算是回来了！山果都要惦记死了！”苏如一边抬袖子给谢映擦汗，一边打量乌桓和小河果，“这是？”

　　谢映一一介绍给苏如。

　　“有姐姐在，我才放心出门。我们这才进城，连家都没回呢，弟弟手爪子空空都没东西孝敬你，赶明儿个再给姐姐备份大礼。”

　　苏如伸出纤纤细指，推着谢映的额头笑骂：“照顾好你自个儿，比什么都强！赶紧回家吧，别在我这儿耽搁了！”

　　临走临走，苏如还包了三盒枣糕叫谢映带着。

　　谢映一点不客气，美滋滋地接了走人，出了红酥手还和乌桓显摆：“可好吃了，今晚上就分了吃了。”

　　刚进城就惦记着，特意跑过来找人家蹭吃蹭喝，那能不好吃吗？乌桓默默打定了主意，以后家里钱财周转得开了，一定要把主子衣食住行先料理好。别人家都有家养的大厨师父，自家也该备上一个，也不知道刚刚那女人肯不肯来？听主子叫姐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姐姐”，有时间了得好好打探打探。

　　谢映光顾着回家开心，哪里知道乌桓心里跑马车似的想了那么远。

　　走回山星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老高。

　　自家小院子里燃了张夜明符，整栋小屋洒着暖洋洋的光。二楼书房里灯火明亮，纸窗打开一小条缝。

　　谢映推开院门，冲楼上喊了声：“山果儿！”

　　就听叮当一阵乱响，有人大力推开了窗户。小山果从楼上探出来个小脑袋，一看到谢映，瞬间尖叫起来：“映哥哥！！！”喊了一声又缩了回去，显然是跑下楼来了。

　　谢映好笑地带着乌桓进屋，楼梯走到一半，迎面扑来一个小炮弹。

　　小山果憋足了劲儿，抱住了谢映不松手，哽咽着喊：“映哥哥终于回来了！”

　　他抱了一阵，感觉不对，疑惑地一歪头，正巧和挂在谢映身后的小河果看了个对眼儿。

　　两人大眼瞪小眼，小山果“啊”地一声惊叫，跳了起来。

　　小河果也跟着喊。

　　谢映看着俩娃娃，笑得不行，一手牵一个扯着俩孩子，前面兜着兽形的蟾照，后门跟着笑呵呵的乌桓，前呼后拥地上了楼。

　　几人在书房里坐定，谢映先把苏如带的食盒拆了，一人捧着一块糕，互相介绍认识，边吃边聊。

　　山果从来不曾接触过猎魔，一边听谢映讲，一边紧张地直吸冷气，连枣糕都忘了吃，小嘴长得大大的，一直问“然后呢”。

　　谢映也不隐瞒，将自己和蟾照的经历全讲了，又简单介绍了小河果。小河果受到刺激太大，至今精神状态仍旧很不稳定，时不时会做出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来，谢映不得不和小山果讲清楚经过，也叫他做好心理准备。

　　山果慢慢听完，沉默了一阵，伸出小手把自己那份枣糕推给了小河果。

　　“河果姐姐，你吃。”

　　他年纪比河果小，却像个小大人的样子。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不用怕，慢慢就好了。”

　　谢映摸了摸山果的头，没多说其他，把自己的枣糕塞到他面前。

　　至于乌桓，谢映没自作主张胡讲八讲。做人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只要乌桓愿意，这个家随时可以做他新的起点，前尘旧事不必再翻。

　　谁知乌桓却自己开了口，他不但没把小山果当个小孩子敷衍，还仔仔细细地讲了个完整，连如何成了陶粒的人奴，成了人奴后度过了怎样的非人岁月，自己如何遇到谢映和蟾照，又是如何在他们的默许下杀了陶粒，全都讲给小山果，也是讲给在座的谢映和蟾照听。

　　为了真正地融入这个家，他选择把自己全部剖开来。

　　旧伤只有见了光，结了痂，褪成疤，才能慢慢地重新长平。幸或不幸的过去都是未来的原点。

　　山果听了，没害怕，也没嫌弃，他高兴极了，眼睛亮晶晶地说：“映哥哥原来和我说，摔倒了再站起来的人最厉害！我现在终于见到真正厉害的人啦！乌桓哥哥这么厉害，有你在家以后我就放心啦。你都不知道，家里都没人管事的，映哥哥一买起东西就停不下来，当钱跟大风刮来似的，照哥哥更是，怕是连灵石和灵坷子都分不清楚。”

　　谢映：“？？？刚想夸夸你小子懂事，转头就不给我面子？”

　　蟾照：“嗷呜——”

　　小山果吐了吐舌头，长长舒了口气。

　　“哥哥们回家了就好！”

　　是啊，回家真好！

　　有小河果在，山果主动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和乌桓两人暂且住进书房。

　　谢映心满意足地兜着蟾照回房，一坐到床上就被狗子扑着舔了一口。

　　恢复人形的蟾照长手长脚，把谢映牢牢压在床上。

　　“映哥哥，”他热乎乎地贴着谢映的脖子，故意学小山果欢快的语气，“咱们到家了。”

　　谢映脸一红。

　　都说鱼只有三秒钟记忆，也不知道狗能记住多久的事情，怎么折腾这么多天了还没忘啊。当初确实是他自己说了愿意挨罚，可是谢映没预料到这家伙能想出来这么羞耻的法子。

　　蟾照见谢映不给反应，脸有点冷：“你和我说好了的。”

　　谢映一咬牙，躲也躲不过，不如豁出去了。

　　“……两张消音符，不，三张，全给我贴屋子里。”

　　蟾照得逞，笑出两颗小虎牙。

　　“给你贴三十张！”

　　后来，谢映昏昏沉沉的时候还在想，小山果说得还真没错。谢大师傅亲手画的消音符，三十整张拿到曲空得卖多少钱那，全让阿照浪费了。

　　再后来，蟾照就不给他胡思乱想的余力了。

　　谢映最后的念头是：“还好用了消音符……”

　　屋子里被蟾照折腾的动静，实在不适合外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