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死遁二 ...

  •   见陆尺让开了门口,孔爵自觉走入了屋内,还未缓过神来,就听‘咔哒’一声,推拉式的木门在身后上了锁。

      像是被这上锁的声音惊醒似的,孔爵猛地转过身来,神经一路紧绷到指尖,寸寸扎在惊起了颤栗的肌肤,又在对上陆尺那一双含着些笑意的眼眸时化作了滚滚热浪,随着那双深黑的眸子眨眼的一个动作,唰地一下将脑海冲得什么也没剩下。

      屋内的光线很暗,几乎比月光亮不了几度,他的眼睛迟迟没有适应这样的暗,却觉得所有的光都收进了陆尺的那双黑眸之中。

      明明是纯黑的眼睛,怎么能够这么明亮剔透?

      就算今晚只是为了看这一眼,下一秒就掉头回房孤枕独眠也值了。

      在他伫立于房门前面,右手无数次抬起又落下,犹豫着该不该敲门时,陆尺猝不及防拉开房门,不问原因地将他迎了进来,在他努力思索着该说什么借口,来解释这次的深夜打扰时,陆尺又主动为他送上了答案。

      “你也睡不着吗?”

      孔爵下意识地点了头。

      “真巧,我也是。”

      黑暗之中,孔爵的视线尚且模糊不清,陆尺却凭着体质异于常人,将孔爵身上每一处最细微的变化纳入眼中。

      比如,微微放大的瞳孔。

      是在黑暗中原本缓慢调整,却在与他对视时,骤然加剧,诚实地出卖了埋在眼底的冲动。

      环境,独处,还有在封闭的环境内淡淡弥漫的清香。

      孔爵认得这种香味,也正是从他刚才进来开始,这股香气变得更加鲜明了。他朝着陆尺身后的因果藤看去,果不其然发现了一株粉色的小花。

      很小的一朵,与桃花有些像,像是甜美的花香,细闻之下又仿佛带着些发酵的酒香,引诱人进一步沉溺。

      他当然能认得出来,哪怕是对因果藤的了解并不深刻,也不靠解读这个赚钱,他也对这种的花的含义心知肚明,只因自他十几岁开始,就有过很多人曾为他绽放这样的花,散发这样的香气。

      玫瑰代表爱情,一旦结出了花,往往会让两人的因果藤相互连结,就算是能看到因果藤的人,也无法察觉到与自己有关的花,故而看不到这样的玫瑰。可这种‘桃花’意味着性,它是纯粹而单方面的信号,是需要等待另一方正式接收才能真正连结到一处的因果藤。

      所以孔爵看到了它,闻到了它的香味,动摇而紧张到无以复加。哪怕早就判断出了陆尺喜欢自己的心意,哪怕已经成了恋人关系,也因这迅猛的进度而感到又惊又喜。

      这是一见钟情吗?是一见钟情吧。

      所以陆尺才会……

      孔爵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胡乱找着话题,“你……你刚才是怎么发现,我在门口的?”

      “我没发现。只是打算去隔壁找你。”陆尺的声线很是平稳,说话时听不出丝毫的紧张,若非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孔爵几乎要因为自己的遐想而自惭形秽了。

      他打算去找自己?孔爵禁不住想到,所以,就算自己没有过来敲门,陆尺也很想……咳咳。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跟朝江要两个房间,不干脆一开始就住双人情侣房?朝江会询问几间房,明显是已经知道我们是一对了,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吧?

      这样的疑惑只在脑海一闪而过,很快就被陆尺突然凑近的动作打断。

      “你又喝酒了吗?”

      这样问着的陆尺,正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凑到颈侧和耳畔轻嗅,没有找到答案似的,微微蹙眉,“香水?”

      两个人贴得太近,陆尺身上的因果藤香气也变得更加清晰,孔爵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不管不顾地在体内乱窜。

      “你说什么……?我身上,多了其它酒味?”

      如果是坐车来这里之前的酒,味道早就该散了,而且那也是某种花酿造的酒,气味很淡,如果陆尺在意的话,绝不会现在才说。

      孔爵暗自吞咽了口水润嗓,装作不在意地抬起袖子凑到鼻子下面,做出嗅闻的动作,“是不是介于酒香和花香中间,闻起来有点像……桃花的?”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点像桃花。”陆尺笑着看他,佯作责怪,“现在这时候又喝了酒,天亮后你又不能开车了。”

      孔爵的心脏猛烈跳动着,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的反应过于剧烈。

      不是酒,陆尺闻到的,绝对不是什么酒香,是自己的因果藤也绽放出的‘桃花’!

      “我……”

      他试着开口,却发现声线都有些不稳了。

      “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就像在开屏一样,耀眼过头了。”陆尺的手指忽然沿着他的肩膀,滑向领口,几根修长的手指勾住领带,向下拉去,语调比往常要缓慢一分,只一分,就平添了让人头晕目眩的旖旎雾气,

      “听说孔雀这种鸟类,开屏是为了求偶的。”

      话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两人的唇瓣已经几乎贴到了一起,只隔着不过一厘米的距离,温热的鼻息交缠不休。

      孔爵无法控制地低头想要吻过去,陆尺却又适时后退,松开手中的领带,指尖完完全全地离开了孔爵,让唇瓣间保持了这让人心痒的距离。

      随时都能吻上,可什么时候吻到一起,却不愿交给孔爵来决定。靠着这样细微的小动作,就这样握紧了亲密举动间的主动权,把持了全部的节奏感。

      “嘘。”再退就要猜到刚铺好的被褥上,他将一根手指抵在了孔爵唇上,望进那双海水般起了层层涟漪的眼里,将嫌弃的话也说得温和缱绻,“酒气太重了。”

      孔爵顿时觉得有些委屈,“我刷过牙了。”

      陆尺摇摇头,并不相信。

      “你闻到的不是酒气。”孔爵继续低声解释,“是因果藤。”

      啊。露馅了。

      陆尺恍然大悟,又有些困惑,不明白陆尺的因果藤怎么如此多变。

      不过,露馅就露馅吧,被知道能看到因果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开始也只是出于谨慎才没说。

      “这样啊。怪不得。”

      陆尺放下了手,不再阻拦嫌弃了,“抱歉,我也是今天才变得可以看到它们,并非有意隐瞒的。”

      “没关系,我理解的。”孔爵丝毫不介意,“是因为画卷吧,能看到这种东西,不想告诉其他人才是正常的,不,除了我之外,别再让其他人知道了,陆尺。”

      陆尺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终是没有戳穿孔爵的误会。说了声‘好’。

      被理解成因为画卷中继承了丘妄君的记忆,才变得可以看到因果藤,倒是更好理解些,否则他无法解释自己因为位面融合才突然看到。

      那香气更浓郁了,越来越像是酒的气味,偏离了桃花的香气。

      亲吻终于落下,从蜻蜓点水,到浅尝辄止,孔爵就像是个初次体验这事的小男孩,被情绪左右了一切。只是亲吻而已,每当陆尺认为自己的技术足够碾压这个过于激动的‘男孩’,每当他认为孔爵此时已经不再克制、放纵热情到了极点,孔爵都能在下一秒、下一个瞬间证明他刚才错得离谱。

      他甚至不明白孔爵为何要激动到这个程度,以孔爵的优秀程度,身边怎会缺人呢,怎么会有憋着火无从发泄的机会呢?

      陆尺不禁有些懊恼,失策了,走肾也不是这么好走的。果然是最近好几百年都死得太勤快,身体已经忘记了这档子事的感觉,忽然来这么一下,有点,难以控制。

      但感觉也不算糟?

      面红耳赤地终于扭头,让有些红肿的嘴唇暂且休息,陆尺忽然瞥见了那双亮得吓人的双眼。在黑暗中呈现更暗沉的蓝色,深邃得不可见底,仿佛要将人整个吞没进去。

      呼吸一滞。

      孔爵凑过来,顺着嘴角,脸颊,一寸寸亲吻过去,口中还喃喃低语着,

      “我以为,这个百年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领带掉落在了地上,带着金属扣的皮带也掉了下去。

      陆尺仰起头,露出纤长的脖颈与上下滑动的喉结,满眼都是如鸟笼般将自己和孔爵笼罩其中的因果藤,他低声询问,“什么一个人?”

      孔爵亲吻他的眼角,唇瓣被颤动的眼睫扫过,“能不借助任何术法、道具,用肉眼直接看到因果藤的人。”

      默然了半晌,陆尺忽然明白了。他抬起手臂,勾住了孔爵的肩颈,收紧了这个肌肤相贴的拥抱。

      丘妄君在生前也是无需借助任何外力,能直接看到因果藤的人。像他这样的人,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注定背负重任和来自长辈的期望,也是注定被世人敬佩追捧,同时又被畏惧、远离,甚至厌弃的独行者。

      只因在这样的人面前,一切秘密都难以掩盖,内心最深处的过往和阴霾都成了显而易见的因果。

      他们注定像救世主一般伟大,并最终走向潇潇落日般的终点,很难拥有信徒与敌人外的关系。

      除非……还有另外一人,一个同样能以肉眼看到因果藤的同类。

      昏暗的卧室,逐渐变得热了起来。

      音乐响起的瞬间,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他们跳了一曲床笫间的拉丁舞。

      背景配乐的节奏与曲调都无比激昂,几乎没有为柔和的前奏预留太多时间,催促着、推拉着两人匆匆渡过了热身准备和舒缓的动作,来到那些让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快节奏动作,每一次手臂的伸展、手指的抓握、双腿的屈伸,都稳准狠地掐在鼓点上。

      孔爵像是有了用不完的力气,随着配乐一次次唱上高音,将陆尺一次次托举、拥抱,甚至抛向高空,再用有力的手掌接住,继续旋转——它叫人头晕目眩,肌肉酸痛,却又带给人无上的欢愉。

      拉丁舞也好,配乐也好,都变得漫长起来,陆尺不禁又感到困惑了,一首歌能这样长吗?一支舞可以反反复复迎向高`潮吗?他却没有空余去质疑辩驳,只能配合着那些踩在节奏上的动作,配合着不停歇的舞步,努力呼吸更多的空气。

      孔爵却求他不要只顾着换气,节奏这么动人,怎么能不跟着曲子一起哼唱?

      真是没有比这更过分的要求了,拉丁舞已经这样累人,而且是半个小时过去都不停歇的舞步,怎么还能要求舞伴跟着唱?

      他不肯,孔爵就加快了动作,拉着他再次旋转、跳起,跃向令人目眩的高空。

      陆尺何时认过输呢,哼唱他不在行,自认不好听的,比舞步耐力,比技巧力量,他却并不怯场。孔爵如何让他目眩,他便如何回敬过去——看,你将我抛得越高,我落下时,你便要多费力。

      挑衅一般,他逼着孔爵拔高向更持久的极限,居高临下地、绷着全身的肌肉,用身体的重量和力量让孔爵无法移开目光,更无法有丁点的放松。

      这可是双人舞,怎么能只有一个人跳到极致?

      他们的舞台变得凌乱不堪,起起落落的舞步闹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却无暇他顾。

      曲音终于进入尾声时,舞步停歇,两人定格在落幕的最后一个姿势,久久不能回神,唯有腰身和四肢的酸软乏力,以及发烫而带着异香的空气提醒着方才发生过的较量与默契。

      出了太多的汗,直到进了卫生间冲洗,陆尺才照着镜子,发觉了身上那些青紫或深红的痕迹,是‘舞步’最激烈时,被不知轻重的孔爵一次次‘高举或抛向高空’留下的。

      “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死遁二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